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崖底歲月(一)
她像是跌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藤蔓纏繞,荊棘叢生,期間似乎還有一只溫熱的手,幾次險要觸碰到她。 這些都無法阻礙她的墜落。 最終沒入了黑暗,冰冷刺骨的潭水不斷壓迫著她下沉。 掙扎到最后,這種寧靜,窒息和冰冷的感覺令她久違,仿佛已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 “阿九……”天光破碎處,似乎有一道溫柔的女聲在低喃。 像是回到了母體,她感到安心,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突然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她,冰涼的唇覆上,溫熱的氣息被渡入口中,阿九瞬間恢復(fù)了知覺,如同沙漠中快要渴死的行人找到了水源。 她本能地抱緊了那人,加深了這個吻,貪得無厭般地攪動那人口舌,仿佛要攫取他口中全部的空氣。 似乎有根手指在她頸間輕輕一點,她暈了過去,只記得糾纏間,有一股冷香的氣息,隨著流水淡化。 岸上,蕭潯全身濕透,撫著唇,一陣失神。喘息片刻后,他攔腰抱起了阿九,將她放置在一處還算干燥的地方。 升起火,崖底漸漸明亮起來。 蕭潯用石頭碾碎了草藥,扶起了阿九,手探向了她的衣襟時,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脫下了她已濕透的衣衫。 她上身僅著一件小衣,雙肩大敞,傷口一覽無余。 肌膚已被泡得異常蒼白,許是潭水冰冷,傷口凝縮并未再流血,可若是使藥汁滲入,須得劃開她的傷口。 蕭潯垂目,拔出隨身攜帶的一柄短劍,置于火上烤了片刻,冷卻后用劍尖一點點地剖開傷口。 她依舊能忍痛,只有幾聲細微的抽氣聲掩于齒間,蕭潯蹙眉,穩(wěn)了穩(wěn)左手,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握著劍的手在顫抖。 敷藥包扎好后,他額上已凝了一層冷汗,不安的心跳開始平復(fù)。 他的心臟好像從來沒有跳得這么快,這是一種自己無法控制的陌生感覺。 就像當時他想也不想便隨她跳了下來。 他早已習(xí)慣掌控一切,意外在他生命中總是少之又少。 自從遇見她,似乎一切都變了。 蕭潯望著昏睡的阿九,跳躍的火光倒映在他的鳳眸,燃至夜半。 阿九醒來時,周遭烏暗陰寒,杳無人煙。 只有幾縷微弱的光線落在潭水上,她慢慢走近,伏身,那水卻無法倒映出她的臉。 她驚恐地起身,潭中驟然伸出一雙血手,緊緊地拉住了她,一把匕首強送到她的手中,凄厲的女聲從水里傳來,不斷回蕩著,“殺了我……” 阿九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不由自主地喊著:“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一聲哀鳴響徹崖底。 守在一旁的蕭潯站起,來到她身邊,喚道:“阿九?” 她并未醒來,而是不停地囈語,揮著雙臂,蕭潯擔心她扯動傷口,只能俯身緊緊抱住她,安撫道:“不要怕,只是夢魘?!?/br> 陷入夢境的阿九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在她的夢里,那道女聲突然變得眷戀憂傷,她懇求道:“殺了我吧?!卑⒕殴钠鹩職馔?,那水中映著一張女人的臉,自己與她有七八分相像。 阿九心神皆滯,只覺得自己可以把一切都獻給她。 她不再害怕,那雙手攜著她握緊了匕首,溫柔刺下,潭中一片血紅。 血水不再起波瀾,如同慢慢凝固一般,變得粘稠。她撫著胸口,很痛,心臟像是被剜去了,還有她的精魄,都被這潭血水吸去了,刺骨的寒冷籠罩著她。 阿九顫巍著站起,張開了雙臂,傾身,不如就此獻祭她的一切。 蕭潯懷里的人慢慢恢復(fù)了平靜,卻變得越來越冷,他覺得異常,探向她的腕間,能感覺到一股勁氣在她體內(nèi)沖蕩。 心中驚疑,她明明沒有任何武功,為何突然存在如此至純的陰寒之力。 容不得多想,他握住她的手,緩緩輸入了至陽的內(nèi)力去平息。 “阿九……” 就在她要躍下時,被喚住了。 一只溫熱的手拉住了她,這個人領(lǐng)著她在一個既寒冷又狹窄的甬道里跑著,黑暗中看不見他的模樣。 越來越溫暖,越來越明亮,快要跑到盡頭時,她被一把推出洞口,而那個人退了回去,隱在暗處。 一道光芒落下,她只能看到一雙如溪水清潺的鳳眸,他松開了手。 “阿九,醒過來吧……” “阿九,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