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有的時候開口是最難的事情

    「……」

    楊齊站在房門前，遲遲不曉得該怎么辦。

    剛才他慌慌張張地跑上來才想到自己早就把房卡交給許亦辰，沒能開門的他只好按了按門鈴再對著里頭喚了幾聲，無奈房間里一點動靜也沒有，足足待了一分鐘確定門沒有要打開的意思之后，他只好又跑回去柜檯的地方要了張門卡，這才又回到了房間門口。

    緊張歸緊張，楊齊在心里想像了無數(shù)種道歉的方法，可說到底他也不曉得許亦辰的心情是不是真的不開心，又或者是為了什么不開心。也許真的是因為自己沒能在會場一直陪在他身邊，也許是跟穆凡對話了之后才心情低落，躊躇了老半天楊齊最后還是乾脆打開了房門，同時也在心里罵了聲自己真笨，厚臉皮就是他最大的優(yōu)點，直接去問就知道了。

    房間非常的寬敞，突然間捎來的冷風(fēng)讓楊齊擰起眉來，里頭的主燈光并沒有全部被打開，加上外頭的天氣烏云密布的，儘管窗戶被大大的推了開來，房間里還是顯得昏暗了許多。

    而他可愛的寶貝就坐在房間角落的椅子上，收著腿緊挨著墻，半張臉頰都埋在了盤在膝上的手臂里頭，露出的眼眸微微瞇起，望向窗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寂寞，讓楊齊一顆心倏地揪了起來。

    不該放他一個人的。

    楊齊緩緩地走了過去，許亦辰自然有注意到他的腳步，當(dāng)他的視線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楊齊對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藉由微弱的燈光走到了他的面前。見他過來，許亦辰的身體又往角落縮了些，視線在看到那笑容時便瞥了開來，又看向了窗外那灰暗的天空。

    「終于忙完了？」

    儘管許亦辰再怎么想壓抑自己的想法，無奈話一出口就是nongnong的不滿，連他自己都沒辦法克制。一意識到這件事情許亦辰就微微擰起眉，他討厭一見到楊齊就會控制不了情緒的自己，從沒體會過的措手不及總是讓他倍感焦慮。

    但同時他又對會冒出這種心情的自己感到安心，安心于讓他知道自己比想像中的還要重視楊齊。

    「嗯，總算是脫身了。」看著他的側(cè)顏，楊齊溫柔地笑了笑，「對不起嘛，不會有下次了。」

    「……也不用道歉吧。」

    聽著他輕哄的語調(diào)，許亦辰又把臉往手臂里藏了些，他并不是想讓楊齊道歉，可偏偏聽著他這樣的語氣，方才陰鬱的感覺就被掃了一大半。本來因為房間太過空曠安靜的關(guān)係讓他選擇了在角落待著，但是當(dāng)楊齊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時，那種四周充滿灰暗的氣氛就消失了，就算室內(nèi)一盞燈都沒開，他的身影也會在眼里映得清清楚楚。

    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固然讓他心情低落，但說到底，真正害他提不起精神的原因還是在楊齊身上。

    楊齊看著許亦辰那帶了點彆扭的表情笑了出來，他是不清楚眼前這個男孩心里想著什么，不過就光是他開頭的那句話就讓楊齊心情很好了。許亦辰可以再對他更任性點，把脾氣發(fā)在他身上也沒關(guān)係，倘若這樣能讓他更習(xí)慣對著自己撒嬌的話，楊齊絕對很樂意接受這些可愛的抱怨。

    「當(dāng)然要道歉，因為我沒有遵守約定嘛?！箺铨R笑笑地拍了拍胸膛，「給你揍個幾拳也沒關(guān)係哦?！?/br>
    「誰要啊，笨蛋?！?/br>
    嘟嚷了幾聲，許亦辰下意識地就要伸出手來推開站在他面前的楊齊，只是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間，楊齊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時張開了另一隻空下的手，寵溺地望著那因自己舉動而抬起的雙眸，笑容里是柔情滿滿。

    「不打我的話，那抱一個好了?！?/br>
    「……」

    跟穆凡不同，楊齊的力道比起自己還大上許多，印象中以前被他緊緊抓住的時候甩都甩不掉，就連現(xiàn)在也是，接觸的地方能感受到不曉得是誰的脈搏，在寒冷的天氣里傳遞了溫暖的掌心讓他被抓住的手失去的反擊的能力。

