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雜牌小隊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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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砍、回轉(zhuǎn)、低身突擊,血花濺出,渾身令人麻木的血腥味,原本就通紅的瞳孔閃著妖異的血光,一頭銀白色的短發(fā)也像是挑染過一般透著一絲絲紅艷,手中一把不顯眼的長刀不知奪去多少性命,一米五的長度加上精美的雕刻,若放在刀架上肯定會是一把寶刀,但比起戰(zhàn)場上的各式武裝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我方壓倒性的戰(zhàn)斗能力下,雙方數(shù)十倍的人數(shù)差距在短短幾日內(nèi)消失無蹤,但原本佔盡優(yōu)勢的友軍竟被逼到彈盡援絕的地步,敵軍雖是烏合之眾,不過直到現(xiàn)在還是有著充足的軍糧和武裝;難道,就到此為止了……? …… …… 呼啊——早晨的空氣……好吧,機械合成的空氣組成是不會隨時間變化而改變的,床頭用來綠化環(huán)境的仙人掌隱隱有枯萎的現(xiàn)象,雖然我不認(rèn)為憑它的葉綠素能夠改善我房里的空氣,不過我還是懶懶的爬起床,拿起一旁裝了碳酸飲料的鋼杯給它來個久違的天降甘霖。 執(zhí)行著本應(yīng)是種植時該有的例行公事,腦子還在暖開機,一般來說在吃到早餐之前是不會開機完成的,走向一旁隨手拉開窗簾,整片透明材質(zhì)的墻外是一片似乎在吸食光芒的黑暗,其中閃著點點頑強并耀眼的光芒。 說句實話,雖然這樣的早晨對我這疑似軍人的人可說是相當(dāng)愜意,但我卻是完全地身不由己,心中除了千百個不愿意還是千百個不愿意,不過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從這架航行在太空中的戰(zhàn)艦中溜走的方法,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我便越來越怨恨當(dāng)初陷害我的長官……以及幾位『好友』……唉——遇人不淑??! 話說在兩天前,一切都一如往常,一如往常的賴床、一如往常的被隊長踹醒、一如往常的偷溜翹掉戰(zhàn)術(shù)課、也是一如往常的混吃混喝,但這一直以來的日常光景卻被一聲簡單的廣播打破了,相當(dāng)簡潔的傳喚,回想起來多希望那是平日伴隨著長官怒吼的訓(xùn)話聲啊。 來到指定地點,伸手確認(rèn)口袋中長年一起挨罵的戰(zhàn)友,一對耳塞,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適當(dāng)?shù)臏?zhǔn)備是很重要的。 「喂!那邊那個帶刀的,你來做什么的?」一個『看起來』軍階相當(dāng)高的軍官向我走來,我馬上反射性的將耳塞握緊一些,隨時準(zhǔn)備好戴上。 「后勤補給兵第三中隊,迪瑟.亞克雷斯頓少尉前來報到!」不是平常的那幾個長官,就先看看情況吧。 「就是你啊……跟我過來。」簡短有威嚴(yán)似乎又包含著些許怒氣的命令。 說完他馬上轉(zhuǎn)身自顧自的走了,雖然很想跑,不過眼前這個人似乎也不是好惹的,只好訕訕的跟在后頭,不久之后,我來到了整座基地屬一屬二牢固的重裝甲機械門前,門邊標(biāo)示著三個顯眼的大字『司令室』。 「呃……這到底是……?」 「我是烏爾德.凱恩準(zhǔn)將,等等長官會說明要你來的原因,有問題等聽完了再問?!?/br> 呃……一副就是事情很大條的樣子……我最近作了什么嗎?翹班被發(fā)現(xiàn)了? 還是前天去偷偷去喝光將軍珍藏的酒被查出來了?不對,可能是早上在特戰(zhàn)部隊的伙食里加一堆瀉藥被發(fā)現(xiàn)了,可惡,竟然這么快! 烏爾德拿出識別證打開門之后就站在門口右側(cè),在我胡思亂想期間惡狠狠的瞪著我,為了逃避他的眼神,我也只好先進(jìn)去再說了。 