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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的一聲聲怒斥伴隨著幼兒的啼哭,這便是我最早的記憶。 當(dāng)我睜開眼時,幕入眼簾的便是這樣的畫面,貧窮的教會孤兒院與饑餓的孩子們,我也是這數(shù)十個孤兒中的一員,而且是年齡只有一歲的小女孩。 就像人人無法記住自己是何時入睡的一般,不論我如何去回憶也始終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 但我還記得我曾經(jīng)的名字與二十年作為男人而生的人生,就像昨天發(fā)生的一樣清晰。 雖然很不甘心,但只能就這樣接受。 孤兒院的生活十分艱辛,八年時間我都在與饑寒對抗,絞盡前世所有知識在這個地方也只能勉強活下來,每年冬天都會有同伴餓死,凍死。 數(shù)年過去,當(dāng)時的同伴只剩下幾個人,剩下的不是被領(lǐng)養(yǎng)了,就是死了。 我本來都絕望的等待死亡了,直到有一天一群穿著袍子,手持法杖的人們推門來到孤兒院。 我被他們選中了,據(jù)測試所說我身體中蘊含著普通法師數(shù)倍的魔力,即將作為法師塔的資產(chǎn)培養(yǎng)長大。 修女們拿了一筆巨款,放棄一個一星期只給五頓飯的孩子,便能養(yǎng)活剩下十余個孩子,還能讓她獲得更好的未來,是一筆樂意至極的交易。 然而我卻是被作為資產(chǎn)賣出去的,并非是領(lǐng)養(yǎng),被他們千里迢迢帶到法師塔之后便有人用藍(lán)色的烙鐵在我的左額頭打下來一個印記。 上面寫著07,既是我的編號也是我的名字,從此之后無論是同學(xué)還是老師,全部稱我零七或七號。 最開始的兩年里,我接受了基礎(chǔ)的教育,因為數(shù)百萬國民中只誕生了極少的法師,法師只能遵循著落后的師徒制度培養(yǎng)下一代,而我則在選拔中被降靈科的老法師挑走。 因為魔力高的離譜,用他的話說就是天生這塊料。 老實說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我還是挺開心的,一想到自己挺了這么多年終于有了回報,我就期待著以后是否會開啟龍傲天生活。 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廢物,這是第幾次畫錯了!給我重畫,直到成功之前一滴水都不許喝!」 脾氣古怪的老頭撿起書本狠狠摔在我臉上,把我與我那美好生活的幻想全都擊倒在地。 謾罵譏諷,拳打腳踢,這就是我作為他學(xué)生所經(jīng)歷的日常。 我顫巍巍地握著筆去描繪那些復(fù)雜的法陣,這是作為降靈科法師的必修課,然而這對一個孩子來說何其困難,就算這樣,我也硬著頭皮學(xué)了下來。 就算皮rou被打到綻開,也得忍著疼完成今天的課程,就算剛剛結(jié)痂的傷口被撕開,也得熟記數(shù)十本書的內(nèi)容。 「這一年我十四歲,在他手下?lián)瘟藘赡赀€沒被打死,真是奇跡?!?/br> 合上日記,扎著黑色雙馬尾的少女伸了個懶腰,如果忽視她臉上的淤青,還是一個很有愛的畫面。 這就是我的現(xiàn)狀,我七號的生活。 今天站在鏡子前時,我少有地觀察起了自己的外貌,黑色的頭發(fā)扎成兩個細(xì)細(xì)的馬尾,幾撮特意修剪的斜劉海蓋住了腦門上的烙印,卻時不時會露出那深藍(lán)色的烙疤,因為年紀(jì)尚小看不出是否好看,但標(biāo)致的五官和綠色的眼眸在前世的地球也算得上十分可愛。 「如果我以前有個這么可愛的meimei就好了」不要想了,我是獨生子女 一邊感嘆著自己生了個不錯的面容,一邊盤算起了日后就算無法混出名堂,也可以嫁給有錢人家安度余生。 準(zhǔn)確的說,我還沒有接受當(dāng)前的女生身份,時至今日我還無法直視自己的身體,在孤兒院時一年才能洗一次熱水澡,夏天則是一群孩子在河邊洗澡,所以沒太在乎過什么。 但出于理性考慮,嫁人也是一條穩(wěn)健的后路,前提是我能去掉這頭上的烙印。至于真的嫁人會怎么樣.....現(xiàn)在就算考慮也只會覺得惡心。 洗漱過后回到宿舍,褪去厚重的法師袍,換上棉布縫制的睡衣躺在床上,我正準(zhǔn)備美美地結(jié)束這一天時,他又來了。 「滾起來!」 