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杜彩回到家，她跟杜鬱都住在陸上的研究中心宿舍里，美其名宿舍，其實就跟豪宅一樣，高防御建材讓他們過著安全無虞的生活，還能看著窗外真正的日出日落，學(xué)家能住在陸上的建筑，理由也只是「方便就近觀察氣候、地理、各種現(xiàn)象變化」，普通人用不著「觀察」所以只需要住在陸下套房，看著虛擬晝夜光影就夠了。

    杜鬱看著孫女連月忙碌，連在忙些什么也沒跟他聊聊，他祖孫倆因為相依為命，感情還算不錯，從前杜彩至少會跟他分享各種研究案的心得，最近倒是冷漠的明顯。

    「彩兒最近都忙些什么？有需要幫忙的？」杜鬱走進房門問起，這倒稀奇，杜彩深知他爺爺是個大忙人，就算住在一起也是她主動去找她爺爺聊天，杜鬱頂多會傳電子訊息給她而已，像這樣走到房門口親自問起讓她有些驚訝。

    「爺爺怎么這么問？」

    「看你好像有煩惱，會不會是什么案子沒給你通過？跟爺爺說一聲，我讓他們……」

    「不是……」杜彩打斷他的猜測，猶豫了一會兒又說：「爺爺覺得那片海域有被凈化的可能嗎？」

    「哈哈，傻孩子，那是白費工夫又浪費時間的事?！?/br>
    「……那萬一有人真的想凈化它呢？」

    「那個人肯定是傻子，別理他。」

    「但那個人如果是我呢？」杜彩心想，藏在心底的委屈又更多了，「為什么路云提出計畫有人支持，我卻得被笑？為什么那么不公平？」

    「有什么需要再跟爺爺講，別自己一個人瞎忙，進化議會的資源還是夠你用的?！?/br>
    「好……?！怪皇趋鋈坏狞c點頭，看著杜鬱的背影離去。

    即便他爺爺是個學(xué)識豐富、經(jīng)驗老到的學(xué)家，卻也看不透孫女心中的想法，杜彩終于明白，原來從以前到現(xiàn)在人類唯一沒進化的是「了解一個人」的能力，那彷彿是亙古不變的深奧學(xué)問。那一刻，她真的好羨慕路云有個想了解她的人……。

    只是，杜鬱也不是省油的燈，聽聞杜彩隨口提議，他開始私下追查誰提出過凈化海域的方案，打算遏止這種浪費時間與進化議會資源的案子。

    這么一查，很快就查到海中毒物變異案，那是杜彩最近無比認真研究的案子，擷取資料的人通常是……秦空，同時杜鬱也發(fā)現(xiàn)水晶棺專案交代含糊，猜想其中一定有些關(guān)聯(lián)，順勢挖掘出過去秦空奇怪的舉止紀錄，是買了一套全黑的女用洋裝，名義是贈與杜彩，卻沒看過杜彩穿過一次……。

    進化議會不允許所有不光明的地下作業(yè)，導(dǎo)致可用資源無法有效控管。假如秦空私下拿取資源執(zhí)行沒必要的研究案，杜鬱最終會提案將秦空的進化議會成員資格取消，成為一般住民。

    這一天，杜鬱帶著兩名助手站在秦空家門外，手里握有各種疑點，準備跟他面對面對質(zhì)。杜鬱甚至發(fā)覺雪龍捲那天有他同時出現(xiàn)在兩個地方的紀錄……秦空同時出現(xiàn)在列車站以及野外，那是多么不合理的紀錄！杜鬱當(dāng)然不知道當(dāng)時1.0偽裝成秦空，才能通關(guān)進入陸上建筑找到路云，這一切都是被1.0忽略的細節(jié)，他只記得銷毀路云存在的紀錄，卻忘記銷毀自己盜用秦空的行動紀錄。

    這下好了，秦空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開門……幸好路云一早就跟著1.0去海上移植抗污植物，此刻家里只有他一人，只好硬著頭皮開門，若無其事。

    「杜博士……怎么突然來到陸下？有什么事傳喚一聲我就上去找您了……」秦空掩飾著不安，盡量不去看他身后的兩名黑衣人，那通常代表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的絕對權(quán)力，就真的像死神一樣，所以從來沒人會去買黑色大衣，深怕那是一種不好的預(yù)兆。

