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56:Dust(塵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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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號公路上走著一支歪歪扭扭的隊伍,每個人都像剛從熱蒸桑拿里出來,顯得既輕松又慵懶,正紅光滿麵地交談著。因為適才集運站前的大撒幣,讓所有人都分得了好處,就連身為邊緣人的破相小子,也破天荒地收獲兩千美刀。 門徒與世界之子視契約為基本生存法則,言出必行且又出手大方,為每個戰(zhàn)死與離場的人備下大禮包。這之中賺得缽滿盆滿的,當(dāng)然是一眾老大。銳將騎著高頭大馬,不時回頭眺望硝菸蔽天的女神峰,總之這幫賊婆娘算是徹底歇菜了。掃滅一個現(xiàn)實里的匪幫,這種事在他生平中還是第一回,想到此,他不免有些感慨。 “錢到賬了么?”輪椅男駕著摩托迎頭趕上,寒暄過幾句,説:“我還有事同你商量?!?/br> 有錢賺大家是兄弟,沒錢賺大家就是競爭對手,這是黑幫間亙古不變的真理。既然該分的堂口已對接完畢,出貨渠道別人也給安排妥當(dāng),往后大路朝天,各找各媽。騎馬男自感與輪椅男再無瓜葛,不由勒住馬韁,問:“什么?生意上的么?” “不,與此無關(guān)。剛才督戰(zhàn)一事全仰仗老兄,我反倒無事可干,所以在旁聽那些人爭吵,久而久之悟出了一些門道?!彼驊阎腥〕鱿鄡?,指著兩個人頭像説:“雖搞不懂他們圖謀什么,但據(jù)我觀察,9號和27號紫發(fā)娘們,理應(yīng)都是他們派進去的自己人??汕耙煌硭麄兌谕览镎@幫賊婆娘,今天又改口説不能動她倆,這里頭關(guān)系很微妙啊?!?/br> “怕個鳥,你擔(dān)心她懷恨在心找你復(fù)仇?要老子説,這倆妞連帶被干死的那個妖女,全是笨婊子。現(xiàn)如今被團團包圍,絶對是死定了?!变J將嘴角掛起一絲yin笑,道:“不過我抽空與她打了個Kiss,味道確實不錯。她若死里逃生敢來找麻煩,老子就割了她腦袋當(dāng)球踢?!?/br> “嗐,隻恐怕她腦袋沒割成,你的腦袋反被她摘了?!陛喴文形翘楦粔K訕笑。 “什么意思?她們里最厲害的妖女照樣被我打得像條狗,她又算老幾?隻是個裝蒜的賤貨。老子巴不得她主動來挑事,正好可以拘起來褻玩。我現(xiàn)在慢慢有些理解古斯塔夫了,與這種個高又勇武的娘們練手,果然身心會變得很愉悅,就跟嗑藥似的?!?/br> “還是你下手快,這些先擱一邊,咱們聊正事。我問你,倘若你是門徒的老大,首次跑來佐治亞想干點臟活,會挑誰合作?看,不用猜你也明白,一定會選既有地位又有錢的古斯塔夫,這號人在地頭上吃得開,誰都得給他幾分薄麵?!陛喴文袦惿锨皝?,眨巴著怪眼説:“可為何卻將他控製起來而挑了咱們呢?正因這倆妞是他的情人啊。而門徒也好,世界之子也好,都是反復(fù)無常之輩,今天可以為友,明天就能為敵,倆妞為他們衝鋒陷陣,最后換來什么下場?所以,明麵上咱們這回是賺翻了,可實際卻將咱們害慘了,未來會很被動呢?!?/br> “你是擔(dān)心隔夜不認(rèn)人,撕毀一切,然后將錢奪回去?”騎馬男聳聳肩,寬慰道:“你有些想多了,他們想搞的可是用錢買不來的東西,而且出來混最講究一個義字?!?