快步逃進(jìn)司令室,身后厚重的大門隨著關(guān)上,雖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我卻在門關(guān)上后有種無處可逃的壓力。 作戰(zhàn)總司令,本基地最高權(quán)力者,他的辦公室卻和大門外的陣仗相對比,相當(dāng)普通,就像是普通小型公司董事長的辦公室,漆上米白色油漆的墻上掛著一張無法辨認(rèn)的毛筆字和一幅用墨水畫出許多匹馬奔馳在曠野上的水墨畫,大門右方擺著大約我胸前高度的盆栽造景,其他除了角落并排的五層柜之外就只剩下中央看起來相當(dāng)古樸卻散發(fā)著權(quán)威氣勢的木製辦公桌。 平日除了特別的日子是見不到作戰(zhàn)總司令的,就算能見到也不過是他老人家突然想發(fā)表高見來鼓舞士氣,逼得眾人非得停下手邊的工作集合連聽上整個下午;而司令室更是包含他自己之外只有數(shù)名高階軍官才獲準(zhǔn)進(jìn)入的場所。 只坐一人稍嫌太大的辦公桌前坐著一名老者,一身整齊的軍服,全身簡直就是『整齊、清潔、樸實』的典范,頭發(fā)已完全是一片雪白,但佈滿歲月痕跡的臉上除了老者特有的威嚴(yán),更擁有超越語言與行動的威嚇感,一道劃過左頰、由左耳直至下顎的猙獰疤痕更令人確信在眼前的是位偉大的戰(zhàn)士;不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 長舌的老頭……喔不,是令人敬愛的司令大人抬起頭盯著我看,稍稍打量了我一番才開口道。 「我想你不認(rèn)得我吧?!购唵蚊鞑t的道出我的心聲。 「咦?你怎么會知……不對不對,我是說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事呢,這基地誰可以不認(rèn)識,怎么可以不認(rèn)得這位眾人愛戴的總司令大人呢?啊哈哈哈……」我絕對沒有翹掉演說,我也絕對沒有躲起來吃下午茶,絕對沒這回事…… 尷尬的笑聲之后馬上就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司令不發(fā)一語直直的盯著我看,無奈著下我也只好配合的……盯回去! 大眼瞪小眼之下時間緩緩流逝,大約過了十來分鐘,那老頭……那令人敬重的司令大人以些微沙啞卻中氣十足的嗓音開口。 「我對你很有興趣?!?/br> 「咦……?」突然感覺渾身發(fā)冷,在普通室溫下卻開始冒汗。 「我也慎重的調(diào)查過你的事?!?/br> 「啊……?」全身以脊椎附近開始爬滿了雞皮疙瘩…… 「今天叫你過來不為別的,有件特別的事要拜託你?!顾玖钅樕蟻褲Mnongnong的、彷彿寫著『我在陷害你,你逃不掉了』的笑容。 「我……我沒那種興趣啊……」露出『別過來更別傷害我』的表情偷偷的向門邊退了兩步。 「什么興趣?」老者的笑容轉(zhuǎn)為疑惑。 「就……就是……」我……我說不出口啊——! 見我遲遲不開口,司令又自顧自的說下去。 「我希望你成為特殊討伐部隊,赤狼的隊長?!?/br> 「?。俊?/br> 「我調(diào)查了你的事,身為赤狼的影子,前暗殺部隊長的你,擁有這基地里最強的綜合戰(zhàn)斗能力和謀略卻堅持躲在后勤部隊,甚至作戰(zhàn)測驗時故意把自己的評分降低?!?/br> 聽著司令慢條斯理的述說,我的臉色漸漸轉(zhuǎn)為陰沉。 「……是要把我這被你們?nèi)拥舻睦厥赵倮??」我冷笑道?/br> 「那情勢所逼,就算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么決定?!?/br> 「那你該怎么補償那些被你的『妙計』害死的弟兄?」對于他的平淡,我很憤怒。 「他們是為了整個國家犧牲,就算不能表揚,他們也已經(jīng)精神長存!」 「別說那些場面話應(yīng)付我!」 「我說的是實話,我就告訴你吧,當(dāng)時暗殺部隊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計畫并簽署同意書,我們則保證他們家人的未來……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 「……為什么……?」 