    許亦辰其實是知道的，此刻的楊齊并沒有使力抓住他的手，沒辦法甩開的理由再簡單不過，就只是因為他不想那么做而已。

    見他沉默不說話，也不再試圖推開自己，楊齊輕輕地笑了聲。

    「寶貝，過來?！?/br>
    「……」

    瞧他擰起眉卻不為所動，楊齊更是緩下了語氣，一字一句都甜的讓他無法抗拒。

    就好像是惡魔誘人的低語般……

    「亦辰，讓我抱抱你。」

    「……」

    終究是敵不過楊齊的溫柔，許亦辰不滿的瞪視著他，下一秒后便咬著牙，從那陰暗冷冽的角落里頭往前一靠，用力地撞進楊齊的懷里，儘管他的身體因為長時間吹著冷風(fēng)的關(guān)係讓皮膚都泛著涼意，卻在接觸到楊齊的擁抱時一下子就暖了起來，不甘愿的同時卻又捨不得推開他。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絕對不會有這種舉動，不會眷戀于誰的體溫，不會依靠在誰的身邊，國中時期的他藉由穆凡的一番話改變了一直以來活在逃避里的生活。從一個不存在的夢境里脫離，失去了目標的他卻反而活在了黑暗里，任由自己墮落之后遇到了朗叔將他從泥沼中拉了出來，但即使如此，他依舊是一個人繼續(xù)生活。

    ……可是，楊齊闖入了他獨自一人的生活，強硬地讓他感受到人的體溫是多么的溫暖，就算有的時候霸道的讓他忍不住揮下拳頭，就算他拚了命的想抗拒楊齊嘗試接近他的意圖，到了最后卻還是選擇了投降。

    有太多時候他的舉動都說明了自己下意識的心態(tài)，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正視過，直到因為那次的誤會讓他再也無法繼續(xù)忽視這份心情，他才真正放任自己伸手抓住了這份溫暖。

    一旦體驗過被呵護的感覺，就再也沒辦法抗拒他的懷抱了。

    「以后絕對不會再跟你來這種地方了?！?/br>
    「嗯，我也有這個打算?！?/br>
    寵溺地輕撫著他的背，楊齊笑了幾聲，自胸膛傳來的鼓動彷彿將這些笑容一併帶進許亦辰心里，只是這樣就讓他的心暖的不可思議。感受著自腰際間傳來擁抱的力道，楊齊歛下了眼眸，溫柔地看著此刻主動抱住他的男孩，心情說有多好就有多好。

    「要是繼續(xù)讓你跟著我來這種場合，我怕我到最后會忍不住推開那些老頭們跑去找你?！?/br>
    努了努嘴，許亦辰稍微抬起了頭，眼眸里帶了點明顯的不滿，擰著眉看向楊齊那雙注視著自己的雙眼。

    「那你就來找我啊?！?/br>
    「……」

    他的語氣太過認真，突如其來這么直白的抱怨著著實實的打中楊齊的心。他之前也說過了，許亦辰一旦面對有可能被拒絕的要求時，往往都會用疑問句來徵求同意，在很多時候他都不愿意讓自己的要求給他人添加麻煩，所以像這次這么乾脆要求他的話語，就算只是隨口說說也讓楊齊非常開心。

    有種進步的感覺。

    「好啊，下次就沒有讓你跑走的機會了?！?/br>
    楊齊嘴邊噙著一抹甜蜜的笑容，他下意識地將許亦辰往自己的身體按了些，彷彿他們的距離還不夠近一般，讓他幾乎想把人給揉進骨子里。

    說完這句話，楊齊繼續(xù)開口，語氣還帶了點可憐，「可是我如果被浩恩罵了怎么辦？他是個很兇的秘書耶?！?/br>
    「……」眨了眨眼，許亦辰挑起眉來，「反正被罵的是你又不是我。」

    「咦？真是狠心耶——」

    「哼?！?/br>
    許亦辰嘟嚷了幾聲，又把臉給蹭回楊齊的胸膛。

    看他的心情有稍微好轉(zhuǎn)，看來真的是因為自己被纏住而讓他一個人待在會場的關(guān)係害他不開心了，楊齊騰出手來把身旁的窗戶關(guān)小了些，順便再把窗簾給帶上。許亦辰本身體溫就偏低，現(xiàn)在不只是身體，連衣服都冷冰冰的，不曉得是被冷風(fēng)吹了多久，他可不想又看見像上次那樣發(fā)著高燒的許亦辰。

