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方芷羽一臉欲言又止的來到我位置旁。

    我將自己的視線從窗外收回：「怎么了？」

    「那個……」方芷羽俯身在我耳畔，極力壓低音量，深怕別人聽見似的，「凌浩軒說，他決定讓腳痊癒后再回到學(xué)校來，所以麻煩我每天放學(xué)轉(zhuǎn)告一些學(xué)校的事情。」她的臉上洋溢被託付的喜悅，兩片浮動的紅云顯得嬌羞不已。

    「所以？」再度聽見凌浩軒這個名字自她唇瓣吐出，我很不是滋味的輕蹙眉心。

    自從他的出現(xiàn)后，我和方芷羽的關(guān)係像是鋪上一層薄紗，愈來愈模糊，愈來愈看不透，還有那不知名的巨墻悄然矗立在我們之間。

    然而，心底卻有股莫名的心悸，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了誰，是她……還是他？

    但我唯一明白的是，這種心情熟悉得過于危險，必須竭力壓抑。

    「呃，課堂筆記部分我不太行，能不能請苡嫻幫忙？」方芷羽迅速將掌心合十，放在額頭前，「拜託！我功課真的不好……」

    「我上課也沒有在聽，不作筆記的?！刮业唬高€有，你確定要找我？」語末，我輕瞥她一眼。

    看上次段考成績我是班上殿后十名的就可以曉得，這種事情找我并不適合，而正是因為段考，這個班的前幾名也對我卸下心防，甚至有種輕視鄙夷：「仁川不過爾爾。」的錯覺。

    「所以我才來請上課稍微『有空』的苡嫻幫忙啊……」方芷羽緊閉雙眼，軟語間盡是哀求，偶爾瞇開其中一隻眼睛偷偷打量我。

    我心里用力疙瘩一下。

    為什么我一定得幫她？

    「……你為什么那么愿意幫助凌浩軒？」我將深邃的視線緊鎖在方芷羽身上，不放過她任何一秒鐘的肢體表情。

    方芷羽明顯怔忪，羞澀之間，紅暈甚至攀附到她的耳根子，她的小臉像顆熟透的蘋果。

    答案，出乎欲之。

    望著她羞赧的神情，我整個人渾身一震，忽然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為什么偏偏「又」是他……

    「拜託啦……」方芷羽拉拉我的衣袖，朝我低聲撒嬌，因為她知道我對這招十分沒輒。

    我嚥下喉間的血腥味，垂眸沉聲道：「知道了。」

    幾乎，是毫不猶豫。

    我曾經(jīng)對自己說，如果一切能夠從來，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選擇。

    而現(xiàn)在，是時候了。

    時間已經(jīng)把我的感情沖刷的一乾二凈，將我年少時的輕狂尖銳磨損透徹，也許，不會再那么痛苦。

    「太好了！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方芷羽忽然撲上來抱我，我愕然的呆在原地，還沒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又蹦又跳地離開。

    屬于她秀發(fā)的迷人沁香纏繞在鼻尖，和開學(xué)與她相遇的味道一模一樣，教人沉醉的氣味有增無減。

    只是，心底卻有一塊小角落，慢慢在改變。

    ＊

    社團(tuán)上課，我照常來到美術(shù)教室，里面的三位學(xué)長姊也依舊不顧進(jìn)度的嬉戲打鬧，連續(xù)幾堂課下來，我始終默默的坐在一旁觀察他們的互動，發(fā)現(xiàn)他們情同兄弟姊妹，情感非淺，甚至是深厚。

    也不難發(fā)現(xiàn)，鄭祐廷喜歡羅祤嵐，羅祤嵐喜歡司徒冺，而司徒冺──

    我將目光緩緩放到他那總是一張冷淡的臉龐，坐在畫架前的身影竟透露出一點孤寂，和他周遭的景色格格不入。

    這讓我想起與他初遇時那幅美麗的畫作，卻礙于關(guān)係熟稔度，我一直沒有再開口盤問他那幅畫想表達(dá)的意境。

    不知為何，這幾堂課程下來，我隱隱約約感覺到司徒冺渾身上下所散發(fā)出對我的厭惡感，尤其是在我偶爾捕捉到他打量的眼神時，那里面鑲嵌著濃厚的鄙視更是讓我愕然，依稀記得是自從他知道我的名字后，便開始這般奇怪的行為，明明我們才相處沒幾天，究竟是我的錯覺，還是真有此事？

    「嘿，苡嫻，怎么一個人坐在這？」正當(dāng)我低頭沉思時，羅祤嵐終于從纏人的鄭祐廷那兒脫身，來到我身旁坐下，美麗的鵝蛋臉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表情綻放開來。

    「沒有?！刮翌┧谎?，良久后才小聲開口，「學(xué)姊，你們?nèi)齻€人……感情很好?！?/br>
    聞言，羅祤嵐漂亮的眼睛先是一怔，淡淡笑意才緩緩蔓延：「是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是青梅竹馬?！?/br>
    「青梅竹馬……」我低喃重復(fù)她的話。

    怪不得。

    「那你和司徒冺學(xué)長很好？」

    羅祤嵐再度怔忪，終于忍不住低笑出聲：「學(xué)妹難得你主動開口，卻沒想到是問冺的事情啊?！?/br>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箚“统渣S蓮，有苦說不清，尤其羅祤嵐又喜歡司徒冺，這下子我該怎么解釋？

    「大多數(shù)人對祐廷這個笨蛋比較有興趣，你怎么偏偏喜歡一個冷木板？」她輕輕用肩膀頂我一下，語氣充滿笑意。

    這應(yīng)該是我要問的吧？

    「我沒有喜歡他?！刮胰滩蛔≡谛睦飮@口氣，「我只是很喜歡他的畫?！?/br>
    「畫？他竟然給你看過他的畫？」眼前的可人兒顯然比我驚訝，「他從來不主動讓別人觀賞他的畫的，有時候就連我和祐廷也不能看?！?/br>
    「不，是我進(jìn)來的第一天不小心看到的?！刮业忉專暰€不禁瞥向不遠(yuǎn)處我們口中的人物，「他似乎很生氣?！?/br>
    「呵呵，也難怪啦。」羅祤嵐無奈乾笑，跟著我的目光看向司徒冺頎長的背影，「……你知道伍德洛?克萊頓嗎？」

    聞言，我先是微愣，瞠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望著她，錯愕的甚至連話差點都說不清楚：「你是說……woodrowclayton……伍德洛?克萊頓老師？」

    這個熟悉的名字從我心底最深處猛然竄上，以及那張上了年紀(jì)、留著山羊鬍的和藹臉龐，重?fù)粑业哪X袋，彷彿掙脫了長久以來我的遏抑。

    「是啊，原來你也知道。」羅祤嵐小小驚訝，又繼續(xù)開口，「克萊頓老師在英國的繪畫界名聲響亮，有人甚至稱他為第二個達(dá)文西，是現(xiàn)代藝術(shù)界的龍頭，也是冺的叔叔?！?/br>
    「叔叔？」我震撼的說不出話來，幾乎是啞口無言。

    難怪他看起來有點混血兒的味道，原來克萊頓老師是他的叔叔，我從來都不曉得……

    ──

    對手戲暫停，小部分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