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晟的帳幾天后很快有了新消息，聶深從父親抽屜里找出一本沒曝光過的帳戶，鉅細(xì)靡遺地記載了哪筆款項匯去哪個海外銀行，還有一些不知來歷的廠商，加總起來竟是不小的金額。聶虹只知會聶暘查到了，隔天當(dāng)著高層大佬把帳丟到眾人前，要聶晟給了交代。聶晟卻是完全不放在眼底，神色依舊一派漠不在乎。

    聶虹這一指控驚動四座，在場的除了聶家人還有跟聶瑞華一起打拼起來的兩個心腹，聶晟還要恭恭敬敬地叫聲伯伯，嚴(yán)格來說是沒有外人的。聶虹是想給聶晟一個機(jī)會，先不要把事情鬧大。

    「聶虹，你拿著一本來歷不明的帳要我給甚么交代？這跟我有甚么關(guān)係？」聶晟坐在大位，懶懶散散的氣韻，噙著嘲弄的笑迎視聶虹的盛氣凌人。

    「你不要以為你說跟你沒關(guān)係，就沒關(guān)係。這帳是從三叔家里搜出來的，我全都查過了，把公款匯到海外銀行洗錢，隨便創(chuàng)造幾個小公司充作廠商，然后也把錢匯過去。那些單據(jù)我也都要到了，全都有三叔的簽名，你說有沒有關(guān)係？」

    坐在聶晟身旁的聶池微露訝色，但不致慌亂的手足無措，隨著聶虹又翻出一疊單據(jù)，的確都是些轉(zhuǎn)帳和會計師經(jīng)手的實據(jù)，他才終于顯出緊張的神態(tài)，對聶晟使了個眼色。

    聶晟順手翻一翻就放下，對聶虹說：「這種事你應(yīng)該問三叔，為什么要盜用公款??？」

    聶虹冷冷一笑：「你以為大家都看不出來，三叔都聽你指示在做事，即便沒有你簽名的實據(jù)，難道謝伯伯他們會就這么簡單被你蒙騙過去嗎？」

    謝金璽和高勤兩個叔伯輩此刻也是凌厲地審視聶晟，等著他一個說法。聶晟卻狀似無奈地說：「聶虹，你這是胡亂扣頂帽子給我，就算我和三叔往來特別密切，那也是因為他是我三叔，想跟他培養(yǎng)良好的叔姪關(guān)係，如果不是你和聶言不想親近我，我也是會特別關(guān)照你啊。還是，你因為我沒特別關(guān)照你，才故意鬧這一齣給謝伯伯們看？」

    聶虹并非不清楚，聶晟這番質(zhì)疑是想挑撥，讓兩個伯伯以為她胡亂栽贓好轉(zhuǎn)移注意力，不過她這次來原本就沒有那么天真，以為這樣就能將聶晟一把擊倒，所以她仍是沉著問：「好，你沒牽扯其中，那我們來聊聊三叔吧，這可是鐵錚錚的實據(jù)！」她的視線挪在心虛的聶池身上，「三叔，麻煩你解釋一下，這些錢的流向！」

    過沒多久，被查個證據(jù)確鑿的聶池被調(diào)離了新寰中樞，小施懲戒外派到東南亞去當(dāng)個小經(jīng)理。聶虹對這個結(jié)果不意外，她沒馬上公諸于世，就是希望給三叔一個活路，給聶晟一個警告，不要太過得意，以為可以隻手翻云覆雨。而且聶晟少了個得意助手，要再恢復(fù)元氣計畫一番也需要點時間。

    「所以，錢還回來了？」聶暘問著聶虹，神態(tài)淡淡，不似聶言大快人心般咧出個大笑。

    「還回來了，全轉(zhuǎn)回來了！」聶言代聶虹發(fā)言，「這都多虧聶深，想到要去查一下她爸爸的書房，才找出那本帳簿?！?/br>
    聶言讚賞的眼光讓聶深紅了臉，這次她雖然立了大功，但也是靠出賣父親得來的，她內(nèi)心其實是惶然不安，但也只能裝得沒那么在乎。聶虹看出來了，抱了下她：「捅出來也好，免得三叔以后被外人查到，那是直接入獄了。」

    聶深輕垂首，「我也是這么想，不過因為這件事，爸回家發(fā)了好大一頓脾氣，一直在找出賣他的人是誰，我都不敢承認(rèn)?！?/br>
    聶言大笑：「他找得到嗎？沒想過是你吧？」

