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切斯科抓著莉莉的手腕將她一路拽回了原地，便用力關(guān)上了門。

    “你別這樣拉著我，很疼，我自己又不是不會走?！?/br>
    幾乎是才剛踉踉蹌蹌地進門，她就抱怨起來，想要甩開他鉗在自己腕上的手，結(jié)果卻是被他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直到整個人都靠在了門板上。

    面對他這樣的接近，她一陣反感，伸出空余的手便去推他，然后，她的這只手也被他順勢抓住，他將她雙手交叉，一并扣在了她的頭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這樣詭異的姿態(tài)令她很不自在，她繼續(xù)試圖掙開他的手，卻根本動不了他分毫。他看上去明明也不是特別強壯的人，力氣怎么能這么大？

    她皺著眉質(zhì)問：“你干什么？松開?！?/br>
    弗朗切斯科以自身重量壓制住她：“松開你，讓你再跑一次，再鬧一出跳海嚇唬我么？我是不是該重新把你關(guān)起來才能讓你變得安分一些？”

    說完也不等莉莉回答，他便自顧自改了主意：“算了，那樣我舍不得，你已經(jīng)被悶了夠久了，你根本吃不消的，還是就這樣捆住你的雙手好不好？”

    他聲音不大，卻因為過近的距離，幾乎是完全籠罩了她。

    莉莉簡直無法理解他的理直氣壯：“我難道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嗎？是你讓你的仆人綁架了我，把我硬生生地逼到了這樣的田地，結(jié)果你現(xiàn)在居然是在怪我在無理取鬧嗎？你可不可以講點道理？”

    “你確實總是太在意一些小問題了，你就非要使自己痛苦，也許我是做錯了事，我可以向你反復(fù)道歉，但不管怎么樣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無論你心里再如何不愿意，你都是我的了，你怎么就不能接受現(xiàn)實呢？”

    “我不是你的?！?/br>
    弗朗切斯科笑了：“只要你還在我身邊你就是?！?/br>
    莉莉抬眸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也永遠都不會是，昨天你的仆人跟我說話時我就該頭也不回地跑走。”

    “那樣你就會失去你這一生中最珍貴的經(jīng)歷了。”

    “不，是最可怕的墮落，你們所有人都在試圖將我拖下地獄?！?/br>
    他在她頰上落下一個輕吻：“天堂還是地獄，其實全由你的心來界定?！?/br>
    莉莉躲閃不了，只能冷笑：“我以為意大利人幾乎都信仰羅馬天主教，但你說話的口氣卻活像是個撒旦信徒，你是想告訴我‘心自有它的容身之地，在它自己的世界，能夠把地獄變成天堂，把天堂變成地獄*’？”

    “你確實看了不少書?！备ダ是兴箍频?，“我只是覺得我們在一起很好，不要否認這個，我知道，你并不反感我對你做的事，只是你覺得我是個惡徒，而你是個好女孩，受限于你的那些教條，你覺得你必須全身心地反抗我。嘗試著讓自己下賤一點，給自己一個愛人與被愛的機會，你會發(fā)現(xiàn)你所向往的天堂其實就在人間?！?/br>
    弗朗切斯科一邊說著，空余的手也曖昧地順著她的裙子，一路撫上她緊繃的腰身，緊身胸衣使得她格外的曲線玲瓏。

    他這樣大膽的動作令她微微地顫抖了起來，所經(jīng)之地底下的皮膚暖得發(fā)燙，他們實在靠得太近了，近到他的熱度幾乎都能穿透她的衣服，近到仿佛她所吸入的都是他呼出來的氣息……

    像莉莉這樣單純的女孩永遠也不可能了解，一個流連花叢的男人，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些什么。

    她眨著眼睛，睫毛亂閃，卻仍是要說：“我不明白你都在胡說些什么，你的所作所為對我來說就是一場噩夢，我只覺得痛苦、屈辱?！?/br>
    他輕聲笑起來：“嗯？真的么？”

    弗朗切斯科的手持續(xù)向上，極近的距離令莉莉可以感覺得到他氣息中哪怕再細微不過的變化，隱約的危機感使她又開始掙扎起來，即便這又是一次無用的嘗試。

    她慌亂不已，很想用最惡毒最難聽的話去攻擊他，但她在腦海里搜尋半天，最后只是很有攻擊性地罵了句：“你這個可惡的小丑！松開！”

