身份兩度獲得承認，祈洛希卻高興不起來。

    「根據(jù)你的講法，我的情況跟白天雪很類似，對吧。我只剩大腦，身體腐爛了，所以『祈洛?！贿@名字也能演變出許多不同定義？」

    「我可沒說過，這純粹是你的個人猜測。」

    「如果，」祈洛希倒抽了口氣，「如果『祈洛?！坏亩x，是指rou體和大腦都完整地連結(jié)在一起的祈洛希，我究竟是不是祈洛希？」

    這定義遠比起「靈魂」的講法清晰明確，愛的結(jié)晶滿意地點頭了，說：「這部份并非我的負責范圍，無法回答。」

    躲在花瓶后的男女不期然互望對方，兩人的嘴唇都抿成一線，神色苦楚；而大堂中央的少年更感到全身無力，雙掌貼到石座上，甩頭，再甩頭。

    這個答案已經(jīng)透露了部份真相。

    但，謎團還有很多。

    「……行。請問你，我弟弟說的祈洛希又是誰？現(xiàn)實里，有沒有一個叫祈洛希的人，不是用祈洛希的大腦，卻使用祈洛希的身體？」

    研究員將雙手疊到腦后，再度唸出他的臺詞：「這部份并非我的負責范圍，無法回答?！?/br>
    「那你還能回答什么！」

    祈洛希一步步走向樓梯，抓著扶手的五指，用力得似要捏爛木頭：「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個祈洛希？如果我的腦和身沒有分離，世界上應該只有我一個祈洛希；如果你們沒有拿我去製造復製人，復製我的大腦和身體，世界上應該只有我一個祈洛希，對不對？」

    軍戈和白天雪已經(jīng)聽到大皺眉頭了。復製人？

    知道自己被帶到研究所而非醫(yī)院后，他們就設想過各種情況。植物人身體被隨意解剖，插上奇怪的線路，駁接讀心裝置……這是最基本的猜測。白天雪更懷疑過，原本在她體內(nèi)的qy病毒沒有殺死她，是研究所在她的身體上進行各種病毒試驗，才會導致身體腐爛壞死。研究員捨不得放棄完好的人腦，便特地把大腦搬出來。

    但，復製人，復製腦，這等事他們從未想過。

    首先，研究所向祈洛希的父母承諾，在車禍中變成植物人的孩子肯定能救回來；然后，把植物人好好收藏，再送個復製人給祈家，這個復製人正常地上學、談戀愛，如同那弟弟所說……

    真相是什么，孩子們不知道，研究人員也不提供。

    「這部份并非我的負責范圍，無法回答?！?/br>
    「你說無法回答，因為我不正常，世界上有超過一個我！只要你們沒拿我的身體干什么，我應該只有一個，永遠都只有一個！」

    祈洛希緊握拳頭踏到階梯的盡頭，終于來到二樓的浮空平臺，研究員所身處的高位。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喘氣，讓在場的人全都聽到他的怒火頻率：「這不是你的負責范圍，就叫草根來。我問他。」

    愛的結(jié)晶淡然回道：「草根大佬沒有這么間見你。他負責的不只你們?nèi)齻€啊。」

    「我被囚禁在這里十年，問一問自己的事情都不行嗎？監(jiān)獄比這里還要好！」

    祈洛希驀然轉(zhuǎn)身，朝向那道半開著的金邊大門跑過去。雪白的衣裳飛揚，他疾步衝出，愛的結(jié)晶帶著微微愕然注視他的背影，身為旁觀者的軍戈差點兒就要高叫制止，卻已經(jīng)止不住了。

    祈洛希衝進了研究員專用的門，他無權(quán)使用的門。

    只見一道紅光從門中心彈出，軍戈和白天雪有默契地一同抬頭，上空果然出現(xiàn)了一個以紅色光束組成的籠，籠里躺著的，正是祈洛希。

    「祈洛希，你已經(jīng)違反了a區(qū)的第一條守則：不可闖入研究員通道。處罰：送入d區(qū)三天?！?/br>
    生硬的系統(tǒng)音節(jié)響起，祈洛希平攤在冰冷如霜的紅籠里，寶藍雙目朦朧一片。他呆望著被紅光割開的天花板，眨眨眼，不一會兒已經(jīng)消失于a區(qū)。

    白天雪從頭看到尾，卻也只是望回地面，心里一沉。

    這種事，大家都干過，而她闖過最多次了。這扇研究員的御用門，總會讓大家覺得是現(xiàn)實與虛擬的秘道，所以他們老想著闖，闖過去了，大概便能看見真實世界的陽光……

    他們都明白這想法太天真，卻無法遏止。

    這純粹是裝飾之金色大門，是研究員偽裝成上帝，在a區(qū)中心點特別設置的有毒蘋果樹。

    「哈，真是天真無邪啊……」軍戈仰望那道金邊門，含笑細語。

    愛的結(jié)晶還未離開。這時，他輪流望向躲在花瓶后的男生女生，從容地步下環(huán)形階梯。白天雪略顯焦急地跟軍戈打眼色，對方還未看到，研究員的腳步聲已經(jīng)在她的前面停止。

    她倏地松開了摸著花瓶的手，退后一步，很快便回復了她素來的倔強表情：「有事嗎？」

    「沒錯啊，你來得正好?！箰鄣慕Y(jié)晶忽然拍掌，「恭喜你，白天雪，后天你可以見你mama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