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永隔一江水 po18p.com
天空經(jīng)過暴雨洗禮變得清澈靜謐,又被萬千霓虹渲染成另一種氛圍。 光影叢林,都市野獸,白日見不得光的人與事,都從隱匿的黑暗中慢慢現(xiàn)形。 「K.366」隱于喧囂,但今夜,Pub中古典樂聲不再悠揚。 勒樺Musigny深紅寶石色液體在高腳杯中搖曳回旋,雷耀揚神情麻木小口抿咂,已無心再細品酒精里釋放的花果甜與甘草香。 腕表上秒針又繞了幾圈,直至聽見空寂酒吧中大門打開又閉合的聲音,他才緩緩抬起頭,看是不是他等待多時的「客人」。 雷宋曼寧從入口處慢慢進入與他對望,垂眸望向凝視自己的那雙眼,又沿著弧型階梯慢慢向下走去。 距離自己上次見到她,還是在一九九六年瑪麗醫(yī)院外,那個萬家燈火的除夕夜。 此刻,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的冷漠,視線在一片寂靜中相匯,卻無法產(chǎn)生任何情感交集。中年女人走至距離他一米多遠的位置,帶著近乎審視卻不好奇的目光,去觀察自己從未親近過的兒子。 但好像無論何時何地,雷耀揚與雷義一樣,都有種令她生恨的相同氣質(zhì)。 “到底有什么話要問,還要大費周章要我特地來這里?” “最多半個鐘,我還要趕回石澳?!?/br> 雷宋曼寧冷聲詢問,在他對面皮沙發(fā)邊慢慢坐好,心底并不在意對方接下來有何種舉動。 離開香港前,她為了宋氏集團的生死興衰被迫答應過雷義,不會把當年真相和盤托出。 但就在剛才,她徹底改變主意。 那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已是油盡燈枯,自然是無法再奈何她。雷義虛偽外表下的真實面目,是應該由她毫不修飾地揭示出來。 “在我印象里,你沒這么關(guān)心他。” “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扮作恩愛夫妻?!?/br> 對于過去的相處彼此心知肚明,雷耀揚也懶得與她多話。 他伸手從西裝內(nèi)袋摸索,將一張照片小心翼翼從錢夾抽出,又輕輕擺放在桌面中央。 兩人頭頂冷色燈光將照片囊括其中,雷宋曼寧微瞇著眼仔細端詳了許久,只覺照片上與雷耀揚合影的女人有種似曾相識感覺。 她疑惑,又抬起頭看向沙發(fā)對面把玩起細長雪茄的男人,似乎想要尋求答案。 而對方不語,只一味掛著股神秘莫測的表情,盯得雷宋曼寧心里直發(fā)毛。 中年女人頓覺惱怒,放下照片站起身欲走。對于雷耀揚,她仍是一如既往的陰冷態(tài)度: “我對你的私人生活沒有興趣?!?/br> “你要跟誰拍拖都跟我沒關(guān)系,不需要經(jīng)過我同意———” “一九七八年七月初,一名齊姓男子死于淺水灣家中……” “那天你也在,對不對?”想看更多好書就到:po18yy. 面對這句突如其來的詰問,雷宋曼寧倏地怔在原地。 她不可思議地望向沙發(fā)上身型高壯的男人,唇角在霎時間僵硬地抿緊。 這些事雷義一定不會告訴他…或許是「幫兇」那張嘴走漏了風聲? 她早該想到的…… 或許從惡犬的手下昨日突然離開她的住處起,從她順利從墨爾本平安落地香港那一刻開始……這段塵封往事,注定再也無法隱瞞。 雷耀揚不等她出聲,點燃雪茄后,又自顧自回駁對方: “我的私生活確實不需要你參與,我同誰交往拍拖都是我的自由。