老師一腳踢開木門,年邁的身體無法阻止他火爆的脾氣,冉白的胡須被沉重的鼻息吹得不停飄動。 「老...老師,有什么事嗎?!」 我一個激靈從被窩里跳了出來,乖巧地跪坐在地上企圖得到老頭的憐憫。 可惜他不會。 「現(xiàn)在就去辦,一個有惡魔宿主潛質(zhì)的囚犯在剛剛被押運來了,你負(fù)責(zé)給他繪制獻(xiàn)祭咒文。」 只見老頭從法袍中四處翻找,那百寶袋一樣的口袋中不知存了多少紙張或奇怪的道具。 隨后他甩出幾張破紙到我的臉上,上面是關(guān)于咒文繪制的詳細(xì)信息。 「愣著干什么!現(xiàn)在就開始干,一個星期內(nèi)完成。」 老頭扯著嗓子大罵著,同時毫不留情的抓住我的頭發(fā),將我的臉靠了過去。 「這次是王室那邊下達(dá)的要求,你最好不要辦砸了?!?/br> 「咿...!」 他有點酸臭的老人味灌進我的鼻子,那雙目就像惡鬼般瞪著我。 「聽到了嗎?!」 「是..是,我現(xiàn)在就開工---」 得到我的回應(yīng)后,他才轉(zhuǎn)身離開。 「這老頭已經(jīng)不是古怪了,這根本就是個虐待狂!」 我的老師作為降靈科首席,脾氣十分暴躁,但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性格,他才能壓制另一個位面的惡魔,與他們交易力量。 「降魔咒文么...我只在豬身上畫過」 回想起學(xué)習(xí)這個咒文的那天,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我在祭壇上的死豬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繪制咒文并注入魔力,但就是無法形成回路,以至于豬rou開始腐爛弄得我一身臭味。 結(jié)果就是,被老師用法杖打斷數(shù)根手指,整整三個月都只能用左手吃飯。 來不及更換衣服,我只能披上法袍直奔祭壇,法師塔是晝夜運轉(zhuǎn)的,雖然大部分人都會在晚間休息,但即使是晚間也有數(shù)量眾多的普通人工作著。 當(dāng)我趕到的時候,囚犯已經(jīng)被鐵鏈綁在祭壇正中央了,他頭上被麻袋包住,看身體看得出,是個略微偏瘦但體態(tài)勻稱的男性。 「看起來不是很難畫」 繪制法陣十分復(fù)雜,既要我手穩(wěn)又要我不停注入魔力,所以天生擁有大量魔力的我最適合干這種工作。 但就算如此,完整畫完恐怕要好幾天,可老師話已經(jīng)說到份上了,今晚必須通宵工作才能讓他覺得我在努力。 「女神保佑我吧,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一次就能成功!拜托了!」 一邊向名字都沒記住的女神祈禱,我一邊熟練地拿出特制墨水與工具,準(zhǔn)備將法陣?yán)L制在囚犯身上。 「要降臨的是孽魔嗎...?那應(yīng)該用山羊的血液和豬血...調(diào)配比例是多少來著?」 少女手忙腳亂的準(zhǔn)備著,囚犯則靜靜地跪坐在祭壇之上。 大概是被人打了鎮(zhèn)定藥吧,我想。 手忙腳亂的做完一切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嚴(yán)峻的問題。 「呃呃呃呃!怎么會這樣??!」 法陣要刻印在他的全身...,這是取悅惡魔的重要步驟! 我真的不想去干這種事。 想想就好惡心!一陣惡寒使我雞皮疙瘩掉落一地。如果我是普通女生說不定還好!但我內(nèi)在還是一個男性,這種行為無疑是100%的gay。 但是沒辦法,一想到要被老師毒打我就覺得哪怕是讓我去廁所挑大糞,我也能干的下去! 「這是醫(yī)學(xué)解剖,這是醫(yī)學(xué)解剖,不帶任何低俗情感....!」 我一邊這樣催眠自己,一邊動手剪開了囚徒上身的衣服。 要說不去看那是不可能的,身體的肌rou痕跡很清晰,但算不上強壯,在地球這絕對算得上勻稱標(biāo)致的身材,可惜我沒有欣賞的心情,只能握緊手上的羽毛筆開始撰寫咒文。 「好癢。」 「唔啊...!不要嚇我啊,你根本沒被麻醉是嗎?」 前一刻還悄無聲息跟個死人似的囚犯,在筆尖觸碰到他的一瞬間發(fā)出了聲音。 「不好意思,他們喂得麻醉藥我藏在舌頭下面沒咽」 那囚徒隔著麻袋,發(fā)出一聲呸的聲音,好像是吐出來了什么東西。 「我記不太清發(fā)生什么了,能告訴我我這是在哪嗎?」 