/br> “我不擔(dān)心門徒和世界之子,事實上他們是我迄今為止接觸下來最講規(guī)則的一群人,我真正擔(dān)心的是古斯塔夫啊。你想,這伙人辦完事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解套后的他又將重新獲得一切,因此會無比痛恨咱們,過去那種不撕破臉麵的現(xiàn)狀也將一去不復(fù)返了。他就算不親率豺狗幫來報復(fù),今天找個人去搞舉報,明天給你在貨包里栽個贓,咱們也受不了啊。而且別忘了,他控製著鐵路線和沿途公路點,咱們的買賣全被牢牢掐著咽喉?!?/br> “這確實是個麻煩,一旦門徒與世界之子撤走,會立即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至于佐治亞地頭的紛亂,也沒間工夫來干涉。”銳將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問:“那么,你是擔(dān)心倆個妞也有些后颱背景,一旦生還后,會竭力鼓噪他開戰(zhàn),并鐵了心跟咱們干到底么?” “正是那樣,雖然倆個娘們都是廢物,但吹枕邊風(fēng)的功力必然爐火純青。與其那樣,咱們干嘛不先動手呢?”輪椅男見話漸入佳境,揚手朝身后一指,道:“論有錢咱們比不了;論規(guī)模我們也是輸家;論社會關(guān)系更是望塵莫及,而有一件東西,你我佔據(jù)著絶對優(yōu)勢,那就是人數(shù)。往后也不會再有今天這種規(guī)模,并獲取那么多半自動武器了。要我説,挾勝利之馀威,咱們索性去將豺狗幫打瘸。否則的話,現(xiàn)在就去向他磕頭求饒,兩者選其一吧?!?/br> 銳將賊眼骨碌碌打轉(zhuǎn),在人堆里掃視,最終停在破相小子身上,説:“有了,詩人與她們有些交情,且又都是年輕人。我看咱們?nèi)绱诉@般。你覺得呢?” 女神峰下,熄火的艾佈拉姆斯橫在角碉火燼前,光靠幾颱普卡牽引機是拖不開的,于是眾人隻得從其他收納站去調(diào)M746重型拖車,不過當(dāng)它真正趕來丘下,許是臨近傍晚了。趁著這段間隙,世界之子與紅骷髏們開始打兩側(cè)缺口魚貫穿插,打算配合后山密林中佈下的海神部隊,去將幾棟破樓和空地完全佔領(lǐng)。正因這個大家伙的阻隔,行走在瓦礫間極其辛苦,最終闖入堡壘的隻有區(qū)區(qū)十多人,大部仍擁堵在坦克背后。 然而,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一幕,著實將他們嚇得不輕,鋪天蓋地的夜弓鳥以及蟲豸,正從道場門廊噴涌而出,在空地間匯成三股巨型龍捲,早已是擺開了架勢。當(dāng)瞥見這股人馬冒頭,迅即如狂飆般襲來,這些人隨身帶的都是輕裝備,水砲以及氣膠彈拖著沉重罐子,根本來不及運進去,眨眼之間,先驅(qū)隊就被殺了個七零八落,丟下一地尸體,抱頭竄進北館。 而在龍口底下一無所知的我們,聞聽嘈雜深以為碉樓已被攻破,正加快步伐攀爬著土墩。天賜之人老想著逃跑,顯得極不配合,很快便惹惱了勿忘我,她拔出安貢灰威脅,再敢多放個屁,就給點顏色她瞧瞧。我不住朝拳王使眼色,似乎在説仇人就在眼前,怎不動手? 然而巨漢説一套做一套,在她麵前顯得尤其低聲下氣,我倆比劃的影子映在墻頭,讓紫眼狐貍立即悟出殺機,她陰笑著拉下拉鏈要我去看,原來脖頸上也掛著塊黑金牌。 “想趁機黑我,小sao狐貍?做夢去吧,難道你不知這家伙目前受我轄製?我讓他干嘛就得干嘛。我還告訴你,這塊金牌他們想收回,就不知何年何月了。此外,我很樂意像宰殺你土匪女友般先干死你?!