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巧的事?” “齊晟當年走得突然,只留下妻女替他四處求告伸冤。但你知不知那個人的親生女兒,現(xiàn)在恰好是我女友?!?/br> “我今天請你過來,就是想要知道———” “你同那個男人,到底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還有,我自小被你冷落無視…也是因為他嗎?” 一連串意想不到的問題拋出,而「齊晟」兩個字,徹底擾亂了雷宋曼寧的心跳節(jié)奏。 可齊晟的女兒——— ……怎么可能會是雷耀揚的女友? 突然,雷宋曼寧慌亂地重新拾起桌面那張雙人合影,瞳孔連帶指尖不受控地顫動。 照片上的女仔生得俏麗明艷,細看之下,五官與齊晟極為神似。背景里是白茫茫的雪景,看建筑仿佛是歐洲某個國度……她明眸善睞,依偎在雷耀揚臂彎里笑容燦爛,而被自己冷落幾十年的兒子,也是同樣的幸福神情。 已經(jīng)許久未嘗試過這樣的震驚滋味,雷宋曼寧只覺大腦嗡嗡作響,捏住照片的指節(jié)也冒出冷汗來: “……詩…允?” “她是詩允?!你跟她…怎么可能?” “難道是你故意接近她的?你想做什么?!” “我知你憎我!但你爸爸應承過我不會動她們!你不能為了報復我去傷害她!” 右手朝煙缸內(nèi)抖掉小簇煙草灰燼,面對久違的憤怒咆吼,雷耀揚看她一眼,選擇靜默。 他感受到桌對面女人正處于極度緊張狀態(tài),而傻佬泰的那番話頓時如魔咒般在耳邊回響,心像是在一點一點被撕扯,碎落無聲。 難道齊晟對于生下自己的這個女人而言…就重要到這種境地?重要到對齊詩允母女她都愛屋及烏?還要因為那男人的死而對自己恨之入骨? 愈發(fā)濃烈的怒火在胸腔里擠壓得快要爆發(fā),雷耀揚竭力抑制住自己瀕臨崩潰的激憤,盡量保持情緒正常: “我同她在一起,沒你想的這么復雜。若是我想要報復你,方法多的是,犯不上用她做籌碼?!?/br> “更何況她在我心里的分量,早就勝過一切?!?/br> “我只問你,十九年前你到底要跟我說什么?現(xiàn)在清楚告訴我?!?/br> 低沉話音逐字在空間中散盡,此時的母子二人,正以一種似曾相識的狀態(tài)互相對峙。 只不過現(xiàn)在,中年女人見到他這番鄭重其事的模樣,已不再似當年那般失智瘋魔,卻在剎那間紅了眼眶。 偌大酒吧里靜得落針可聞,雷宋曼寧把照片攥在手心,忽然松弛地向后靠了幾寸。左手龍石種翡翠鐲輕輕滑向手腕,貼在她跳動的脈搏。 距離自由最近的時刻已消逝在光陰洪流中,但此生最絕望的一天卻一直深深篆刻在她腦?!髅魉麄儾钜稽c就能離開,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摯愛死在眼前。 仇恨與懊悔每一天都在侵蝕她,如提線傀儡行尸走rou過了幾十年,她已經(jīng)很久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而在心中為他筑起的墳墓,也早就將自己一同埋葬。 可緣分…卻以一種他們都無法預料的方式延續(xù)下來。 繼承他血脈的那個孩子,竟然會和自己最厭憎的「惡果」有了情愫? 震驚之余,雷宋曼寧逐漸收斂起她習慣矯飾的冷漠,開始正視她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既然你想聽,那我全都告訴你。但我決定說出來,并不是因為我對你有所歉疚。” “要怪就怪是雷義讓程泰殺了他———” “要怪…就怪你姓雷。” 