    弗朗切斯科都被她逗樂了，他怎么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呢，一位時刻不忘談吐得體的英倫淑女，是真的是非常有趣。

    他的笑意總能精準激怒她：“你知道嗎？你這樣把我留在身邊會成為個天大的隱患，我或許會殺了你的，不對，我一定會的?！?/br>
    雖然她長到這個的歲數(shù)貌似還連一只兔子都沒有射殺過，再好的槍法都用來打靶子了。

    “親愛的，我可不認為一位準男爵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罪惡的話來?！?/br>
    見他都這時候了還要這樣調(diào)侃她，她瞪了他一眼，道：“你夠了沒有？你壓根不相信我，好了，現(xiàn)在立刻放開我。”

    與莉莉時刻不停的慌亂不同，弗朗切斯科總是那個令人捉摸不透的樣子。

    他的手掠過她領(lǐng)口的層層花邊，他還記得她撫摸起來的感覺是多么美好。如果可以，他也真想就在這個破地方直接拉下她的衣服，用他的嘴唇去一寸寸地膜拜她的美。他將點燃她的火焰，與她纏繞在一起，注視著她如何顫抖與綻放，他會讓她親口來告訴他，他帶給她的究竟是噩夢還是最美妙的甜夢。

    “你非要那么說，什么噩夢痛苦的，我也是沒辦法，我想，我只好身體力行地來幫你回憶回憶其他了。”

    莉莉感到自己的呼吸也在他的手下漸漸變了節(jié)奏。

    “你不信我會殺了你？我連跳海都敢想了，現(xiàn)在也不是很害怕因為謀殺一位意大利公爵而被送上絞刑架?！?/br>
    她說得十分認真，弗朗切斯科卻只覺得她這個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小東西，你可以不承認許多的事，但你必須承認這個，一個有教養(yǎng)的英國女孩是不可能動手殺人的，假如我現(xiàn)在就給你一把刀，你真的能拿起它對著我嗎？”

    他的聲音愈發(fā)輕柔起來：“你心里其實都明白的不是么？你可以用你的眼淚擊潰我的心，但你永遠也拿不起刀槍。”

    莉莉沉默了一瞬，那的確是真的，像她這樣成長起來的女孩子就是這樣，無論受到了怎樣可怕的對待，她們的天性都絕不允許她們拿起刀槍去攻擊別人。

    但她是絕對不會向他承認這個的，她繼續(xù)嘴硬：“我當然能，你最好相信我，只要你還沒放我走，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心愿，我總是會千方百計地殺你的，我一定會讓你死。”

    大約是被唯一的心愿這一說法取悅到了，弗朗切斯科笑意更深。

    “好，我相信你，只是這樣的話，我們兩個罪人豈不是要地獄相見了？這是你希望的嗎？從此徹底擺脫不了我？”

    明明是這樣的話，經(jīng)由他的聲線說出來，卻帶著一種別樣的浪漫。

    如此刀槍不入，莉莉沒辦法了，也懶得跟他在這里白費口舌。地獄相見？想得真美，不管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他最好都離她越遠越好。

    她實在不愿繼續(xù)保持這個詭異的姿勢跟他說話，見賣力掙扎跟大發(fā)脾氣都沒什么用，她索性輕輕晃了晃被他制住的手，盡量語氣平靜道：“總之你松開我，我沒打算再跳海，我的手臂很酸?！?/br>
    她聲音小小的，再配合她的動作，若不是臉色太多難看，幾乎都像是在跟他撒嬌。

    而他竟然還真就乖乖地松開了手，站直了身體：“遵命，夏普爾斯小姐?！?/br>
    驟然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稱呼，莉莉頓時愣住了。這個人渣其實是相信她的？那他怎么依然不讓她回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她的怔愣中，他的手已去往了她的背后，他將她按向自己，與之額頭相抵。

    “你不會在這里待上太久的，等到了加萊，你就待在我身邊好不好？”

    莉莉直接問他：“你剛剛是叫我夏普爾斯小姐？”

    弗朗切斯科笑道：“嗯？你不是跳海都要說你是么？我不敢不聽你的?！?/br>
    莉莉皺起了眉頭，顯而易見，她總是搞不明白這個人的用意的。

    但他沒有繼續(xù)說什么，只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然后她也得到了來自他侍從的更嚴密的看守，不會跳海歸不會跳海，天知道她腦子里還能冒出幾個主意，還是看緊點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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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彌爾頓《失樂園》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