    聶深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我的破綻，可是帳簿是從他書房不見的，一定是家里人有內(nèi)鬼，總有一天會查到我的，我很怕......」

    聶虹握了握她的手：「沒事，到時我們?nèi)齻€讓你靠，你來我們家住。對了，我爸最近剛從非洲回來，一直要邀請你和聶暘去坐坐。聶暘，有沒有興趣？」

    聶暘聞言揚了揚眉?！付迮耐晁哪切┱掌?？上次的照片不是還得了大獎？」

    聶家二代老二聶關(guān)，一直都熱衷于攝影，也是名揚國際的攝影師，這個老爸讓聶虹、聶言很得意，覺得特別酷。不過后來他們倆個唸商，進(jìn)了自家新寰工作，沒像老爸一樣率性而為，只能鑽研那些數(shù)字金融和股票，聶虹曾跟老爸抱怨說他們跟父親不一樣，似乎太銅臭味了，聶關(guān)卻寬慰兒女：「去新寰也好，幫幫爺爺，幫爸爸盡孝道?！?/br>
    他這話是有原由的，聶瑞華從老大聶云出生就對他殷殷期望，將所有能傳的能教的都壓在他身上，聶云小時候還勉強(qiáng)聽話，但無論是心思才情完全不在聶家事業(yè)上，他乾脆放棄，讓聶云自由發(fā)展；到老二聶關(guān)是另外一回事，他天資聰穎，學(xué)業(yè)和待人處事都一把罩，聶瑞華覺得有了盼頭，對他投注更多精力，哪想到成年后的聶關(guān)某日跟聶瑞華挑明，他不想接聶家事業(yè)，氣得聶瑞華跟他翻臉叫他滾出家門，硬脾氣的聶關(guān)也無所謂，包袱收一收就往外頭闖蕩去了，率性而為的程度聶家無人出其右。

    而聶瑞華雖對這兩個兒子極其失望，可多年的深厚父子感情，不可能因這點就轉(zhuǎn)眼不認(rèn)人，聶云和聶關(guān)也很努力做出自己的成績，在之后因聶晟出生，細(xì)心栽培下有了后繼人，他對聶云和聶關(guān)自然就沒像以往嚴(yán)色以待，關(guān)係逐漸和緩。

    至于老三聶池，聶瑞華早看出他短視近利，不得重用，因此給了他間散之職，放養(yǎng)去了。也之所以當(dāng)聶晟接手后，他認(rèn)為有改變的契機(jī)，猛黏上自己姪子討好。

    這樣的情感也傳承到第三代，聶瑞華極疼愛聶晟，對于和個性溫和的聶云親手教導(dǎo)出來的聶暘，和聶關(guān)所育的兩個孩子基本上懶得理會。聶虹曾經(jīng)問過父親，為何爺爺總是對他們兩個那么兇，聶關(guān)回答：「因為他氣我，所以你們被遷怒了。不過你爺爺也不是真的很壞，只是太自以為是了點，不聽人勸?！?/br>
    聶虹又問：「爺爺也很氣大伯伯，為什么他那么疼聶晟？」

    聶關(guān)笑回：「因為聶晟跟他最像，一樣的聰明，一樣的不可一世，一樣的自私?！?/br>
    如果說聶云是個寬厚又溫文的個性，那聶關(guān)卻是個敏銳洞察世情的，他的話總是一針見血，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看事情的獨特角度。關(guān)于這點，聶虹覺得聶暘也是其中翹楚。

    聶言提到父親神色都是驕傲，說道：「對啊，這次好像收穫也頗豐厚，他超開心的，還連絡(luò)朋友開攝影展，說到時候要邀大家都來看看。你們都要賞臉啊，會發(fā)邀請函的，說不定又可以得甚么大獎?！拐f完懊惱地低咒一聲?！赴?，我就是沒爸爸的攝影天分，也沒聶暘這么會拉琴，不然我早就辭職了，學(xué)商的就是無趣啊......」

    聶言自小就崇拜父親，總想著要跟著父親腳步，是長大成人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沒有天分，就算當(dāng)攝影師也只能當(dāng)個默默無名，遂決定去公司發(fā)展，撈個總經(jīng)理干干也不錯。