彼龕琅赝屏税讶?,説:“你去抽兩嘴巴讓這妞清醒清醒?!?/br> “你敢!”見巨漢掄著胳臂過來,我忙將亂發(fā)撥開,露出黑金牌,叫道:“我也有。” “你的這塊是通行証,她的才是令牌,這么跟你説吧?!濒盟_克搖了搖頭,嘆道:“黑金牌隻要被收走,我就能立即擰死她。而隻要她戴著,我就得乖乖聽命。她無權(quán)取你性命,但踹你一腳抽倆帶血耳光這種事,倒是無妨。我是如何對你説的?你難道不恨她么?” “你説的對,報仇這種事怎能藉他人之手呢?”我避開拳王故意放水的兩拳,衝著勿忘我叫道:“但今天時機不對,這筆帳我遲早要跟你算的。別得意,你的底細(xì)我一清二楚,是條極度怕火的絲蟲,現(xiàn)在尚處最虛弱的一刻。既然你也成了蘭開斯特,那往后有的是機會?!?/br> “是嗎?我們會有很多機會纏綿?!蔽鹜液俸訇幮?,上前一把抱住胳臂,學(xué)著當(dāng)初我的口吻撒歡道:“我沒臉再見Dixie了,我現(xiàn)在隻想和你在一起,這個愛情故事感不感人?” “我既不屬于你這邊,也不屬于他們那邊,所以打架這種事,可以代勞一下?!眾W萊莉一個箭步飛奔而來,著實將勿忘我嚇得不輕,她下意識去破叉子,啟料泅水之星隻是虛晃一槍,擰著杏子的胳臂拖回身邊,恐嚇道:“別聽這個顛三倒四的娘們給你灌迷魂湯,她喜歡自稱是別人媽,在道場里另有一個小女。你若跟她走,比落在泣蛩手中還慘?!?/br> “所以你覺得比她更具可信度?要老子説兩下相比,你這老母豬還不如她呢?!蹦闹@個Plum油鹽不進,對誰都怒氣衝衝,她狠咬了一口泅水之星,跳腳道:“老子是個學(xué)生崽,又不是達官顯貴,跟誰走你們都拿不到贖金,因為我老媽就是個紐約州的窮鬼點心師!” “拜托,都火燒屁股了,還在這里拌嘴,咱們得快,趁著他們正在激戰(zhàn),趕緊混幾個人下去泛渣之井,將康斯坦丁帶上來才是!”藥店老闆再也耐不住性子,闖進娘們堆里爭執(zhí),也許因杏子稱奧萊莉是老母豬,男子特意打量了一番,對她擺擺手,説:“你的眼睛真漂亮,就與康斯坦丁一樣,有種獨特的魅力?!?/br> “什么意思?被你這個猥瑣男讚美,我絲毫快樂不起來,你是指眼睛的外形還是粧容?” “不,我指的就是字麵意思啊。她也有你這種閃閃發(fā)光,像安了道金環(huán)般的瞳孔,初見麵時我還以為是戴著特殊隱形鏡片,后來才知她生來如此。”佈雷德利敷衍了幾句,正待竄前帶路,卻被我一把拽住,他顯得很茫然,問:“這么嚴(yán)肅干嘛?我又沒在侮辱她。” “你可知它是什么?那種眼睛叫做隔世之眼,能看穿人的前三世,隻有圣維塔萊才有!” “天下哪有這種事,真要確認(rèn)我也説不好,反正有點像,被你一提我有些恍惚起來了?!?/br> 藥店老闆的尿性就是不論問他什么,隻能給到你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想在他身上拿主意,必然得等到天荒地老。我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了杏子身上。是的,這個流里流氣的少女,長達三個月時間里都與大長老在一起,細(xì)節(jié)方麵的事,她心里跟明鏡似的。但要怎么問呢?此女處在反叛期,而且也有些精神分裂的癥狀,那么先試試感情牌。 “好久不見,風(fēng)鈴。我知你沒看過我這張臉,但咱們曾經(jīng)見過。在車廂大戰(zhàn)時,你不是有一位長發(fā)飄飄的大姐么?對了,我就是那時被你形容為,在走道里摟著她打野砲的那個男的啊?!