「他們給的附加條件是,保證隊長的安全?!?/br> 「……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其實本來依照他們的希望是不讓你知道的,不過……」 「不過什么?」 司令不說話,打開木製辦公桌最底下的一層抽屜,從中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保險箱,小心的放在桌上。 「這是副隊長羅奇親自拜託我保存的東西,他說,如果你能從這次的事件中走出來就不必交給你了,而現(xiàn)在,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看看?!?/br> 我顫抖著雙手捧著那大約只有一隻手掌大的保險箱,我想起了再最后一刻,羅奇將我擊昏前說的一串代號。 輸入后,原本被金屬包覆的保險箱上突然出現(xiàn)許多發(fā)出青色光芒的條文,光芒的強度不斷增加,最終變成白色,然后……爆炸了。 轟——! 突然的爆炸,我和司令都嚇了一跳,從中散出的許多白色粉末更是讓我染了一身白,一陣煙霧瀰漫之后,飄下了一個薄薄的信封,我呆呆的拆開,里面放了一封信。 「哈哈哈!隊長!你也有消沉的一天???怎樣,被整了吧?」 映入眼簾的開頭讓我感覺心中的一把怒火悄悄的燃燒了起來…… 「好啦,不開玩笑了,隊長,相信當(dāng)你在看這封信的時候,距離我們的死應(yīng)該有一段時間了,首先,我必須向你道歉,我們?nèi)紱Q定為了國家犧牲,是我?guī)ь^瞞著你這件事的,你是個好戰(zhàn)士,更是一個值得依靠的隊長,我們都相信,你的存在會比我們所有人還重要,我們都是忠誠的勇士,我自私的希望,在我們離開之后,你會代替我們守護(hù)這一切,甚至讓整個國家強盛起來,我們稱兄道弟這么多年,大家都很清楚你的個性,但還是希望你打起精神,繼續(xù)用你那奇怪的風(fēng)格帶領(lǐng)大家走向勝利吧!」 「喂喂!副隊長講太長了啦!別囉唆了,就一句話,隊長,保重!」 「你也太簡短了吧,隊長!別以為我掛了你欠的賭債就不用還了,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就算我死了你也要燒來給我!不然我詛咒你這輩子賭錢輸錢賺一塊賠十塊!」 「他沒說我還沒想到,隊長……你跟我借的電視游樂器還沒還我!」 「對喔!還有我的……也是!」 「我也是??!」 …… …… 「隊長,答應(yīng)我,如果你能繼續(xù)常保笑容,那些東西就送給你了。」 「副隊長,你干麻擅自決定啊!」 「對啊!」 …… ……」 哈哈。 看著那張雜亂、用許多不同的筆寫出來的話,眼前一群好吃懶做、一點都跟暗殺之類黑暗字眼扯不上關(guān)係、老是跟著我到處混吃混玩的笨蛋們,一張張爽朗的笑臉歷歷在目,我流下了眼淚,同時又不禁笑了出來,一直壓在心底的東西好像一下子隨風(fēng)飄散了。 「好了,那你接不接受?」看到我平靜下來,一旁一直安靜看著的司令開口道。 「可以,但我有條件。」我用最嚴(yán)肅的表情抬起頭看著司令。 「條件?」 「豪華單人房、訓(xùn)話赦免、三餐送到房間外加點心宵夜、增加假日、不準(zhǔn)扣假、還有……還有的等我想到再告訴你。」 「……」 「……」 「……好吧,我會處理,那你現(xiàn)在就到第四會議室報到?!?/br> 「是——」 走出去時就方便多了,不必用識別證,除非總司令把門鎖上,不然按個按鈕大門就會打開。 踏出司令室,在大門關(guān)閉前一刻回頭,不看還好,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司令臉上那抹一副正把人推向萬丈深淵的變態(tài)狂般欠扁的笑容……不知道現(xiàn)在反悔來不來得及……? 原本站在門外的烏爾德不知何時已失去了蹤影,這時終于感覺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即將完全翻盤,回想起戰(zhàn)火中令人作嘔的厭惡感,我不怕血腥,不害怕死亡,但我害怕身邊的好友消失,我不想再次見到人心的黑暗,我必須回到那個世界嗎?