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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嗎?那這個也給你?!谷~樹年站在女廁外頭,始終沒有離去,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徐清,可氣色也漸漸變得有點差。只不過葉樹年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等徐清一走出來時,便上前將剛才去飲料店買的熱可可給了她,「我想你大概會需要吧?!?/br> 徐清見狀又是一愣,沒有立即接下,只是抬眸看著葉樹年,望進他的眼眸,那雙完全不受寒冬影響,也正看著自己的溫暖眼眸。 「怎么了,還是你不喜歡喝這個?」葉樹年見徐清遲遲沒有動作,想著果然還是太自作主張了,買了人家不喜歡的飲料,「我想說女孩子應(yīng)該會需要的……」 「謝謝?!剐烨迳焓?,接下的同時也握住了葉樹年的手,他嚇了一跳,但她卻低下頭,幾滴無色透明的水珠墜落地面。她沒有再抬頭,只是聲音沙啞地:「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 徐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太久沒有這樣慌亂,也太久沒有受人幫助這么多,還是因為真的太痛了,所以就這樣哭了出來。 徐清知道這樣不好,知道這樣會造成對方的困擾,卻還是不能克制自己此刻的疼痛與眼淚。葉樹年的眼神真的和吳政萱好相似,她也曾這樣注視著自己,曾對自己如此溫柔體貼。手也是,總是這樣溫暖。 她在現(xiàn)下,因為葉樹年而想起了吳政萱。 如果吳政萱還在多好。 「不會?!谷~樹年雖然有些愕然,可還是很快地恢復(fù)了鎮(zhèn)定,輕輕地用左手拍拍徐清冰涼的手背,「我送你回家吧,你大概也累了?!?/br> 徐清淚潸然地點頭了,她想,自己會哭也是覺得丟臉吧。 明明對著任何人,甚至是童語馨都可以故作沒事的,她也幾度以為自己真的沒事,卻到如今才知道,她一直都是痛著的,只是選擇性地忽略著。 因為她就是怕有哪天,自己會這樣崩潰了。 「欸,人怎么真的可以長得那么好看?。俊裹S善如聽著教授上課時,戳了戳坐在自己一旁的郭沛君如此問著。郭沛君正敲好一些筆記,便從平板螢?zāi)恢刑ь^,看著黃善如,無奈一笑,「你看到了誰嗎?」 「我前幾天去麵館找學(xué)長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很漂亮又很帥氣的女生喔!她好溫柔喔,原本我沒位子可以坐,她還對我招手,讓我跟她一起坐耶!現(xiàn)在想起來,那時候沒問問她的名字真是太可惜了?!裹S善如趴在桌上,一臉可惜的說著,郭沛君失笑,「既然她會去麵館,那代表還是有可能會遇到的吧?」 「咦,這么說也是喔!」黃善如立刻正坐起身,開心得拍手,卻也引起教授的注意。 「那邊那個同學(xué),你很高興喔?這么喜歡教授說的東西啊,下課可以聊聊。」 黃善如瞬間噤口,大家卻都笑了。 「我們?nèi)コ岳I好不好?我好餓喔。」下課后,黃善如趁隙溜走,等郭沛君慢慢走出教室后,再拉著她說,她倒也沒拒絕,「好啊,走吧。」 黃善如歡呼,郭沛君也只是笑笑,卻在兩人并肩要走出校門的同時,迎面走來了郭沛君的熟人。 那人呆了下,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情,「嗨。」 「嗨。」郭沛君其實也有點意外,但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太失禮,只是淡淡地也打了個招呼。 「要去哪???」那人搔搔頭,眼神左右飄晃,似乎很是不自在。 「和朋友去吃麵,你呢?」郭沛君簡單地回應(yīng)著,那人乾笑,「呃,找朋友?!?/br> 「是嗎?那快去吧,我和我朋友也要走了?!构婢c頭,沒打算多聊,黃善如則是看著這有點尷尬的氣氛,自己也顯得有點為難。 「那個,你最近過得好嗎?」正當(dāng)郭沛君拉著黃善如要走了時,那人還是鼓起勇氣這樣問了。 郭沛君停住腳步,面無表情,「我很好,希望你也是?!?/br> 黃善如看著郭沛君冷淡的樣子,有些畏懼。畢竟郭沛君向來都是對自己笑瞇瞇的,而眼前這人似乎是她的前男友,好像叫唐文楷來著,還什么的,黃善如倒也記不清楚了。 因為郭沛君從不提及自己的感情事,只有偶爾會看見這個人來找她。這人總是笑盈盈的,做起事來有幾分衝動,曾和黃善如他們一眾人出去玩過幾次。這個人總是提議要去這要去那的,大家是玩得開心,不過郭沛君似乎就不是很高興了。 所以久了也很少再看見這個人出現(xiàn)于她們的交友圈之中,郭沛君更是完全不提,恍若這個男友不存在。 是到了前一陣子,郭沛君第一次在黃善如她們面前哭了,她們才知道郭沛君與男友分手了,郭沛君沒有抱怨什么,只是在她們問及時,哭泣著說了這件事。女孩們個個都知道這種事不好多問,也僅能給予郭沛君擁抱及安慰,自此以后也將郭沛君的前男友當(dāng)作不曾認(rèn)識,沒人再說過。 而如今這個人又再度出現(xiàn),黃善如也不曉得該如何應(yīng)對。 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沒有她說話的馀地,只能沉默地看著了。 