    把人給哄到了沙發(fā)處坐下，整個房間的電燈開關(guān)都在床頭旁的墻上，楊齊摸了摸他的頭后便反身去開了燈讓室內(nèi)不再那么昏暗，這樣也好讓他看清楚許亦辰的臉，要不然難得他跟自己撒嬌，錯過了任何一丁點的表情他都覺得可惜。

    按照慣例，坐在沙發(fā)上的許亦辰又挑了個角落抱著腿坐著，白皙的后頸因為腦袋的下傾而露出了出來，楊齊微微瞇起了眼，毫不猶豫地從后頭抱了上去，還偷偷吻了下嘴唇蹭過的頸肩。

    「所以寶貝，原諒我了嗎？」

    「……」

    楊齊的氣息帶了點搔癢感，但許亦辰并不討厭，他稍微側(cè)過臉頰，視線瞥向了楊齊俊俏的臉頰以及那勾著完美弧度的嘴角。

    「我也沒有說我在生你的氣。」

    他噘著嘴，小聲地呢喃著。

    「真的？」楊齊一笑，拉開了點距離對上許亦辰的眼眸，「你親我一下就相信你?！?/br>
    楊齊笑著，就連那眸子也因為笑容而微微彎起，這張臉蛋實在是俊的讓人生氣，每次當(dāng)他直視著楊齊的臉時，許亦辰就會有種發(fā)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要緊的錯覺，好像只要看著這張笑臉，就不用害怕什么了。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這不代表楊齊說的話他都會全盤接受。

    瞧眼前這個男人臉上的笑容帶了點頑皮，許亦辰輕哼了幾聲，稍微揚起了下顎。

    「哪有這樣子的要求啊？駁回?！?/br>
    「咦？不行嗎？我怕我的寶貝不開心，所以你可以親我一下嘛，搞不好會比較開心哦。」

    「最好是有這種事情，而且再怎么說都不應(yīng)該是我主動才對吧？」

    「……不然怎么辦嘛？」

    楊齊噘著嘴，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可憐。

    而許亦辰鼻子一哼，沒多加思索就脫口而出，「要親也是你來親我——」

    「那有什么問題？遵命?！?/br>
    「……誒？」

    許亦辰的話還沒說完，楊齊就帶著得逞地笑容湊了上去，他們的距離本來就很近，照著這樣的角度要接吻也不是件難事。楊齊伸出了手往許亦辰的后腦探去，稍微使點力便把人往前一帶，唇瓣相疊的瞬間就連鼻息都混在了一起，抓準他有些吃驚的瞬間，楊齊趁著這個機會把舌尖探了進去，不過這次的吻并不像往常那樣的激情又充滿欲求，更多的是溫柔地舔吻跟輕撫。

    就像在安哄一般，楊齊誘導(dǎo)似地吸吮著許亦辰的舌尖，領(lǐng)著他回應(yīng)著自己的吻，親暱地舔過那貝齒跟薄唇，楊齊的一舉一動都非常的溫柔，就好像擔(dān)心會嚇到他一樣，纏綿的輕吻又不失該有的熱情。

    直到許亦辰有些喘不過氣，楊齊才放過了他的嘴，當(dāng)他喘著氣緩緩睜開眼時，楊齊臉上的笑容濃的讓他心頭一緊，想到那沾了點唾液的唇瓣剛剛還在摩娑著自己的唇，許亦辰就有種彆扭的感覺，下意識地收緊了腿后把視線給挪開來。

    「怎么樣，我的吻可以讓你原諒我嗎？」

    「……」

    「咦，不說話是表示不行嗎？那我可以再一次——」

    「笨、笨蛋啊！」瞧他又要黏過來，許亦辰趕緊抬手擋住他，「好了好了，夠了?！?/br>
    「嘿嘿?！箺铨R賊溜溜地一笑，「這么說是原諒我囉？」

    「……對啦，對啦?！?/br>
    無奈地舒了口氣，許亦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果然有些發(fā)燙。

    他的臉現(xiàn)在大概很紅吧，看楊齊一臉得意的模樣，回想起穆凡說過的話，再怎么說自己也是一個以臭臉出名的人，結(jié)果一碰上這個男人就什么表情都出現(xiàn)了，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瞧眼前的男孩擰著眉盯視著自己，楊齊又是俏皮地擠眉弄眼盡做些淘氣的表情，看的許亦辰是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捏住楊齊的臉頰要他住手別再做了，折騰了一張英俊的臉。