蔽覂嵙渴嬲归_迷人笑容,撫著她肩頭寬慰道:“其實在你走后,她并未喪生在深雷場,最終被我撈了上來。所以,你別有心理負(fù)擔(dān),就讓往事隨風(fēng)而去吧?!?/br> “是嗎?那太久了,我有些不記得了?!眱嵐芩b得很無所謂,但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現(xiàn)在的她就被睏在貝巴因道場里,相信一會兒就能見到。我想先與你確認(rèn)幾件事,以便給出我直觀概唸。大長老果真長著那種眼睛么?她又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很囉嗦的老女人啊,但在那堆妖人里,尚數(shù)她脾氣最好。你是想問她是不是圣維塔萊吧?很可惜,我也難以確定,因為這個娘們隻有一顆瞳孔長那樣?!彼b模做樣地問我要過一支變色龍,閃爍其詞道:“可是,作為人又要如何來判斷她是好是壞呢?我也不可能見到方方麵麵,隻能説脾氣還不錯,我的生活起居都是她在料理,但也可能是裝的?!?/br> “天下有沒有隻有一顆隔世之眼的人呢?”見她比男子還不靠譜,我隻得看向奧萊莉。 “據(jù)我所知,世界之大還不曾有過這種人?!鼻鏊锹柭柤纾α耍骸澳氵@樣是問不出的,小妞被關(guān)了太久,對誰都不信任,怎知她沒在給你下藥?必須讓她見到信服的東西?!?/br> 一個為所有莉莉絲所稱道的人,同時是棄姐妹會而不顧的人;一個被佈雷德利讚為天使般的好人,又同樣是屠戮沙利文殘暴的噁人;她的相片顯示出身份為彼岸花,然卻長著一顆圣維塔萊般的眼睛。諸多謎團集中在這個女人身上,大長老猶如晶瑩剔透的夜光盃,瞬間將人的好奇心燒到沸騰。我凝了凝神,在心里下定決心,不論有多蹊蹺,都決意去踏這個坑。 與此同時,控製角碉的爭戰(zhàn)正酣,突進去的十人分隊,不到一分鐘便陣亡五人,其馀幾個慌得一頭竄進北館破樓,藉助濃霧彌漫隱匿起來。而這三股夜弓鳥和馬麵蛾,提防著正在不停穿插的世界之子,無力分兵再去追殺他們,隻得牢牢控製住狹窄入口,繼續(xù)與敵對峙。 一道弧光自破墟間滑過,落在龍捲風(fēng)中心,那是一顆奇形怪狀的珠子,壘球般大小,球麵佈滿一顆顆貝類鑲嵌的眼睛。此物名喚但丁鱷眼,是圣維塔萊攜帶的另一奇物,他們可以透過它,觀察到自身無法企及之處,猶如當(dāng)代的袖珍無人機。然而這么一看,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圣維塔萊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站在最前列的追擊者慌忙遏製住攻勢,扯破嗓子高喊道: “停,別再蠻勇無謀往里亂鑽,重新擬定戰(zhàn)術(shù),紅骷髏改換破鑿彈,鬱金香氣膠彈跟進!” 落入他眼簾的,是這個被轟開的門首,因122mm滑膛砲巨大威力,導(dǎo)緻大量的碎磚瓦礫將逼仄通道寘滿,除了擋住去路的M1A1外,中途還有道場內(nèi)部開來的兩輛運蔬菜的貨車,以及艾莉森的闆車。若不清理干凈,無法涌入大量人員,這是兵法上的大忌。 而叫他頭皮一緊的,是這三股狂飆般的龍捲,它們分別由夜弓鳥、馬麵蛾、水晶蟲以及叫不上名來的粉塵怪霧所構(gòu)成。地上躺倒的尸骸各具形態(tài),一種是渾身沾滿像瀝青般的皮脂,那是由輝光刺透造成的;另一種是麵色血紅,則表明內(nèi)臟已被煮沸,也就是燒死;還有一種是裸露的皮膚上滿是青色水泡,鼓脹且易破,則説明身重劇毒。這五名死者,均受到了不同妖物的襲擊。