這人怎么能這么樂觀,他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 深吸一口氣,我沒有感情,我沒有感情,這只是法術(shù)的素材,我不應(yīng)該和他接觸。 「elpe-ma-tura」 我一邊詠唱咒文,一邊把手放在男人的脖頸之上,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搏動的心跳。 「不能猶豫,不能猶豫,以前不也一樣么,雞什么羊什么,只要沒用了就處理掉...你可以做到的....」 引導(dǎo)著魔力通過魔力回路來到指尖,只見一道藍(lán)光閃爍著,如蛇一般的閃電便攀上了男人的身體,瞬間通過身體將男人直接電暈。 這是很初級的魔法,閃電觸摸。 我不斷默念著之前的話,期望能麻醉自己,但說實話,我已經(jīng)四年沒有和別人正常交流過了。 法師塔里的仆從與士兵不允許與我有過多交談,同齡的學(xué)生自我被帶到降靈科后便再也沒見過了,同科的法師更是三十多歲起步,基本說不上幾句話。 或許要瘋了也說不定。我這樣想著,手上的工作卻沒停下,當(dāng)天邊亮起魚肚白時,我已經(jīng)繪制完了肩膀上的咒文與法陣,而且回路正常,可以使用。 「感謝女神...」 想著老師差不多要醒了,我的痛苦也即將結(jié)束。 「七,法陣?yán)L制的怎么樣了?」 老頭那抑揚頓挫的怪異語調(diào)傳來,只見他拄著法杖闖了進來,開始檢視我的工作成果。 「誒...次元回路基本上畫完了,照這樣下去應(yīng)該能在七天內(nèi)畫完」 老師伏身查看起咒文,似乎眉頭有所舒展,但緊接著就是一個猝不及防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太慢了!我不是說了要在這個星期畫完嗎!」 「您不是說一星期嗎...!今天是星期五,怎么想三天也完不成吧!」 話音未落,老頭的踢腿便先落下來了。 「我說了這星期,不許狡辯」 他雖然年老體衰,但力氣卻不是一般的大。我只感覺腹部一陣絞痛,整個人便被踢倒在地。 仿佛五臟六腑都在翻動,我只能捂住肚子像蟲子般蜷縮起來,眼淚、鼻涕、還有可能是胃液或口水的東西混合起來打濕了我的臉。 劇痛之下甚至連意識也無法保持清晰,這是第幾次了?被他毆打就像是家常便飯,而我卻怎么也無法習(xí)慣,只能任由眼淚流淌。 「這個星期一定要畫完,我還要準(zhǔn)備束縛惡魔的法陣,這三天都不會出門,要是有什么缺的,你就去我的研究室拿?!?/br> 老師深呼一口氣,用著不同的語氣對我說道。 「這次降魔是皇室那邊的命令,他們下周一就到,不要懈怠。」 「是...老師?!?/br> 說完,老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間,留下在地上無助抽泣的我。 可能是五分鐘,有可能是十分鐘,我沒太注意時間,控制住情緒后便立刻爬起來干活了。 「這下要拼死畫了...天全亮之前一直畫吧,然后睡到中午...嗯,應(yīng)該能行」 無需多言,生活的重?fù)?dān)一直如此,與其抱怨只能在險境之中尋求可能。 因為臉上粘上了不少液體,我干脆把發(fā)夾摘下來用毛巾擦了把臉。 「雖然我沒看見,但你被打的有夠慘啊?!?/br> 不知何時醒來的囚徒突然開口,不知是對我的譏諷還是同情。 「還算好的吧...我第一顆乳牙就是被老師打掉的,他那時用一本厚的要死的字典拍了我好幾下。」 鬼使神差般,我接上了他的話茬。 「乳牙..?這么小就被送進法師塔了?」 「呃..我是孤兒,被買進法師塔的?!?/br> 「抱歉,問了多余的?!?/br> 「沒事,你能老實的讓我完成工作,我就很滿足了。」 我手上的工作也沒停下,整個人趴在他的背上開始纂刻脖子上的咒文,因為剛剛的那一下,我甚至不確定我能不能站穩(wěn)。 但手卻是萬萬不能抖的,因此只能趴在他的背上。 我甚至能聞到頭油混合著汗的臭味。 「你是不是靠的太近了?!?/br> 可能是鼻息打在脖子上很癢,男人開始微微扭動身體。 「別亂動,要是畫歪了,我就再把你電暈過去?!?/br> 沒心情理會他,我甚至不介意你的臭味了,你哪來這么多的要求。 「你知道你活不久了嗎?」 聽到這,我手指再一次控制不住力度扎了下去,但在男人的皮膚上打了個滑,畫出一條斜線。 這部分白畫了,擦掉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