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鵲
軍署 門外傳來扣門的聲音。 "進(jìn)來?!?/br> 管將開口,頭卻沒有從桌面堆積如山的文件里抬起來。 一陣腳步聲響起,像是皮鞋踩在地板上,仔細(xì)聽,里面似乎還有個特殊的足音。 是高跟鞋…… 他有些奇怪的抬起頭。 “暉君!”葉竹明笑吟吟站在辦公桌前。 他穿著一身叁件套西服,雖然精神奕奕。 但管將記得,他似乎才離開半個多月。 華國去往日本的開會航程大概是四天到五天。 所以,他在本家,只呆了四五天? 管將闔上鋼筆的筆帽,點點頭。 “新年假期,怎么不在家多待些時間?” “啊,你都沒回去,我可不好意思多待呀?!?/br> 他說著,眉毛一挑,眼睛閃過一絲促狹。 “我還帶了個人,你猜是誰?” 管將沒有猜測,視線順著他粗呢的筆直的褲腿往下一脧。 男人雙腳岔立的足隙,一雙精致的棕色小羊皮半高跟若隱若現(xiàn)。 “蓿子?” 那雙棕色的小皮鞋挪騰一下,一個年輕的女性從葉竹明身后站了出來。 “暉君!” 她看著管將,端莊秀麗的面上滿是驚喜。 “你怎么來了?” 他這話,顯得有些生硬,好像是在責(zé)備她不能來似的。 藤原蓿垂下嘴角,眼睛盯著足尖。 還是葉竹明出來調(diào)解,“因為您沒有回去。夫人本來決定在今年新年的時候約藤原家來老宅商量婚事的事情,也只能再一次延后。所以,她便拜托了我?guī)僭〗氵^來見您?!?/br> 這件事情,確實是他的不對。 管將面色和緩了一些,可是想起被他安置在后院的遺光,他的心又沉了沉。 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他有些責(zé)備的看著葉竹明。 后者聳聳肩,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他們這些眉眼官司,也被藤原??丛谘劾铩?/br> 眼見著管將瞧過來,她裝作生氣的樣子抱怨道:“我還是第一次出國呢?暉君這樣說我真是太傷心了?!?/br> 聽著她這樣半嗔怪半埋怨的話,管將卻沒有開口安慰。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蓿子竟然稱呼了他兩次暉君。 以往,這位貴族出身的藤原家大小姐便是再仰慕自己,也只會謹(jǐn)守禮儀,克制的稱呼自己為雄暉君,平日里,她可都是稱呼管將先生的。 而且,她什么時候盡然愿意配合葉君來促狹自己呢? 高高在上的藤原小姐,最看不起的便是私生子這類的身份了,就是葉君的jiejie, 當(dāng)年…… 他停止了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將注意力放回到當(dāng)下的處境來,臉上不知不覺帶了絲研判。 他的視線那樣銳利,完全的沒有見到自己的一絲喜悅。 想到從下人那里聽到的傳言,藤原蓿忍不住咬緊了下唇。 難道,不過是一年沒見,管將君便喜歡上了別人? 還是那樣卑賤的支那女人嗎? 她的眼睛漫上一層怨懟。 “我今日公務(wù)繁忙,葉君,還是拜托你先帶藤原小姐去休息吧?!?/br> 他說完,盯著葉竹明。 后者意會,舉止夸張的邀請?zhí)僭?/br> 他這樣在別的女人眼里瀟灑的舉動,落在本就不怎么待見他的藤原眼里,便更加被認(rèn)定為輕浮。 管將本來還以為需要再勸說一番,誰知道,藤原只是不屑的看了眼葉竹明,轉(zhuǎn)身之前含怨的睇了眼他,竟然便走了。 …… 下人們恭謹(jǐn)?shù)奶嶂欣罡谥魅撕竺妗?/br> 藤原足足帶了八個箱子,因為尺寸巨大,個別力氣不足的仆人甚至需要二人合力才能夠搬動,一時間,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在院子里,引起了眾人的矚目,倒是很有排場。 不過走了段路,藤原蓿便開口 “管將住在哪里?” 前面走路的男人聞言,脊背也沒有絲毫的移動,長腿邁開,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她說的話似的。 “這個低賤的私生子?!?/br> 藤原蓿心里狠狠的咒罵著,卻為了答案,忍不住又開口問了一遍。 葉竹明依然沒有回答她。 “哼!你不說,難道我還問不出來了?!?/br> 她停下來,沖著前面男人的背影說道。 他果然停了下來。 沒等她得意的打算轉(zhuǎn)身離開。 葉竹明轉(zhuǎn)過頭,面色冷凝,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我說過,來這里,什么都得聽我的?!?