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車的后座，暖氣緩緩溫熱了我僵硬的身體。我還是有點兒不能相信，龍翔就這樣在大街上「劫持」了我。他難道不擔心盧佳或者盧mama會不開心么？

    車內(nèi)的空氣里只有收音機耍貧嘴的一男一女倆dj的聲音。龍翔的呼吸被空調(diào)的暖風蓋過去，感應不到，無法相信他確實的坐在我身邊。我低頭偷偷瞥一眼，筆直的褲線，幽亮的皮鞋。在我視線中的方寸之地，龍翔和別的男人沒有什么不同。但我就是可以斷定，這衣飾包裹下的身體就是他，我無比熟悉的人。

    我揪著大衣上的扣子，不敢轉頭去看近在咫尺的那個家伙。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亂了方寸。有點兒發(fā)神經(jīng)的想，我們這算不算私奔啊？

    龍翔要帶我去哪里？他會帶我遠走高飛么？不會的吧，他那么一個按部就班的人。他不是要回去美國么，他還有光明的前途，不能因為我毀了……

    腦子里亂成一團，各種各樣的想法趵突泉一樣的冒出來。

    一只手出現(xiàn)在視野里，我的睫毛隨著手指的靠近恍惚抖動。

    「給我?！?/br>
    「??？」

    「手機。」

    「噢。」

    我手忙腳亂的從手包里掏出手機，這才發(fā)覺它一直在堅持不懈的振動。

    是盧佳的電話?？粗鵁善辽夏莾蓚€閃動的字，我的心臟咚咚的擂起了鼓。

    盧佳生氣了吧。今天才剛揭了我們之間的一層窗戶紙，我就又跟龍翔跑了。簡直就是頂風作案嘛。

    「我來吧?！过埾璧氖值仍谂赃?，隨時準備著接手我的爛攤子。我很想不要再去依靠他，我很想自己試著解決自己的事。但是我現(xiàn)在連按下接聽鍵的勇氣都沒有。

    振動停了了下來，未接來電的數(shù)字蹦多了一個。手機休息了兩秒，繼續(xù)不知疲憊的抖動起身體。

    龍翔不等我回答，直接把手機拿了過去。

    「你個小sao貨，為什么不接我電話，又跑哪里幽會去了？」手機里盧佳的聲音好大，連司機都忍不住從后視鏡里看了我們一眼。

    「盧佳，是我?！过埾璧恼Z氣聽起來還算平靜，但我看到他沒有拿電話的手緩緩攥成了拳頭。

    「我就知道你們在一起?！闺娫捘沁吢猿聊巳?，盧佳的聲調(diào)也降了回來，「你們會不會太過分，今天是新年音樂會，大家都在，你們就這樣走了，你們把我當什么？」

    心臟因為盧佳的話揪了起來，我抬頭看著龍翔嚴肅的側臉，我是不是又給我們兩個人身上抹了黑，也怪不得人家說我sao貨了。

    「龍珠身體有點兒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家。和盧mama說聲對不起，希望你們能享受今天的音樂會?！过埾韬美潇o，說慌都說得這么鎮(zhèn)定。

    「享受？我還真他媽的享受……」

    龍翔掛了電話，看著窗外發(fā)了會兒呆，轉過來問我：「meimei，你真的決定要留下來跟盧佳訂婚么？」

    我垂下頭，我和龍翔給盧佳帶了這么大個綠帽子，估計現(xiàn)在我想訂婚盧佳也不會要我了吧。真不知道盧佳現(xiàn)在心里怎么想的，都已經(jīng)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為什么還要在人前演那樣的親熱恩愛的戲碼。是因為不甘心么？

    一只手臂伸了過來，將我摟過去。我靠在龍翔的懷里，熟悉的氣味和體溫，讓我的心莫名的慢慢平靜下來。

    龍翔的手摩挲著我的頭發(fā)，下巴抵著我的頭頂，「你不需要委屈自己。我只是想幫你找一個好的歸宿，并不想逼你非要和他在一起。如果盧佳對你不好，那我們就離開。」

    「他其實一直對我挺好的?！?/br>
    「是么？」龍翔推開一些距離，低頭看著我，突然發(fā)問：「他對你好么？那為什么你會不開心？為什么你要離家出走？為什么盧佳會和小豫兒突然走那么近？」

    原來龍翔都看出來了。也是，他那么聰明，那么敏感，怎么會不知道。

    「那……那都是因為我不夠好，是我任性，是我總惹事，是我不完美，是我不招人待見……」

    「你不用瞞著我，我看得清。如果我給你選擇的路只是讓你受委屈。我忍受的一切，豈不是白費。」

    「我不委屈?！?/br>
    「是么？那你看著我?！?/br>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龍翔放大的臉。

    他吻著我，他居然吻了我。

    嘴唇上柔軟的觸感，鼻息間溫熱的呼吸，還有緊緊摟著我的手臂告訴我，我沒有做夢。

    我?guī)缀踺p易的就被龍翔虜獲了呼吸，閉上眼享受著這久違的親密，回應著他的溫柔。被我壓在心底的那份情感蠢蠢欲動，幾乎突破堤防要將我的理智淹沒。我像只小船，漂泊在迷途的大海之中，被他掬起，似乎脫離了迷茫，卻依然不知去向，心里空洞洞的。這種空虛的感覺像個黑洞，仿佛要把我拉進去一個未知的世界。

    這種感覺令我害怕。

    推開緊擁的胸膛，我不敢面對龍翔詢問的目光。我聽見他嘆了一口氣，貼在我耳邊小聲說：「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對么？」

    我無法否認，但是我分辨不清，我急速跳動的心，是對過去溫柔的向往，還是對未來無知的恐懼。

    龍翔的呼吸sao動著我的耳朵，「meimei，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不是親兄妹，你還會拒絕我么？」

    「我不知道?！顾膫€字在他剛吻過的唇邊輕輕滑過，吹涼了他留下的溫度。

    「如果我們不是親兄妹，你會不會跟我走……我們結婚，我們生個可愛的寶寶，我會努力工作養(yǎng)你們……」

    「哥，不要說這么不著邊際的如果好不好?！刮腋杏X他的話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切著我的心臟。

    龍翔到底怎么了，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干嗎要給我憧憬。編織那么美麗的夢，最后還是敵不過現(xiàn)實的殘忍。我寧可沒有希望，就永遠不會失望。

    「并不是不著邊際，piggy，其實……」

    「不。哥。」我打斷他，「就讓我做你的meimei好么？一輩子……」

    就算我們不是兄妹又如何，那就連最后的一條維系都失去了。愛情不可靠，不持久，十有八九會越走越遠。還不如做回親人，那就真的一輩子也不會分開了。

    龍翔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喉結上下滾動，好像那里藏了個小動物，拼命想要跑出來。

    「這就是你的選擇？」

    我拼命狠狠地點頭。算是回答他，也是告訴自己。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