雪茄燃燒的溫度在指縫里來回逡巡,雷耀揚望住對方還算正常的表情,已經(jīng)做好接受所有毀天滅地結(jié)局的準備。 而此時,中年女人卻微微低頭凝視手中照片,眉眼里,浮現(xiàn)起他前所未見的溫煦: “一九四六年七月我大學畢業(yè),沒多久,又前往俄羅斯皇家藝術(shù)學院繼續(xù)求學,在圣彼得堡呆了將近兩年……” “那時我一面念書,一面在當?shù)氐娜A僑商會兼職文員工作?!?/br> “我就是在那里,偶然認識齊晟的?!?/br> “早年間,他在北平經(jīng)營兩家洋行,時常輾轉(zhuǎn)俄蒙兩地和黑龍江一帶從事皮貨生意。因為當時他有很多業(yè)務(wù)都要經(jīng)過商會發(fā)展,所以我們也自然而然變得熟絡(luò)?!?/br> “后來,阿媽來信說紡織公司經(jīng)營遇到關(guān)口,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維系我在藝術(shù)學院的費用……所以最后,我只能同他不告而別,匆匆暫停學業(yè)回到廣州。” “五十年前,互益集團的前身還是一家大型紡織公司,總公司設(shè)立在廣州。但因為人手不足,我不情不愿進了公司幫手。當時我們同北平幾家老字號制衣行都有合作,經(jīng)常需要北上去談業(yè)務(wù),但不是每次都那么順利……” “眼看公司逐漸好轉(zhuǎn)的情勢受到內(nèi)戰(zhàn)影響再次一落千丈,火燒眉毛時,卻有一筆大訂單找上門來要與我們簽約長期合作?!?/br> “那個人…就是齊晟。” “后來他告訴我我才知曉,自我突然輟學離開俄羅斯…他就一直在各處打聽我的消息,知道我在廣州后,便不顧一切南下尋我?!?/br> 說到此處,女人眼尾浮起笑意,想起兩人曾一起漫步在瓦涅河邊看落日晚霞,神情也漸漸柔婉: “我記得當時,他不大會講廣東話,私下里同我聊天時,有點笨拙憨傻,跟他談生意時的精明面貌不太一樣,卻在不經(jīng)不覺中,莫名吸引我的注意…” “他總是會變著花樣討我歡心,絞盡腦汁讓我開懷……我感受得到,除了阿媽之外,他是第一個無比珍視我的人。” “所以當他對我表明心意時…我真的好開心?!?/br> 珊瑚色雙唇幽微地往上抬了幾分,不同的是,這次沒有嘲諷,沒有輕視,只有一份真摯無暇。仿佛她的真情只停留在過去,還在不停生根發(fā)芽,已在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長到枝繁葉茂。 而此時,雷耀揚作為她凄美愛情故事之外的旁觀者,只能忍住滿腹話語,看一縷縷煙絲從自己眼前散盡,直到對方的臉容又變得清晰可見。 或許是沒想到傾聽對象太合格,她忽然哽咽著調(diào)整呼吸,只想一股腦把憋悶在心底已久的話語毫無保留地道出: “爸爸對齊晟自然是滿意的,也曾口頭應承兩年后讓我們在香港完婚……可是那年月不太平,戰(zhàn)火延綿太多地方,最后我們也只能舉家逃港避難?!?/br> “戰(zhàn)爭就像是一堵建立在大陸和香港的之間柏林墻,再次將我與他分隔兩地…當時我們只有靠書信往來,都急切盼內(nèi)戰(zhàn)早日結(jié)束可以不用再受分離之苦?!?/br> “可戰(zhàn)爭接近尾聲,我等來的不是他……而是雷義同我爸爸瞞住我…早就議定的婚事?!?/br> 說罷,一行清淚從女人眼尾滑落,凄楚如一尊悲天憫人的圣母塑像。