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上門
阮知涵上回見阮老太太,談得不太愉快,這回再去,她心里忐忑。 周媛的意思是,人掙不到認知之外的錢,阮知涵也搞不定超出她智商的事。她向來聽mama的話,細思后有退卻之意。但她偶爾又有些小叛逆,還怕把事情說出來挨mama的罵,便沒有提前匯報她的小動作。 她自己去打聽,知道阮老太太最近在老房子休養(yǎng)生息,那邊的保姆跟她熟,她就跟保姆通氣,拎著新得的翡翠耳環(huán)跑上門。 阮老太太將公司的事放給晏澄管,正樂得自在,早晨澆花養(yǎng)魚,午后曬太陽看書,日子愜意,心情舒暢。因此,見到阮知涵,她沒有提起之前那些有點不愉快的事令她難堪,和顏悅色地問:“你跟小澄鬧矛盾了?” 阮知涵看她絲毫沒有舊事重提的情緒,默默松口氣,心想姑婆是做大事的人,當然不會因為這個來為難她。況且生不生孩子結(jié)不結(jié)婚不完全由她決定,她是mama的乖寶寶,周媛不松口,這些事就不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也不是鬧矛盾,是有點不愉快?!?/br> 阮老太太親自沏茶,提壺燙茶杯,動作嫻熟,“他搬回來住了?!?/br> 阮知涵眉心一跳,屁股差點彈起來,她的雙手緊握,控制住身體,穩(wěn)定好坐姿,無意識地說:“是嗎?我都不知道?!?/br> 這下可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阮老太太聽她說話,覺得好笑。阮知涵沒心眼,晏澄的心眼比衣服上的針孔還多,這兩人簡直是王八看綠豆,不偏不倚看對眼了。 “鬧成這樣,怎么還是小矛盾?” 阮知涵這才發(fā)覺她的失言,她拍拍嘴巴懲罰自己,再用力地嘆氣,“姑婆,你不知道他……” 阮老太太怕她啰啰嗦嗦地撒嬌賣癡,出言制止,“我知道?!?/br> 她養(yǎng)了晏澄那么多年,名義上是奶奶,實際上當?shù)之攱?,太懂他的秉性。他的溫文爾雅僅是表象,本性相當霸道執(zhí)拗。而阮知涵也算她看著長大的,她深知這丫頭個性單純,脾氣嬌慣,愛玩愛鬧。 兩人鬧別扭,估計還是性格不合的問題。其實,阮老太太早年就是顧慮這個,不看好她們。 偏偏晏澄喜歡阮知涵喜歡得不得了。小學藏她情書幫她背黑鍋;初中每天黏著,看她的眼神能拉絲;高中知道要保持距離,一邊眼巴巴地瞧著一邊給她收拾爛攤子。 阮老太太實在于心不忍,況且他沒那么聽話,真去阻止他,他心里肯定不痛快。因此,她覺得,哪天他自己能放棄是最好。沒想到,他竟真的追到阮知涵,高高興興地過了這么些年。 這件事,阮老太太挺滿意,還動了別的心思。但年輕人愛折騰,一轉(zhuǎn)眼,貌合神離。 阮老太太斟酌,給她交底,“我跟你說過,小澄喜歡你二十年了。你有什么要求,是他不能答應的?” 這意思很明確,阮知涵有話可以直接跟晏澄說,晏澄必定能讓則讓。 阮知涵不這么認為,她搓手,愁眉苦臉,拉長了語調(diào),“姑婆,我要是能跟他溝通,我就不會來找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直都有什么說什么。” 她說的有幾分道理。 阮老太太想到老來還得給年輕人解決感情問題,頗為無奈。不過,她也屬意阮知涵,要換個跟她沒血緣關系的,那她奮斗大半輩子的產(chǎn)業(yè)算是拿去做慈善了。 “問題是什么?” 阮知涵精神一振,連忙說:“我覺得有三個問題。第一,他太愛管我了。第二,他忙起來又把我當空氣。第三,我們兩私生活有點不和諧?!?/br> 這話她不好意思對外講,但她姑婆年輕時風流過,比較開明,她相信對她說沒問題。 阮老太太一愣,她這么多年解決過的疑難問題數(shù)不勝數(shù),唯獨阮知涵提的有點難住她了。她說:“前兩個還像話點?!?/br> “哎呀,不像話也是這樣,”阮知涵抓住姑婆的手臂,“我煩死了,他有時好粗魯,我說他他不聽?!?/br> 阮老太太聽她像蜜蜂一樣在耳旁嗡嗡嗡,手臂還差點被她搖出波浪,不禁開始頭暈。她叫停,“你還有什么訴求?” 她準備下逐客令了。 “還有一點,”阮知涵停下手上的動作,“我們兩現(xiàn)在是半分手狀態(tài),姑婆你要看住他不許他亂來?!?/br> 阮老太太聞言瞥她,促狹地笑,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沒有立即答應,若有所思,“你是我侄孫女,我能幫則幫。但知涵啊,你也想清楚,你跟小澄到底要走到哪一步。” 阮知涵隱約明白她想說什么,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到自己肚子上,“您真的很希望我生個寶寶嗎?” 阮老太太實話實說,“我一生沒有生育,心思全放在事業(yè)上,才有現(xiàn)在晏家的家業(yè)。小澄不是我的親孫子,這是個缺憾,我想彌補這個缺憾。你是個聰明孩子,你應該懂得?!?/br> 阮知涵內(nèi)心深處將姑婆視作榜樣,自然懂她的意思。可她怕疼,怕周媛不同意,便很猶豫,沒接話。 阮老太太繼續(xù)加碼,“這孩子有你的血脈,有小澄的血脈,但它跟你跟我姓阮,你去,想想合不合算?!?/br> 心動是有的,還不敢行動。 阮知涵迂回地答:“我再問問我媽?!?/br> 來都來了,阮老太太尋思著今晚晏澄會回來吃飯,索性叫阮知涵一塊。阮知涵起初不大愿意,她扭扭捏捏,身體比嘴誠實,還是留下了。 午后困頓,她甚至去晏澄的臥室睡了一覺。 晏澄下班回家,在樓下陪阮老太太下棋,聽說阮知涵來過,心神恍惚,沒留意下半句,誤以為她已經(jīng)走了。 他棋差一招,一步輸,步步皆輸。 阮老太太笑得意味深長,“知涵跟我抱怨你對她管得太嚴,有這回事嗎?” “奶奶,”晏澄鎮(zhèn)定地重新布局,“您什么時候有解答感情問題的癖好了?” 她撫了撫眼鏡,“唔,是我管太多了?!?/br> 晏澄說:“我有分寸,您放心吧。” 阮老太太對這兩都不那么信任,阮知涵不靠譜,晏澄在感情中未必靠譜,他上心的程度遠比阮知涵深。 只是他不想談,那硬談也沒有效果。她放下棋子,“先去休息,晚點下來吃飯?!?/br> 她發(fā)話了,晏澄順坡下驢,上樓去。 他進臥室,在外間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直走到里邊,開始見到一雙女士絲襪,忽覺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