換言之,道場出來的老妖也採用了混合打法,讓兵士來不及換彈。 另一名叫毀滅者的圣維塔萊,開始向著丘下大叫:“在前十輪對峙下,它們?nèi)姼矞?,同時也總結(jié)出失敗經(jīng)驗?,F(xiàn)如今這些妖物是虛實結(jié)合,生死搭配的格局。夜弓鳥是輝光活人所分化,馬麵蛾是沒有生命的死物所演化,至于水晶蟲和怪霧,我懷疑是又被餵下珠子的藠蟎。若用氣膠彈隻能殺得了死物,卻拿活物沒辦法,兩者齊發(fā)又對付不了藠蟎??!” “咱們不僅要繼續(xù)強攻,而且還要加大力度,你難道打算給它們喘息的機會么?”坐鎮(zhèn)大帳前的領(lǐng)隊圣維塔萊迅即掏出步話機,自顧自走去邊角打電話。蜂擁在坦克前的眾人,隻得聽命行事,咬著牙破著膽繼續(xù)往里填人。時隔不久,道場內(nèi)傳來各種雜響,埋伏在密林深處的一支海神奉命趕到,逃進北館的殘兵也跳將出來反擊,幾處一同發(fā)力,這才稍稍將龍捲逼退。趁著這個空檔,角碉下又?jǐn)D進十馀人,各自躲在破墟下不停開槍。 這名領(lǐng)隊重新走回大帳,喝令五名同伴全數(shù)退回,他們搬來好幾口大鐵皮箱,打開去看,卻是一堆奇形怪狀的鎧甲。這種甲的質(zhì)地是犀牛皮,然而在甲冑之上掛著許多陶瓷磚,除此之外一條金屬線也沒有,全部由手工搓成的棉線縫製而成。 世界之子隨后也被召回,他們紛紛往身上掛起一種結(jié)構(gòu)簡單的裝備,外形猶如打氣筒,實際卻是擲彈筒。砲身長46cm,凈重5.2公斤,有效射程八十米,最大射程一百一十米,專用于飛越障礙物,打擊子彈無法企及之處。。三人為一組,一人半蹲傾斜身體,一人扶住筒管調(diào)校角度,另一人專負(fù)責(zé)填彈。它利用氣壓將填裝的土罐射上天,呈弧線越過碉樓后砸在道場中央。一式性陶土被砸爛,會激射大量生黑鐵屑,瞬間限製住三股龍捲進攻勢頭。 而攻破后門的海神們,隻管激發(fā)紅霰與巨麗母,逃入樓館的潰兵專丟鴉片膏燃燒彈,最后再加上爬過坦克的鬱金香部隊,專事狂噴氣膠彈,三股力一起發(fā),很快便打破了這個混雜妖陣,并撕開一道口子。大批的飛鳥與蟲蛾應(yīng)聲墜地,化為濃稠紫色皮脂死傷殆儘。 “這個叫佐治亞的美國小地方,簡直就是怪物巢xue,再不來收拾它們,不知將釀成多大災(zāi)難?!币姸粞u住道場群妖反擊的勢頭,圣維塔萊領(lǐng)隊長吁一口氣,重新坐回馬紥,對著身邊幾個穿西裝貌似政府官員般的人叮囑:“大量配備陶瓷甲,必須一小時內(nèi)送達這里?!?/br> “這個,恐怕有些難度,畢竟距離那么遠(yuǎn),隻能通過空運?!睘槭椎奈餮b男抹了把冷汗,應(yīng)承了下來,答:“好吧,所有庫存,包括還沒用上的,一件不漏都給你運來,那么依你之見,今晚破得了嗎?我也得向上峰匯報進度?!?/br> “如果隻是這種妖陣規(guī)模,不出一小時便能徹底鎮(zhèn)壓。而我擔(dān)心的,是時辰未到,道場內(nèi)真正的煞星們還沒使出殺手鐧。不論他們搞什么花招,我都有法子應(yīng)對,等待這場大戰(zhàn),咱們足足準(zhǔn)備了大半個月,斷不能放跑一個,必須就地全殲。你,就這么匯報上去好了?!?/br> 而混跡在道場內(nèi)的天竺菊,每當(dāng)要偷偷靠近范胖時,都會被神龕前不時回頭的兩個怪人所打斷。她隻得原地站下,等待更合適的機會,趁著這段空隙,她開始一一打量起仰頭噴吐妖霧的莉莉絲們。這么一看她滿心絶望,因為原隸屬她麾下的這群娘們,無一例外都在列,之中雖缺了幾個,但幾乎都是相當(dāng)熟悉的友人。黃瓜、紅苜蓿等人,就在她左手邊。 “太可恨了,我仍舊晚來了一步,她們多半已救不回來了。在這半天里,道場究竟發(fā)生過什么?怎么連大莉莉絲那種社會經(jīng)驗豐富的人,也會一同中招呢?”她暗自懊惱,同時無比哀傷,畢竟人心都是rou長的,這么多朝夕相處的日子里,眨眼間全化為了老妖,那么等待她們的最后命運,就是被斬儘殺絶。倘若迪姐未被提前處決,這種悲劇絶不會發(fā)生。 “誒?這卻奇怪,此女何許人也?”就這般一邊看,一邊辨認(rèn)麵貌,天竺菊忽然注意到人堆里站著一個從不曾謀麵的女子,她也像眾人那樣仰麵朝天,不過眼珠子卻在骨碌碌打轉(zhuǎn),似乎有些注意到群妖中混雜著一個姦細(xì)。此女的體型給人熟悉之感,然麵容卻清麗秀氣,天竺菊本就是愛美之人,倘若隊伍里存在這般姿容的女性,她絶不會叫不上名字來。 眼見得碉樓爭奪戰(zhàn)即將敗北,所謂的沙利文再也忍不下去,她朝僵站著的人頭馬狠狠踢了一腳,似乎催它趕緊去助戰(zhàn)。自己卻忽然松垮墜地,隻馀下一堆破衣爛麻,無數(shù)蚯蚓般的黑色蠕蟲順著門廊滑溜出去,紛紛躍入水洼消失無蹤。 緊跟著,人頭馬也長嘯數(shù)聲,抖開一對陰爪凌厲撲出,兩隻壓陣?yán)涎罱K參加進戰(zhàn)局。 “太好了,這正是千載難逢的最佳時機!”天竺菊哪能讓它稍縱即逝,忙將罩袍一丟,快步來到范胖跟前,拔出短刀去割綁繩。然而她實在太年輕,別人怎會不做任何預(yù)案呢?那個素未謀麵的人怪笑數(shù)聲,撞開其馀僵站的莉莉絲們,一把擰住她長發(fā)將之掀翻在地。 “大姐,你不認(rèn)得我了嗎?從剛才起你就在不停偷瞟,難道沒記起我是誰么?” 這個嗓音一經(jīng)發(fā)出,不由令天竺菊渾身打了個激靈,她一把抱住對方胳臂開始角力,顫聲道:“你,你難道是露西?這怎么可能?雖然你長相很甜美,但并不是這張臉啊?!?/br> “這才是我真正的臉好不好,為何聽著你恭維我會感到那么別扭呢?原來以貌取人這句話,果真是至理名言,隻是換回我自己,就叫你刮目相看,這樣是不是較符合你的審美觀?”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番茄,我知道她們中有些人并不善待你,但同處一片屋簷下,人多少都會滋生感情,你絲毫不唸手足情嗎?難道説,你才是真正的大長老?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天竺菊一個大背包將她狠狠甩在柱頭上,露西就像團棉花,輕松地爬起,毫發(fā)無損。 “大長老也在道場里呢,不過沒在她們中,而是被鎖在井下。這個賤貨竊走神機,公開反叛,現(xiàn)在已成了個奴隸?;ú涣硕嗑媚憔蜁姷剿J肿闱??你問了個好問題,人怎可能與祭品滋生出感情呢?她們自打娘胎出來,就是為了迎接華宵之夜,那才是她們的宿命??!” “什么?大長老成了罪人?這究竟怎么回事???”聞聽這個噩耗,天竺菊險些暈倒在地。 “你鬼鬼祟祟地偷摸進來,真以為別人全是白癡看不見嗎?倘若被驚動,你就會拔腿逃竄,再想拿下就要另費功夫,我們要的就是請君入甕?!彼^的番茄團起手,陰陽怪氣地訕笑,道:“那么,你不僅要問了,既然被發(fā)現(xiàn),為何不擒下你呢?那是因為隻有讓你處在醒目位置,才能一箭雙雕,拿下與我恣意作樂的醉蝶花啊。我什么人都不是,實力也比不上那兩名神使,但有一件事尚數(shù)翹楚,那就是不論如何都?xì)⒉凰?,不信你就來試試?!?/br> 哪知她話音未落,一把煤鏟橫麵劈來,頓時削去露西半張臉,以至于內(nèi)里皮下組織和淡黃色脂肪暴露了出來。