/br> 他看著藤原那張有些嚇到的小臉,泛起嘲意。 “管將住的地方,如果他不帶你去,你就給我乖乖待著,哪怕是一步,也別想著踏進(jìn)去?!?/br> 說完,也不管后者是如何表情,他利落轉(zhuǎn)身,帶著仆人大步離開了。 只剩下院子里,一群藤原家的家仆眼巴巴的望著自家的主人。 “葉竹明!” 藤原回過神,才意識到剛才他竟然在眾人面前如此無視自己的尊嚴(yán)。 她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無禮的對待。 “混蛋,不過是一個私生子?!?/br> 她低咒著,卻忍不住又回想起在來華之前,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當(dāng)時他的神情…… 至今回想起來,仍讓她脊背發(fā)涼。 葉竹明,真的是,不能小瞧。 生活在后院里的遺光渾然不知道外界發(fā)生的什么。 隨著產(chǎn)期的臨近,她漸漸的又變得患得患失了起來。 還是小鳳察覺了,帶著她準(zhǔn)備孩子的衣服來分散焦慮。 一件件搓洗過的棉衣柔軟貼膚,小小的紅襖還玎了縮小的盤扣。 想著那樣小小的人兒,穿上去,還不知道會多么的精致可愛。 她含著笑,又一件件將它們折迭起來,堆到邊上。 沙發(fā)角落,已經(jīng)擺了好幾件,每一天,都這樣打開,摸摸,看看,再迭起來,日子便流淌的快了許多。 小鳳見她心情很好,遞上來一個虎頭帽。 “小姐,你看這個?!?/br> 遺光接過來,紅色的帽子,刺繡精美,虎須用黑線纏上鐵絲,一根根立起來,可愛極了。 “真巧的手藝?!?/br> “我就知道小姐喜歡,到時候小少爺帶上去,肯定好看?!?/br> “你怎么知道就是少爺了?” 她摸著帽子上的繡紋。 “小姐肚子是尖的呢!我問過陽生姆媽的。” 小鳳脆生生的說,眼睛卻覷著遺光的腰臀。 她本就圓潤的臀部,孕期更是暴漲,坐起來,后腰到臀部的曲線比葫蘆收口還要夸張。 讓人一看,忍不住就迷進(jìn)去了。 小姐屁股這么大,肯定生兒子,嘻嘻。 小鳳喜滋滋的偷想著。 遺光聽了她的話,只是一笑,卻想著在老家做的那個夢,心里懷疑這胎怕是個閨女。 只怕管將更想生個兒子,男人總是重男輕女的,她不好表露,也不敢去問一問。 私底下,只偷偷準(zhǔn)備了好些女孩子的小鞋小襖。 “你去我柜子里,找那個紅色絲絨的小盒子?!?/br> “哦!” 小鳳站起來,很快將東西拿了回來。 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起來倒像是首飾盒。 小鳳遞過去,心里暗忖。 遺光打開了,兩顆圓潤的珍珠躺在紅色絲絨的墊襯上。 她揀起其中一顆,白珠在陽光照射下,竟然還淡淡的透了絲粉。 “小姐,真漂亮?!?/br> 小鳳情不自禁的贊嘆道。 “這是我娘傳給我的,是正經(jīng)的東珠,還有名字,叫“霞生”。原本是耳墜,叫我拆了。” 遺光一邊說,一邊捻起根線,手腳輕快的將兩顆東珠玎在了虎頭帽的眼珠上。 “怎么樣?”她舉起帽子,展示著。 原本普普通通的帽子,還只能說有些巧思別致,有了這兩顆東珠,倒是一下子靈動貴氣許多。 不過,小鳳忍不住看了眼喜滋滋的遺光,終于是將那句話給咽下了。 是給小少爺?shù)拿弊樱趺船F(xiàn)在,感覺變得像給小姐帶了呢? 她們主仆在屋子里絮絮的說著話,門口卻響起了喧囂。 好像是有人在爭執(zhí),在安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突兀。 ”藤原小姐,您不能進(jìn)去!” 隨后,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正在遺光疑惑著這位藤原小姐是誰。 一個嬌小的年輕女人卻突然闖進(jìn)了臥室。 兩個人視線一觸,彼此都有些震驚。 那位衣著華麗的女人一瞬間的楞怔后,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艷,卻很快化成了酸澀 “原來你就是那個支那女人!” 她的語氣難掩不屑,卻又帶著絲自己察覺不出的嫉妒。 視線劃過遺光高聳的腹部,那抹情緒便化成了濃郁的怨毒。 她的恣意和下人們的態(tài)度,令遺光的心里升起了絲糟糕的猜測。 她的心沉了下來。 ………… 還以為,自己寫了很多。 哎,我的拖延癥和錯覺。 明天繼續(x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