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shí)分，晨光爬上紅袖招的屋檐，天接云濤連曉霧，悉數(shù)灑在床榻上女子白皙的側(cè)顏上。

    朱鳶睜開惺忪的雙眼，身下傳來絲絲痛意，她扶著腰有些艱難的坐起身來，這才瞧見鏤花窗未關(guān)嚴(yán)，清風(fēng)涼涼襲來，竟覺得有些冷意。

    她下了塌，心下正想著要去喚來樂心，這才想起來遣她昨夜出榮陽辦事，到現(xiàn)在應(yīng)還在回來的路上。

    朱鳶緩步走出門房，綠槐高柳，碧紗窗下，微風(fēng)吹過她的發(fā)梢，身上多了幾分涼。

    慢慢走下石階，這才看到一個(gè)墨色的身影斜靠在玉獅旁，聽到身后的動(dòng)靜連忙站起身來，轉(zhuǎn)頭的一剎那，腰間的那把佩刀碰撞在石獅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漆黑的瞳孔中瞧見她的那一刻皆是驚喜，仿若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可整個(gè)人卻緊張的站在原地，眸子不由自主的低下去。

    燕停直到看到那雙小巧的木屐繡鞋停在眼前，突如其來的鳶尾花讓他的酒氣徹底清醒了，想來近在咫尺的高潮淋漓，便慌亂的紅了臉。

    “想全部射給殿下...”

    他明明是那樣不知廉恥的說。

    甚至宛若一個(gè)瘋子一般不停的抱著她cao...

    他們歡愉一夜，海浪翻涌，滿眼皆是她晃動(dòng)的腰肢和濕潤的舌尖...

    和殿下...做了那樣久...

    想到這里，燕停的心底泛著絲絲喜色，卻亦在僭越中仰望著她的裙擺，不敢只身向前再邁出一步。

    “對(duì)不起...”

    “殿下...”

    他聲音顫顫巍巍的憋出口，那九尺之身站在朱鳶的面前卻像一只因貪玩而濕漉漉的家犬，犯了錯(cuò)后小心翼翼的向主子道著歉，渴望著她的原諒。

    她會(huì)討厭他嗎？

    會(huì)趕他走嗎？

    燕停心下緊繃的無法呼吸，卻又不由得抬眸望向她，等待著降責(zé)，哪怕是死，他也認(rèn)了。

    “酒醒了？”

    朱鳶站在他面前，青絲掠過清冷的眉骨，淺淺瞧著他。

    她瞥見他青絲間掉落的新葉，鬢邊的烏發(fā)有些凌亂，想來是在這里坐了許久。

    他紅著臉點(diǎn)頭，連忙跪在她腳下，緊緊抿著嘴。

    “是臣...冒犯殿下在先...”

    “請(qǐng)殿下賜罪...”

    燕停寬闊的背肌彎下，單膝跪地，左手臂膀撐在她的繡鞋邊，看著她裙擺拂動(dòng)下細(xì)白的腳踝，華裙上沾染的鳶尾香繞在鼻尖久久不散。

    沁芳溪院中榴花開欲然，身穿花冠裙襖的女子立在庭院中，晨陽初上，映在少女如玉的面龐上，眼不見所思所想。

    下顎被迫抬起，他抬頭先看到她輕薄衣袖滑落出的纖細(xì)腕臂，再看到她清亮的眼眸，氤氳著飄渺如煙。

    “賜罪？”

    燕停聽到她清甜卻帶著戲謔的質(zhì)問。

    “你擔(dān)得起嗎？大人...”

    她還是叫他一聲大人，像初次相見時(shí)那般膽大的湊近他，挑撥他，看他無地自容，滿面紅霞才覺得有趣。

    而他也還是經(jīng)不起玩笑話，仿若純情少年紅了眼瞼，看著她的眸子里摻雜著不明不白的情愫，熱烈又羞愧。

    看他黯然的神色中，愧疚隱隱，卻又殘留著一絲對(duì)再進(jìn)一步的渴望。

    是有趣了些。

    朱鳶心里笑了笑。

    “殿下...想怎么罰...臣都認(rèn)?！?/br>
    他的喉結(jié)翻滾，臉頰guntang，吐出的鼻息甚至都是灼熱的。

    “你昨夜不聽本宮的話，你認(rèn)嗎？”

    她俯身，二人雙目而視，氣氛旖旎如昨，藕斷絲連。

    “認(rèn)...”

    他顫巍巍地吐氣。

    “你與本宮床笫之歡已成事實(shí)，你認(rèn)嗎？”

    “認(rèn)...”

    胸腔中的心跳鼓鼓跳起，震耳欲聾。

    “你...”

    “說愛慕于我，你認(rèn)嗎？”

    朱鳶字字句句咬音頗重，巧笑倩兮。

    大抵是他燕停冥頑不靈，她的光輝如月毗鄰他的卑劣與墮落，太過貪心導(dǎo)致潮水決堤，再無法孑然一身。

    他認(rèn)嗎？

    跳動(dòng)的心臟是真的，燃燒的欲望是真的，想得到的期盼太猛烈也是真的。

    沒有什么是假的。

    “認(rèn)...殿下...我都認(rèn)...”

    嫣紅的面頰是羞赧也是承諾，她不知道他的手在抖，卻依然佯裝挺拔，清絕無塵。

    “臣該死...”

    他該死。

    就該有罪與罰來審判他。

    “燕停，從今往后，你只能忠于我一人...”

    “不論是生是死...”

    女子直起身子，從他身邊緩緩走過，裙角刮過他的耳根，宛若羽毛輕輕撩撥心尖。

    “亂世皆難，百姓皆苦，本宮為大明子女，需恪盡其責(zé)，致其太平無憂。”

    “東廠宦官亂政在即，甚至勾結(jié)地方郡守，小到官吏大到使司，國境艱難，黎民無法安居樂業(yè)，天下宴然，才可皆歸心于大明也?！?/br>
    烏黑秀發(fā)絲絲縷縷的蕩起，深邃的眼底是平靜也是波濤，寒意與睿智并存，她遙遙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燕停，緩緩道：“如此...你可愿同我一道...換了這天。”

    夏盡的太陽總也不是吝嗇的，烈陽灑在她的眉眼上，那無聲的榮光在裙邊的金絲上蔓延開來，翻騰的云海似如鬼蜮人心的群臣匍匐在公主的腳下。

    無一例外，皆需俯首稱臣。

    她的影子在燕停的心里燙出了一圈烙印，淡金色的光暈?zāi)幸环N熟悉的牽扯感，仿若曾在夢(mèng)里見到過，對(duì)著心懷天下的公主，早就動(dòng)心過一次。

    殿下，這天下險(xiǎn)惡，佛口蛇心，你的道理總比天要高。

    “臣愿隨殿下復(fù)明盛世，死而后已?！?/br>
    他所求的是君臣，也是私心。

    哪怕她滿腹城府，處處利用，也心甘情愿做她的手下敗將。

    ==

    九：公主和她的騎士蓋下契約  只是晚上依舊可以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