天竺菊還沒緩過神,就被一雙肥手拽住,范胖顧不得遮羞,光著屁股拖起她開始狂奔,叫道:“林銳,大潰敗那晚,追著咱們的是四個人,農(nóng)婦、蘋果花、山月桂和番茄,將我刺傷的同時打折查理手骨的,正是這個最矮小的女流,你別輕敵,快跑!” 其馀僵站的莉莉絲們仿若得到了某種指令,一下子呼啦啦圍聚過來,范胖腦袋一歪,腰際兩側(cè)肥rou開始急速膨脹起來,很快聚起了兩道氣囊,當(dāng)皮脂炸開,無儘的黑汁油膩噴薄而出,一下子將人堆推開,又同時在半空紛紛炸裂。衝天油墨如豪雨般降下,瞬間鋪了滿滿一地。然而,飛撲而來的莉莉絲越來越多,將門廊堵得嚴(yán)絲合縫,不論怎么踢打也突破不了,又被重新倒逼了回去。當(dāng)臨近窗櫺時,天竺菊死命一推,將胖子踹出屋外,自己向著樓廊深處奔逃。本以為眾女會繼續(xù)追趕,哪知她們個個目光呆滯,又緩緩回到了原位。 “林銳,別與她們糾纏,趕緊設(shè)法出來啊。之所以我會無端激爆,則説明她們?nèi)懒?,不是活人啊。”范胖在空地上不住狂叫,隨后聲音逐漸去遠(yuǎn),很顯然,他被鳥群和兩名神使盯上了,隻能先顧自己逃命。而所謂的番茄,則不緊不慢地尾隨著天竺菊,也步入樓廊。 難以解釋的一幕隨即發(fā)生,不論天竺菊怎么狂奔,眼前的這段樓廊仿若會不停延展,身后散步走來的露西,卻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與她距離越縮越短。當(dāng)被逼到角落后,她不再繼續(xù)逃避,麗眼圓睜,腳根紥穩(wěn),拔出了安貢灰迎戰(zhàn)。 “給我一支菸,不要變色龍,那東西臭死了,還是你倆最愛的三五菸較好聞?!币娝龜[開架勢,露西也停下腳步,嘆道:“最初接觸他們,我也像你一樣,對許多事與物都看不慣。隨著時間流逝,心態(tài)也慢慢改變了。這個過程就像你和醉蝶花最初融入到莉莉絲這個群體時那樣,曾不忍見到同性受辱,變著法的將流氓小子轟走。而在不久后,活捉了藥店老闆拘押在底下,你倆開始變得越來越荒yin殘暴,竟以毆打羞辱男人為樂事,這點你承不承認(rèn)?” “那是為了找尋答案,一個人的性命與三十個人的性命相比,不值一談。” “那么你找到了答案沒有?顯然更迷茫了,非但沒救助姐妹們,反而陷她們丟了性命,此刻你作何想法?這種事,就象你初入獠人館,深以為自己破解了謎麵,結(jié)果疑問卻越來越多,以至于完全深陷進去。噢,獠人館就是呂庫古公館,那才是它真實的名稱?!?/br> “你是誰?怎會知道這一切?”天竺菊聽得一頭霧水,問:“你到底是個什么鳥人?” “我們是一群被遺忘的人,早已不存在于世人腦海中,來自星光的背麵,喚作灰塵。你覺得哪個合適儘請隨便?!狈淹龂?yán)陣以待的模樣,不由忍俊不禁,連連擺手道:“別怕,我可愛的林銳小jiejie,我們沒有害人之心,你也絶不會死去。這么做隻是想請你成為灰塵的一員。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神秘,并知道許多你根本不知道的事呢?” “好好的人不當(dāng),去當(dāng)一顆灰塵,我拒絶。誰要與你們這些魑魅魍魎鬍混在一起。”天竺菊鐵青著臉,不屑道:“那又怎樣?這本就是我的姓名,林銳小jiejie,是不是聽著很另類?” “那位與你卿卿我我的獍行女士,也就是自稱你老媽的人,早在與沙利文第二次會麵時已察覺出蹊蹺。當(dāng)時她與某人密談時曾説:‘我不信任她,雖看不出破綻,但有一點解釋不過去。