    「有些問題想問問你而已，別緊張。」杜鬱找了位置坐下，手一揮，兩名黑衣人就開始在研究室里亂竄，搜索各種資訊。

    「……你們做什么？」

    「你應(yīng)該知道進化議會的規(guī)矩，任何研究都必須透明，一個人成就不了什么大事，我們必須依賴團隊合作，但你最近特立獨行數(shù)月，我必須知道原因?！苟鹏d先說了點場面話，合情合理的繼續(xù)搜查。

    「……?！骨乜諏嵲诓簧瞄L說謊，也就只好保持沉默，看1.0的保密系統(tǒng)是不是那么強大，保護進化海洋的計畫和路云的存在不被發(fā)現(xiàn)。

    同時站在黑色小島上的1.0察覺有人在翻找秦空家的資訊，回頭通報路云，并且開啟監(jiān)控畫面……。

    「怎么回事？」路云有些擔(dān)心的問。

    「被懷疑了……是我沒把之前的事情處理好……」1.0終于發(fā)覺杜鬱整理出一連串可疑的線索，其中包含他偽裝成秦空的畫面，這下子真的難以解釋了。

    「沒關(guān)係，讓他發(fā)現(xiàn)你和海洋進化案，看會有什么反應(yīng)！」路云淺淺笑著，自信的要1.0釋出訊息讓杜鬱搜索，「但是，暫時必須謊稱你是秦空發(fā)明的?！?/br>
    「嗯……。」1.0雖然不知道路云在計劃什么，還是得照做。

    路云只是想知道這些高級學(xué)者，如果看到凈化海洋的案子會表示支持或反對？會用什么態(tài)度來面對？會在意哪方面的缺失？要是能知道對方將用什么藉口反對，她就能找到對癥下藥的方針！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她想要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就必須確定得到完全的贊同才能出面。只好先讓秦空和1.0出去擋擋，免得不給杜鬱一個交代會害秦空失去進化議會資格。

    果真在1.0開通海洋凈化案的同時，黑衣人搜索出大量的資訊，歡天喜地的以為是靠自己的能力發(fā)現(xiàn)，事實上1.0設(shè)計的屏障由他親自監(jiān)控，沒有一絲可破解的縫隙，跟現(xiàn)代慵懶的加密技術(shù)完全不同，學(xué)者們帶著隱約高傲性格做研究，從來不認為當(dāng)這些資訊洩漏出去能有幾個平民看懂，甚至想研究，才造就出1.0能輕易破解的網(wǎng)絡(luò)系統(tǒng)。

    「果然海洋凈化案就是你主導(dǎo)！」杜鬱難得面目糾結(jié)，怒視秦空。

    「呃……?！惯€不知道自己被出賣的秦空心想：「該認命了？」

    「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釋，否則浪費的這些資源全要算到你名下，除了退出進化議會，你必須終身奉獻償還?！顾^終身奉獻，就是成為人體實驗品，實驗各種污染對人體的影響，有人自愿奉獻，有人因為犯罪必須奉獻償還，雖然在實驗過后能得到醫(yī)療救治，但長期累積的痛苦就是一種天然的酷刑。

    人們從前會講起人權(quán)，在這年代沒有「人」權(quán)，只有「生存」權(quán)，地球上的任何物種原本都有生存權(quán)，但由于人類長年的破壞、剝奪每樣物種的生存權(quán)，現(xiàn)今進化議會早已廢除人權(quán)，那些剝奪資源的人都必須承擔(dān)剝奪旁人生存權(quán)的罪名，以犧牲奉獻作為贖罪。

    「這里……這個晴空1.0是？」杜鬱又發(fā)覺一項難以理解的資訊，紀載著1.0研發(fā)過程，路云叮囑1.0全名暫稱「晴空1.0」為的就是要靠這項發(fā)明讓秦空脫離濫用資源和搞砸水晶棺專案的罪名。

    「晴空1.0？」不知情的秦空也是一臉茫然。

    「你還想裝？證據(jù)確鑿你還裝不知情？」杜鬱這下子真怒了，他浪費研究案的時間在調(diào)查這傢伙身上，他還想狡辯！

    就在秦空茫然語塞、不知所措的當(dāng)下，大門被開啟，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入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