    在這之后，有一小段的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房間的沙發(fā)床并不狹窄，在楊齊固執(zhí)的要求下許亦辰只好讓他乖乖地抱在懷里，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躺在沙發(fā)上。反正楊齊都這么堅持要抱著他，那他也就不客氣地躺在楊齊的身上，電視里頭正在介紹著各國獨特的當(dāng)?shù)亓侠?，本來這類的節(jié)目許亦辰多少會有點興趣，可惜現(xiàn)在的他卻一點內(nèi)容都聽不進去。

    他的心情是好了，在楊齊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間，所有煩躁的情緒就被他一掃而空，但是在那之后，他其實還有一點點的事情擱在心里，有點躊躇著該怎么處理。

    「哦！亦辰！這個看起來好好吃喔——做法好像滿簡單的，我們下次買材料來試試好不好？」

    「……」

    「那個也是！真不錯啊，在夏天吃的話感覺會很涼爽，這么說來家里好像有刨冰機，到時候也可以用點水果冰來吃吃，嗯……」

    「……」

    楊齊自顧自地說了好一會兒，卻遲遲不見懷中的寶貝給他回應(yīng)，在內(nèi)心輕嘆了口氣，楊齊稍微歪過了頭，看向許亦辰那有些低著的腦袋，微歛的眼眸根本沒放在電視上頭，大概自己的話也沒聽進去，走神的模樣不曉得又在想些什么。

    楊齊遲疑了會兒，隨后便把電視給關(guān)掉，置在許亦辰腰際的左手收緊了些，試圖利用舉動引起他的注意力。

    「亦辰?！?/br>
    他輕喚了聲，利用空著的右手推起了許亦辰的下顎，強硬地讓他注視著自己。

    「怎么了？你在想些什么？」又是那輕哄的語調(diào)，楊齊這次帶了點擔(dān)憂，「別悶在心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

    許亦辰沉默地眨了眨眼，抿著唇的模樣似乎是欲言又止，楊齊倒也不催他，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等著。猶豫了一會兒后，他拉開了楊齊的手，稍微側(cè)過身體的方向好讓自己可以用正面看著楊齊。

    那張白皙乾凈的臉蛋自從兩個人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傷口，這點讓楊齊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臉頰，滿意于他的寶貝這么的聽話。一邊在心里想著這些事情，楊齊一邊認真地望著他的表情，希望能從那些神情里頭望出點端倪。

    無奈他除了確定許亦辰有些難以啟齒的話要說以外，就看不出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寶貝？」楊齊的語氣更是柔和，溫柔地牽住他的手，「你想跟我說什么嗎？」

    「……」

    楊齊的語氣實在是太溫柔，許亦辰在抬起眼眸瞅了他一會兒后，終于緩緩地開了口。

    「楊齊?！顾麊⒋剑Z氣略帶不安，「你不問我跟穆凡說了些什么嗎？」

    「……」

    楊齊一愣，腦海中成千上萬的思緒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他在感到不安嗎？因為自己不過問那些事情，所以讓他不安了嗎？楊齊在內(nèi)心舒了口氣，對于許亦辰有這樣的疑問，他是開心的。雖說因為他自顧自的溫柔而選擇沉默，希望由這個習(xí)慣壓抑自己的男孩主動開口，但既然他已經(jīng)鼓起勇氣提起這個話題，那楊齊也不會繼續(xù)堅持那種念頭。

    「我可以問嗎？」楊齊調(diào)皮的一笑，「我本來是想等你自己告訴我的?！?/br>
    「我也沒說你不能問……」許亦辰咬了咬唇，似乎不曉得該如何接口，「呃……」

    「因為有的人不喜歡提起過去的事情，所以我才會什么都沒問，就算我好奇的要命?！?/br>
    楊齊說的也對，很像是他會做的事情，許亦辰努了努嘴，他還真的是打從出生到現(xiàn)在沒有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過去，就連穆凡也是靠著他自己猜出來的，現(xiàn)在要他坦白的說出口，要不彆扭是不可能的。

    「唔……可是……」

    瞧他有些慌張到手足無措的模樣，楊齊笑了聲，把牽著他的手給抬了起來，湊在嘴邊輕輕地一吻。

    不要緊，他的小情人說不出來卻想說的話，就由他來開口好了。

    「那么我的寶貝，愿意跟我分享你跟穆凡說了些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