但她很快又抬手抹淚,忽然自嘲般笑出聲來: “或許你會認為,我是因為過慣錦衣玉食的日子才肯嫁給雷義,對不對?” “公司轉(zhuǎn)輾香港后舉步維艱,父母年事已高,兩個哥哥紈绔濫賭不務(wù)正業(yè),幾個弟妹還在念書不諳世事,公司上千個員工每日等工錢,宋家?guī)资谌诉€要繼續(xù)過活……” “我是家中長女,要肩負的責任太多……” “當時的狀況…只有我答應嫁給雷義,整個宋家才有救?!?/br> “在餓殍遍野的年代,為一餐吃食承恩賣笑去做娼也稀松平常。而當時的我,就如同被迫嫁給雷義換取銀錢的「娼」,大概…只剩下靈魂沒有變賣?!?/br> 彼時不可違拗的婚事近在眼前,她就此與齊晟斷了聯(lián)系。中年女人說到動情處,眼眶中的淚水再次溢濕睫毛。 而雷耀揚對她的惻然而泣不為所動,對她悲涼愛情的結(jié)局也并不感冒。待她情緒稍緩片刻,看到她又抬眸凝視自己,沉聲細訴: “一九六零年,齊晟好不容易擺脫家族牽制,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來到香港。但是當他千方百計再見到我時,已經(jīng)是兩年后……” “但一切都太遲了…即便他已在香港站穩(wěn)腳跟,我卻早已成為雷義的妻子……我內(nèi)心當然想要不顧一切跟他走…但那時候…你已經(jīng)在我腹中三個月?!?/br> “雷氏的財勢太強,根本不是他可以抗衡的。更何況雷義做事狠辣不擇手段……所以為了他的安危,我只能編造我早就變心的謊言…讓齊晟放棄想要帶我逃離香港的念頭?!?/br> “…記得你六歲那年,我知他娶妻生女時也消沉許久…可我不怪他…我實在沒有任何資格去怪他……直到一九七六年初夏,我同他偶然在某個酒會上再聚首…” “當時我想要躲避,可他還是在無人處叫住了我,問我過得好不好……” 女人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碧綠水潤的翡翠鐲上,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溫度還在: “你知不知,在一個深愛的人面前…很多情緒是沒有辦法好好掩藏起來的?!?/br> “當我遲疑的那瞬他便明白,即便我表面是風光無限的雷太,實際上卻過得生不如死……我當時真的很想要在他懷里痛哭,很想要向他訴苦,但卻因為我們各自的身份…不能再近一步……” “可我沒想到…自那晚之后,他便計劃展開對雷氏集團的報復,甚至不惜賭上身家性命?!?/br> “但雷義太陰險,一直在暗中防備齊晟,也早就洞悉他的一切動作。” “程泰…就是在雷義安排下借了大筆錢給走投無路的他用作對抗的「賭注」,短短時間,就讓他落入一早設(shè)計好的圈套……” “…最后,事態(tài)已經(jīng)到了無法轉(zhuǎn)圜的地步,他將賣掉祖宅的錢都留給妻女,選擇不顧一切帶我走。” “可那晚,我們要登的船沒有按時來。程泰帶著一眾人在碼頭蹲守已久,強行將我和齊晟扭送回他在淺水灣的家中……但那個人渣…不僅在我面前收繳他留給妻女的最后財產(chǎn),還讓手下毒打他,直到最后…將他勒死后吊在露臺外……” 說到齊晟慘死時場景,中年女人幾度哽咽。而雷耀揚雙眸中疑云漸散,情緒也復雜到極點。他將手中燃到盡頭的雪茄往煙缸里捻滅,看幾粒橙紅色星火漸冷,直到變成不能復燃的死灰…… 原以為是謊言的話語,此刻卻在親歷者口中得到印證。心中憤怒與悵然情緒交織在一起,無力感遽然蔓延全身。 