    聶虹怕聶言提起聶暘傷心事，對他使個眼色，然后又打趣一句：「你啊，好好在新寰工作就好，不要異想天開了，除了新寰還有哪個地方要你？」

    「你怎么這樣說我，我這個弟弟也沒那么差吧？」聶言馬上抗議了，在座的人聞之微笑，為這一刻的小小勝利慶賀。

    沒想到過幾天，卻傳出聶言被老太爺直接點名要外派的消息，歸期不定，等于是發(fā)放邊疆，聶虹氣得要去質(zhì)問聶瑞華，被聶關(guān)擋住了，他說：「讓小言去外頭磨練磨練也好，爺爺?shù)目剂繘]錯。」

    聶虹卻無法贊同：「小言去了那邊，等于沒有人幫忙我看著聶晟，而且雖是外派，但根本就是下放，貶他的職位，我無法理解爺爺在想甚么？」

    聶虹一逕的激憤不平，沒多久換她被開刀，這次沒外派，是直接被調(diào)離總公司的核心決策群，分發(fā)去當(dāng)個子公司的董事長之類的，她連來得及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簽呈已經(jīng)跑完了。

    這下她再也忍不住，跑去爺爺那邊問個清楚，聶瑞華只說：「你上次衝動當(dāng)著兩位伯伯的面讓聶晟沒臉，既然對聶晟沒有服從的心思，留在他身邊只是添亂，讓你眼不見為凈，也為了讓你們兄妹不要有嫌隙，乾脆調(diào)你離開?！?/br>
    聶虹沒想過聶瑞華竟然是這樣想的，維護(hù)聶晟到如此地步，上次她存好心想著給聶晟和三叔一條活路，反過來被咬一口。她回頭對著父親哭訴，聶關(guān)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總有一天爺爺會知道你忠于聶家，不要怪爺爺。」

    而聶暘得知這消息，沉吟了會兒：「也許不是爺爺本身的主張，是被聶晟慫恿的。」

    聶虹驚詫地瞪眼：「聶晟？我給他臺階下，他卻不放過機(jī)會弄我??！」

    聶暘笑一笑，「不，這機(jī)會有可能是聶晟自己搞出來，弄你和小言下臺?！孤欔沙Ｓ玫氖址?，他一點都不意外。

    「你的意思是那本帳......」

    聶暘回頭問了聶深：「三叔雖然被調(diào)去東南亞，不過這陣子反而沒找你的麻煩，也沒想過找兇手是誰吧？」

    聶深點點頭，「恩，而且還蠻開心的，就是偶爾會對我冷言冷語幾句?！?/br>
    「你當(dāng)初是怎么找到帳簿的？」聶暘問。

    「爸爸從書房出來沒關(guān)門，我偷偷跑進(jìn)去翻一翻，看到那本帳我看不太懂，就拿來問聶虹姐了?！?/br>
    「翻一翻就找得到暗帳，也太過容易?！孤檿冻鰝€了然于心的微笑。「聶深，聶晟和三叔可能知道你是我們的小間諜，故意讓你拿出那本帳給聶虹呢。」

    「怎么可能??？」聶虹反倒先大喊出聲，滿臉不可置信。「三叔這樣做擺明就是讓自己陷入不義之地，全部人都知道他盜用公款?。《宜氵@一齣，爺爺難道都不會起疑心？」

    「也許有，也許沒有，他從小就偏袒聶晟，我們哭幾天都比不上聶晟幾句話，還意外嗎？」他頓了下，「而且你可是把事情往暗處里處理，只在兩位伯伯面前說了這件事，其他股東都被蒙在鼓里，三叔現(xiàn)在是全身而退。等之后聶晟完全掌權(quán)，再叫他回來，也不會有人有異議，他只要先把你和小言調(diào)開，再開始暗中做手腳，這時才是真正的為所欲為?！?/br>
    聶虹被驚得說不出話，聶暘又道：「聶晟可能給了三叔其他的利益，才讓他敢出來頂這個罪，何況，聶晟其實是不管三叔死活的，三叔被公開盜用公款的事入獄他也無所謂，他想要的是你們離開?！巩?dāng)然，可以等爺爺過世之后再調(diào)他們走，不過他就是想趕在爺爺臨終前，實行自己的計畫──活活氣死他。

    聶暘輕笑了下。「我們被他擺了一道。果然，他神智清楚的時候，要斗過他不容易啊?！拐Z末還喟嘆一下，倒不顯惱怒之色。

    聶虹擊了桌子一拳：「現(xiàn)在呢，我們該怎么辦？」

    聶暘聳聳肩：「看著辦，靜觀其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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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點的商戰(zhàn)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