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 1
「我覺得哪里怪怪的,你確定那不是作夢嗎?」李佳皺眉看著我。 「后來我記得我爸低頭跟我說,之所以把鏡面遮住是因為晚上起床尿尿時,有時看見鏡子里的倒影會讓人嚇一跳,這才將房間里所有的鏡面都遮住。我問他為甚么會被嚇到?他告訴我,憑藉著小夜燈的微弱光芒,會誤以為鏡子里的倒影是真有人站在那,晚上起床尿尿很容易就會被嚇著,哥哥就曾經(jīng)被嚇著。你知道我那時候年紀(jì)小不知道甚么是鬼,自然就不懂得害怕,也就沒有將父親的話當(dāng)回事,總想著把布扯下來。至到父親一次的嚴(yán)重警告后,才停止了那樣的淘氣行為?!刮衣柫寺柤纾瑵M臉的不以為然,小時候的我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誒!說好不說鬼故事的喔!」李佳瞪大雙眼看著我,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只是很奇怪我總想著把腳跨進(jìn)鏡子里,感覺那是我常做的一件事,就不知道怎么會有著這樣的記憶印象。還記得當(dāng)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腳丫子無法跨過鏡子里時,坐在地板上哇哇大哭的樣子,嘴里還嚷嚷著說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心里是真感到委屈,這到底是為甚么呢?」我轉(zhuǎn)頭看著李佳,問她這我放在心底許久的疑惑。 「這也挺讓人覺得好奇的,所以你覺得自己是從鏡子里走出來的另一個你嗎?你有跟別人說過這件事嗎?或是問過你媽?」李佳興致來了,也不管已來到了用餐時間,抓緊時間繼續(xù)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從鏡子里走出來的我,我曾經(jīng)跟我媽提起這件事,可我媽說甚么你知道嗎?她說家里的鏡子從來都沒有用布遮起來,是我將現(xiàn)實和做夢混淆了?!刮颐髅饔浀眯r候曾發(fā)生過這樣的事,不知怎么到我媽嘴里就變成我在做夢?我至今都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甚么事。 「這也是有可能的,小孩子睡眠時間本來就比較長,將夢境和現(xiàn)實混淆也是有可能發(fā)生的事。你還記得小莉的孩子嗎?那小子有次睡醒竟然哭著找我要糖,說我將他全部的糖果都吃掉了,硬拉著我不放,至到小莉?qū)⑺奶枪麖谋淅锬贸鰜?,他才了解自己剛才是做夢了。你會不會也是做夢?。俊估罴押锨楹侠淼慕忉屪屛腋杏X自己不被了解,當(dāng)然她說的也是一種無法否認(rèn)的可能性,只是我心里就完全無法接受。 「我不知道,我覺得那不是做夢。」我試圖做解釋,卻又沒辦法說出更多,只能皺眉坐在那。 「別想了,先吃飯吧?!估罴阎牢乙粫r半會兒還接受不了,很聰明的建議我倆先將肚子填飽再說。 后來我們都沒再提起今天談的事,每當(dāng)她盯著鏡子做瑜珈時,我都會刻意的把頭轉(zhuǎn)開,不往她的方向看去。雖說她看似乎沒事人般,但到了晚上她就會問我是否可將那面全身鏡轉(zhuǎn)向面墻,她說夜里起床上廁所會被嚇到,我才發(fā)覺她還是默默將我說的事當(dāng)成恐怖故事在聽,這真讓我非常無奈。 好不容易14天的隔離結(jié)束了,我們平安的度過了兩週,出來的第一件事不是買甚么或吃甚么,而是到日常走動的公園散步吹風(fēng)看太陽,這樣日常的生活竟讓人有種莫大的感動。隔離結(jié)束的第二天李佳得重新回職場,我和她兩人在夜里扛著沉重的大行李箱下樓,里面有她帶給家人的愛心和同事的伴手禮,還有裝備齊全的日常生活用品及瑜珈用具。 這幾天公司一直給我來電話,威逼利誘的催促著我趕快產(chǎn)出長官需要的文件,只是我思考了多日后決定放過自己,不想要再被奇怪的認(rèn)知綁架,以『你不愿意配合就會被取代』或是『你不拼命賣力就會被輕易拋棄』這樣的想法逼迫自己,最后只會讓心里和思想變得扭曲,職場上的施暴者和被施暴者雙方都會因此生病,還讓所有人誤以為生病的狀態(tài)才是正常,最重要的是我已經(jīng)不想在那樣的情況下過日子了。 「你現(xiàn)在還沒找到工作吧?沒錢過生活怎么辦?還是等你找到新工作后再離開?沒人會趕你走的?!