「……嗯,我過得很好。」最后,他這么說著,語氣卻有些低沉,臉上也露出了難過的表情,郭沛君沒有再回話,只是拉著黃善如的手便這樣走了。 黃善如被拉著走后,有回頭看過他一次。 只見著了他消沉的身影,與望向她們的寂寥眼神。 葉樹年向來不喜歡昏暗的空間,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坐在床緣,看著房門微啟,灰色的光芒從外頭的天色打進來,整個房間的所有事物都被染成灰的,讓這個空間看起來宛若時間凝止。 原本下午的他沒有課也沒有班,想說要回家休息,卻在回家之后,看見了羅逸倫蹲坐在自己家門口的身影。 「抱歉,沒先打通電話給你就擅自跑來了?!沽_逸倫一看見葉樹年回來,便從地上站起身,拍拍褲子,語氣低沉地說。 「……沒關(guān)係?!谷~樹年其實很驚訝,也毫無準(zhǔn)備,他不曉得羅逸倫會來找自己。 至少這一段時間應(yīng)該還不會。 「那能進去你家嗎?想和你談?wù)?。」羅逸倫說,始終沒有任何表情,葉樹年見狀也只是胸悶地點頭,果然他還是在責(zé)怪自己。 責(zé)怪自己的什么也不說。 「嗯。」 套房內(nèi),葉樹年也只有一張不算大的沙發(fā),僅容兩人可坐,在別無選擇之下,葉樹年倒了杯熱水給羅逸倫后,兩人只得靠著肩坐在一起。這種情況其實很不自在,也可以說是很詭異,可是在羅逸倫說出他來的目的前,都還是只能這樣僵持著。 葉樹年在這段漫長的沉默當(dāng)中,思緒千回百轉(zhuǎn),思考著羅逸倫是否也正在想著如何罵自己比較好?還是抱怨?抑或者他是來說他又要回英國了,然后兩人從此不見? 但不管是哪個念頭,都讓葉樹年覺得心情苦澀,連心臟都痛了起來。 「這陣子,我都睡不好?!沽_逸倫輕聲說,打破了這種僵滯的無語氛圍,也讓葉樹年下意識抓緊了褲子,心臟跳動得更快。 「嗯?」 「在你告訴我政萱的事情后,每天、每天,都夢見政萱、夢見你,也夢見我們高中的一切。」羅逸倫目光低垂,看著玻璃桌上的杯子,眼神黯淡無光,瞳孔深處的是無止盡的黑暗,「我還記得你和政萱當(dāng)初有多好,我卻又是多喜歡政萱,只不過再努力她也從來都不喜歡我。」 聞言,葉樹年沒有任何頭緒,關(guān)于要如何回應(yīng)。 「要說我有埋怨嗎?曾經(jīng)吧。曾經(jīng)覺得為什么是樹年呢?為什么她就是這么喜歡和樹年在一起?雖然我們也都是朋友,但我總覺得我一直是多馀的那個?!沽_逸倫苦笑,「儘管一開始很不能接受,可是時間一久,你們似乎真的很登對。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如果沒跟你說過我喜歡她,也不曾對她表白,那你們兩個就會在一起了?」 葉樹年搖搖頭,只是羅逸倫沒在意。 葉樹年知道這并不是羅逸倫的問題,即便他從不曾告白,即便他喜歡上吳政萱這件事不曾發(fā)生,葉樹年和吳政萱也是不可能的。 他們不會在一起的。 「如果我不曾介入你們,是不是會比較好?」羅逸倫這樣說,葉樹年卻驀地心一揪,疼得他都皺起眉,羅逸倫卻閉上了眼,「但是高中畢業(yè)也過了這么幾年,我卻還是沒有辦法真正的喜歡上政萱以外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聽到這些有什么感覺?!?/br> 什么感覺? 只有酸得心里泛疼。 但葉樹年還是沒有開口,他何嘗不知道羅逸倫的心意,又何嘗不明白這些年來有些事情還是沒有變,他們唯一成長的都只有年歲,而那些過往始終如一。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執(zhí)著她什么,也曾想過會不會是因為得不到,才會更想要?會不會我這么念念不忘,只是希望政萱可以有一次好好地、真正地告訴我,為什么她不能喜歡我。」羅逸倫如此說道,他交握著手指,抬起頭,張開了眼直視著葉樹年,「從以前開始,她就從不曾讓我知道她在想什么,連面對我的表白,都只是一臉為難地委婉拒絕,卻不愿意直接告訴我,她就是喜歡你。如果說了,那也許我就會放棄了?!?/br> 葉樹年一愣。 「我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也知道你有,可是你們從來都不乾脆一點,所以我覺得我害了你們,而你們也讓我走不出去。」羅逸倫淡淡地注視著自己,葉樹年一時木然,「現(xiàn)在政萱走了,我也無從結(jié)束這件事情了?!?/br> 「……你想結(jié)束什么?」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番話令葉樹年惶恐。 「結(jié)束對她的感情?!沽_逸倫抿了抿唇,苦澀地笑了,「我好怕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她?!?/br> 一輩子。 「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去愛別人了?!?/br> 葉樹年吸了口氣,卻再吐不出那種酸澀的心情。 「她一直在我心里?!?/br> 葉樹年只能緩慢消化這句話。 到底誰又在誰心里比較久呢?他不清楚,只知道他們都有著一個人在心底,揮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