三個月前被擄掠的人,頭發(fā)怎會仍然是短發(fā)呢?挑染也會掉色,我總覺得那是個圈套?!彼焓贮c燃,美滋滋抽了幾口,又説:“所以她是在明知是個陷阱的前提下,依舊催逼你倆前來送死啊。你想知道與她交談的人又是誰?那就成為我的同伴,當(dāng)一名灰塵?!?/br> “我沒有弱智到為了找尋一份答案就去投靠素?zé)o道義之人?!?/br> “我也沒有間到與你探討歷史往事的地步,林銳小jiejie,其實我隻為了穩(wěn)住你,在等待某件事慢慢成型,你聽,那是什么聲音呢?歌聲?像不像莉莉絲們正在唱禱歌呢?” 由著番茄這么一説,天竺菊耳邊果然傳來陣陣虛無縹緲的雜音。那是不是歌聲難以確定,并且顯得相當(dāng)悠遠(yuǎn)。隨著一分一秒過去,這種吟唱聲也在逐步靠近。時隔不久,鹿血灘的黑暗儘頭,開始浮現(xiàn)起一條灰色身影,正以蝸牛般的速度向著道場走來。 與此同時,龍口下的我也在加快腳步,已然望見高高隆起形同墳包般的鹿血灘。我示意眾人止步,從懷中取出鏤金刀,問藥店老闆説:“佈雷德利,你我做最后一次確認(rèn)。倘若我見到了康斯坦丁后,該怎么用它?宵草櫻刃究竟有何特別?她的原話又是怎么説的?” “她隻説,將刀帶來,別給她們發(fā)現(xiàn),實在送不下去,就設(shè)法將它毀壞,總之別落到任何人手中?!蹦凶右蝗缂韧亻_始搗漿糊,説:“那時它們正在發(fā)了瘋般蒐我,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你管宵草櫻刃怎么用,隻要交給康斯坦丁就行了?!?/br> “它們?它們又是誰?”拉多克剃刀和琴絃聞訊快步上前,問:“老闆,你能不能説話別那么費勁?為什么每句都要別人去領(lǐng)悟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打后來的兩個娘們出現(xiàn),就開始不停問我刀藏哪了。最初似乎在勸我紥透自己以期恢復(fù)常態(tài)。然而康斯坦丁曾説,實在不行等她過來后再説,我很快聯(lián)想起,既然這是要轉(zhuǎn)交我的,為什么她最后一次見麵不曾提起呢?所以始終藏在暗處沒有讓她們知道。隔了沒多久,兩個妞又來問我刀在哪,我不僅生疑,我是人是鬼,與她倆何干?干嘛這么關(guān)切,便越發(fā)不肯交出來。就這樣,我採用戲弄醉蝶花的辦法,將她們軟硬皆施全打了回票。” “你做得很好,然后呢?”勿忘我湊近男子,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問。 “然后在與康斯坦丁見麵后,她卻説這把刀其實是留給自己的,她本打算拼卻性命趕來后,在救助自己的同時,順便將我一起化為蒼露鶺鴒。其馀的你別來問我,因為我也不知道?!?/br> 就在此時,一陣陣悠揚且飄渺的歌聲傳來,聽得叫人毛骨悚然。忍不住好奇,我緩緩爬出龍口,朝著漆黑儘頭眺望起來。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但丁鱷眼:壘球大小,表皮嵌滿貝類眼珠,等同于當(dāng)今的無人機。 M746:重型坦克牽引車。 擲彈筒:砲身長46cm,重5.2公斤,有效射程八十米,最大射程一百一十米,專用于飛越障礙物,打擊子彈無法企及之處。 塵民:大長老背后的神秘勢力。一群被遺忘的人,早已不存在于世人腦海中,來自星光的背麵,喚作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