果然只逃得了一時啊……這次總司令的任命也算在預(yù)料之中,本想多少楷點油說不定上任時能有點值得開心的事,但要不沮喪還真難哪…… 嘆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吧,沮喪也無法改變什么,好——!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振奮了精神,小心翼翼的將信紙收好,看看時間,再想想剛剛司令說過的話,出發(fā)吧,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快點到……廚房,開玩笑,餓著肚子怎么開會啊?先去偷些點心來填飽肚子再說。 …… …… 「迪瑟.亞克雷斯頓少尉!」 「……」有如故障的機械般僵硬地抬起頭……望著用一臉隨時都會爆發(fā)的表情 怒視著我的男子心中不禁流露出些許的佩服,真厲害,躲在這都找得到。 無奈之下,保持著絕妙的平衡,左手拿著紅茶、右手端著蛋糕,以非常危險的角度從彈藥庫最底端的工具柜中鑽出來,滿臉無辜的看著眼前快氣炸的好友,戰(zhàn)備陸軍部隊總長,凡恩.苛提亞。 「……」 「……」見他不發(fā)一語,我又故作優(yōu)雅的喝了一口紅茶,嗯——果然付出勞力去偷來的茶葉才是最棒的! 「你……」呃……好像差不多了,一口將紅茶喝完,放下蛋糕拔腿就跑。 「你這該死的傢伙——!」 「喂!別在軍火庫開槍啦!」一邊逃跑還要一邊小心別讓他炸了彈藥庫,唉——我還真是苦命哪——,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啦,對于一個凡事認(rèn)真到令人懷疑他是不是在裝傻的人來說,開會遲到兩個小時大概是件大事吧,真糟糕,不怪他該怪誰呢?算了,別怪我就好了。 雖然是這種個性,不過他在女士官,不,在大多女性之中都相當(dāng)受到歡迎,至于原因不外乎是他那一頭烏黑的短發(fā)、堅定的深藍(lán)色雙眼、端正剛毅的五官、精瘦的體魄和毫不做作的行事風(fēng)格,不僅獲得了女性的青睞,也令男人們無法討厭他,但他本人倒是完全沒自覺到令人火大的地步了…… 一陣雞飛狗跳的追逐之后,我就這么被凡恩提著走向會議室,雖然一個大男人被提著走好像有點丟臉,不過其實我挺好奇他身上根本看不出有幾塊肌rou,這怪力是哪來的啊?恩……算了,就別浪費時間以人腦去思考宇宙的奧妙了吧,想不出來就馬上放棄一直是我的優(yōu)點之一,被提著走其實也挺輕松的,隨手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包零食繼續(xù)我的下午茶時間,眼角瞄到凡恩額頭邊浮出十字狀的血管,一邊想著”沒想到他工作到額頭都靜脈曲張了,是不是該邀請他一起下午茶休息一下”,一邊繼續(xù)進(jìn)行消滅零食的任務(wù)。 被凡恩一把扔到第四會議室門口,我舔了舔手指,懶懶的伸出手在指紋識別器上按了一下,光看就覺得重量感十足的巨大鐵塊緩緩向左方移開,門后是間較一般倉庫稍大一些的房間,空蕩蕩的房間內(nèi)只有一張圓桌,注意到大門開啟,原本坐在圓桌前的幾人一致回頭過來,除了冷漠之外,更多的是能將人穿洞的殺人視線,全體毫無偏差的朝我直直射來,不過似乎對我的臉皮毫無攻擊性可言。 所謂的第四會議室,可說是基地中最小但防護(hù)最周全的會議室,平常是禁止進(jìn)入的,專門用來討論不能讓人知道的機密,這也是我不太想來的原因之一,我必須先聲明,我餓了之類的原因只佔了一小小部份…… 隨著低沉的機械聲,厚重的門緩緩合上,在完全密合的瞬間,四周瀰漫的緊張氣氛和憤怒終于爆發(fā)了…… 「迪——瑟——!」 「呃……啊哈哈……」雖說早有心理準(zhǔn)備,不過果然還是受到相當(dāng)?shù)男n擊啊。 「咳咳,這件事我們等等再解決,浪費了不少時間,直接進(jìn)入正題吧?!共焕⑹俏业闹暮糜眩R上就出面替我解圍,懷著感激的心情用閃亮亮的眼神對著一臉正經(jīng)的凡恩表達(dá)感謝之情。 「我說了,等等再解決……」說完瞪了我一眼,可惡!真愛記恨,從我上次惹他生氣到現(xiàn)在都過十五分鐘了,竟然還記著! 這就是這場亂七八糟故事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