母子二人同時陷入默然時,雷耀揚望向桌前的雷宋曼寧,仍然執(zhí)意選擇揭露自己內(nèi)心傷痕累累的瘡疤,語氣平靜且沉重: “我不認為我的存在,在你們這段三角關(guān)系中具有任何威脅性?!?/br> “你有沒有想過…我也不是自愿來到這個世界,自愿成為你們情感斗爭的犧牲品?!?/br> “所以告訴我,從小到大…你痛恨我的理由……” “究竟是為什么?” 面對這句遲來了十九年的詰問,中年女人微妙的神情里亦是陰郁和嘲笑。 一個聲名顯赫財大勢強的有婦之夫,對畢業(yè)女大學生見色起意想要據(jù)為己有……這種故事,實在沒什么好講。 但就在宋家于戰(zhàn)爭浮浮沉沉里的那些日子,在她與摯愛分別的幾年里,在利惠珍過身之后…終于讓那個陰險惡毒的男人找到可趁之機。 雖然雷義應承過她,會耐心等她忘掉齊晟,但當他知道齊晟來到香港經(jīng)商又不停尋找她時,那卑鄙男人并沒有履行他的諾言。 想到此處,雷宋曼寧內(nèi)心情緒翻涌,但相比起從前那般歇斯底里,現(xiàn)在的她,實在平靜得詭異。 她一面將照片放回桌面,一面冷冰冰回答對方: “我恨你,是因為當年并不是我自愿要懷上你。” “本來我有一個難得的機會可以逃走,逃離雷義身邊…但全都是因為你……” 雷宋曼寧望向雷耀揚,就像是在面對那夜強行占有她的那男人一樣,就像是被他發(fā)現(xiàn)她懷孕端倪的那一刻…神態(tài)里充滿難以掩飾的憎厭: “我曾嘗試過許多方法,想要把你從我肚子里清除掉。” “…可雷義知我懷孕后監(jiān)視得更加嚴密,還卑鄙無恥的用宋家?guī)资谌嗣獟段摇?/br> “兩個廢柴哥哥死了我沒所謂,但是弟妹、阿媽何其無辜?” “所以,于我而言,你只是個暫時寄生在我體內(nèi)的腫瘤…你確實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更不配得到我的愛?!?/br> 說罷,女人含淚帶笑,看向雷耀揚的神態(tài)里,有種自己終于要掙脫這牢籠的欣喜: “聽說他快死了…你知不知我有多高興?” “所以,現(xiàn)在我只想要快點趕回去,親自送他上路啊……” 這番話,令坐在她對面的男人面容涌動起罕有的震怒。 只見他臉色在瞬間陰沉如鐵,就像是瀕臨爆發(fā)的火山。即便是早已筑起防備,但對方冰冷言語還是如刀鋒狠狠刺向他,將他陳年傷口剖開、劃裂、割碎…再次變得血rou模糊。 多離奇?多可笑?原來自己…只是一個卑劣與仇恨的結(jié)合體? 男人攥緊的雙拳骨節(jié)喀喀作響,恨不得用力砸向跟前玻璃桌面狠命發(fā)泄。 可他對面的女人卻不為所動,將埋藏許久的故事講完,她如釋重負。 須臾,雷宋曼寧慢條斯理拿出手帕,輕輕摁掉眼瞼下的淚,舉手投足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富家小姐做派。 但當她站起身欲走時,卻又停在原地轉(zhuǎn)頭。 深深呼吸幾秒,望向無法接受這些殘酷過往的雷耀揚,中年女人的語調(diào),竟意外地和煦了幾分: “既然詩允在你心里最緊要,這些話你最好還是不要告訴她。聽聞當年她親眼見到她爸爸尸身……” “…是我對不住她跟她阿媽?!?/br> “我只希望她們后半生平安,不要再遇波折?!?/br> 表面關(guān)心卻又聽似告誡的一番話說完,雷宋曼寧抬手整理好身上卡其色風褸,毅然轉(zhuǎn)身,態(tài)度決絕地拋下她不曾施舍過一點關(guān)愛的親骨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