构厩拜叧鲇谏埔獾年P(guān)心,只是讓我心寒的是在被推工作和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時,卻沒有人問我,沒時間睡覺怎么辦?工作做不完怎么辦?身體健康怎么辦?無論如何,我無法接受帶有附加條件的善良。 那樣的關(guān)心總離不開『錢』,就好像有了錢,生活就不會有問題,生命也得以完全綻放那樣。 「工作就慢慢找吧!愿意做總是餓不死的?!刮铱粗媲敖箲]的面孔,總是輕描淡寫的笑著回答,畢竟我一人飽全家飽,不像其他人攜家?guī)Ь爝€得兼顧家庭。 記得以前曾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外國人喜歡華裔是因為華裔最重視『家庭』,總會將家庭放在第一位。結(jié)果多年后一名會說中文的老外卻說,華裔最重視的不是『家庭』而是『錢』,不談夢想或任何其他想做的事情,三句總離不開『錢』,華裔太愛『錢』。我當(dāng)時覺得這個外國人真正深入了華人社會文化和華人家庭生活中,普遍的華人家庭社會確實是長那個樣子,好像會有『錢』的事情,就會是他們真正想做的事情。 當(dāng)然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錢,我仍然需要錢的支援,好讓我得以完成夢想,可以無后顧之憂的施展自己的抱負(fù)。就像我還是需要工作一樣,那是為了回饋社會的栽培之恩,不是為了滿足某人私慾,相對獲得工資是為了讓生活得到基本保障,不愁沒錢繳房租水電。 我的朋友總笑我太理想化,高估了道德層次,低估了人性的卑劣;因為他們總能聽懂我在說甚么,所以我并不那么想。 「你就不怕餓死,到時候我可是不會周濟(jì)你的喔!」李佳有時候會這樣對我大眼瞪小眼,但一旦我身體不舒服,她又比誰都緊張。 「我只是怕你死在這里沒人知道,你不用想太多?!乖捴v的很難聽,但一次都沒把我真的丟下,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xiàn)在身旁。 我再一次的陷入混亂當(dāng)中,就為了一句話。 「你怎么會在這里?你沒回去嗎?」一位素未謀面的小孩突然跑過來對我說出這么一句。 「你認(rèn)識他?」李佳邊啃著蛋餅邊用手肘推了推我。 「我們沒見過。」我很用力地?fù)u了搖頭,印象中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小孩。 「??!抱歉,我認(rèn)錯人了!」見我不知所措的反應(yīng),小孩頓時慌了手腳,著急的對我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就跑。 「等一下!」李佳下意識的伸手?jǐn)r著那小孩,其實我也不知道她攔下那小孩到底想干嘛? 「我要走了,為甚么攔著我?」小孩滿臉緊張想拔腿就跑,但不知出于甚么原因他并沒跑掉。 「你認(rèn)識她嗎?」李佳伸手指向我。 「不認(rèn)識啊!她不是邵曉芹嗎?」小孩明明說不認(rèn)識,但卻連名帶姓的叫出了我的名字,讓我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李佳指向自己的鼻子,好奇的問他。 「你,你,你是李佳。」小朋友的臉皺巴巴快哭出來的樣子,讓周圍的人看了都以為我們兩個大人在欺負(fù)一個小孩。 「你怎么會知道我倆的名字???」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我們確實沒見過這小孩?。?/br> 「你是哪家的小孩???」李佳問到了點上,她努力將記憶里所有認(rèn)識的小朋友拿出來掃過了一遍,卻就是對眼前的小朋友沒有一點記憶。 「我,我,我是小莉兒子的朋友??!」他睜大的雙眼滿佈驚恐,像似在害怕著甚么。 「那你是跟著小莉來的嗎?小莉呢?」李佳探頭尋找小莉的蹤影,無奈沒見著熟人的身影,那小子這次真趁我們不注意,轉(zhuǎn)身就溜了。 「快快,檢查一下手機(jī)錢包還在不在!」敢情李佳以為這小子是哪個小偷集團(tuán)派來的,畢竟不認(rèn)識卻能叫出我們的名字感覺不單純。 「都還在,你呢?」我伸手探了探小背包,確定東西都還在。 「我的也是,都還在。你說,他到底是誰家的小孩?。俊估罴褜⑹謴谋嘲锷斐鰜砗?,納悶的問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