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空蕩蕩的座位很快被發(fā)下來的試卷蓋滿，它們被人迭好后放進桌肚，沒過過久，便會被新的試卷再次覆蓋。

    一直到暑假，那張桌子的主人都沒再出現(xiàn)過。有的人說他直接去國外，不打算回來了，有的人說他轉到了其它貴族學校。

    陳霧想到這兒就心梗，他和裴逸認識算久的，勉強是他最好的朋友。誰知人家一聲不吭走了，打電話也不接。

    這個沒良心的。

    進入高三，那張空座持續(xù)保留。而留下的高三生學業(yè)更加繁重，蘇糖不再有過多的精力好奇其它事。每天除了寫不完的題目，背不完的古文和單詞，連聽首歌的時間都沒有了。

    自然，她也沒再夢見過裴逸。

    十月小長假后第一天，蘇糖姨媽造訪，痛經痛到腸子在肚里飛速打結。陳佳芳想幫她請一天假，蘇糖拒絕掉。

    一上午蘇糖趴在桌上神情郁郁，學習效率大打折扣。午飯草草吃了點，枕著手臂休息。

    上課鈴聲響起，她埋頭收拾外套，換地理書。

    門口進來個男生，身形頎長。班里從窸窸窣窣的動靜里，驟然變得安靜。蘇糖無意掃去一眼，手里的外套猛地扯亂。

    “裴逸啊，”地理老師從眼鏡上方瞄著門口的男生，“進來吧?！?/br>
    他面無表情，似乎瘦了很多，眉骨的線條更加鋒利，從前狐貍眼里習慣挑起的笑意，消失殆盡。眼皮懨懨掃了圈，淡漠地拎著書包坐到空座上。老樣子，放下書包，睡覺。

    地理老師微不可見嘆氣加搖頭。

    蘇糖只瞟了一眼把視線落到書上。

    課間時，蘇糖從洗手間出來，拐過走廊，迎面碰上陳霧和裴逸。陳霧見到她，手已經抬起來了。余光瞟了瞟裴逸，趕緊放下。

    高二那會，蘇糖mama嫌棄學校讓裴逸這個大花瓶給她女兒當學習搭檔的事，全校皆知。這倆人估計早反目了，他這個夾心餅干于是只偷偷用眼神和蘇糖打了個招呼。

    裴逸自始至終沒多看她一眼，寡著張厭世臉擦肩而過。

    放學，蘇糖和沉唯一起去找化學老師問題。她肚子痛，去了趟洗手間，穿過走廊，望見裴逸家的車子停在校門口。

    他換了個陌生的年輕司機。

    車里一同下來個女孩，五官比精致的洋娃娃還要漂亮。長腿細腰，個子高挑，和裴逸之前的女友同一水準。看到裴逸，女孩揚起甜甜笑臉，親熱去牽他的手。

    蘇糖強行把目光收回來，背過身去。

    一切似乎真得回到了原點。

    裴逸的再次出現(xiàn)，無異于給剛升上來的高一生提供了新的做夢素材。蘇糖靠窗坐，每節(jié)課下，都能發(fā)現(xiàn)窗邊路過的女生比開學時多了好幾倍。在廁所聽到的八卦內容也更加勁爆。

    “你說裴逸和他那個新女友去酒店開房？”

    “我親眼見到的。”

    “高中生就出去開房，不會吧？”

    “見識少了，你以為裴逸每次找女朋友是為因為錢多燒的。過來，我給你說點猛料?！?/br>
    “什么啊，神秘兮兮的?！?/br>
    “裴逸初中就開始找女生睡覺了，藝術班那個林熙，你聽過吧？”

    “哦，就是藝術節(jié)上獨舞那個？”

    “嗯，她好像還和裴逸拍過床照。分手的時候，還把床照賣給了裴逸?！?/br>
    嘩啦啦。冷水沖過手指，蘇糖用了點勁兒，差點搓掉層皮。

    *

    裴逸回歸，最高興的是陳霧。有時候伺候少爺伺候久了，他懷疑自己得了PTSD，喜歡跟在少爺后面當個狗腿子。

    畢竟有錢他是真給啊。

    裴逸新女友吵著要大牌手鐲，陳霧把東西買來，裴逸眼風不動，發(fā)票隨手扔在書包，一口沒提剩下的錢的事。

    陳霧就愛他這話少的氣質，羨慕地感嘆：“我要是女的就好了，肯定掛你身上死都不松手?！?/br>
    身側的游戲聲靜默好一會，陳霧側臉，看見少年的視線盯著手機屏幕一角，好似要穿透屏幕，伸向另一個終點。

    須臾，他動了動手指，眼皮都沒撩：“丑八怪離我遠點。”

    陳霧捂住心臟：“啊，你傷了我的心。”

    正說著話，幾個打球的男生進來。其中有一高個攬著沉唯，打趣道：“你小子，藏得夠深啊。喜歡蘇糖現(xiàn)在才告訴我們，是不是哥們兒？”

    沉唯討?zhàn)垼骸澳銈兛蓜e說露餡了，以后打球喝水我包了?！?/br>
    “喂，你不怕她mama嫌棄你成績不好，拖她后腿？”

    高個兒反手拍了下男生：“沒發(fā)現(xiàn)人家蘇糖mama早就認識沉唯了，阿姨就喜歡學習好的。這叫什么，丈母娘嚴選，懂嗎你？”

    沉唯臉上爆熱，環(huán)顧四周，看到裴逸和陳霧，小聲說：“行了行了，我服你們了，教室里還有人呢?！?/br>
    高個兒：“那你生日，蘇糖肯定要去吧？”

    “嗯，”沉唯點頭，“她說那天正好有時間?！?/br>
    男生們立刻起哄：“到時候哥幾個給你制造機會，你小子好好把握！”

    烏泱泱一群人，拿了手機下樓了。

    陳霧撇嘴：“聽說過門當戶對的，還沒聽過成績也要對上的。嘁，我看啊，這些人就沒別的拿得出手的?！睂W習好的人大把，哪像少爺，有錢有顏，當花瓶那也得是唐朝留下的。

    說完覷了眼裴逸的臉色，他垂著眼睫，削瘦長指在屏幕翻飛，恍若未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