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弟反目
「十五年前的春天,京城那樁驚天動地的劫盜案,你還記得嗎?」凌軒問道。 「記得,黑豺幫劫財失風(fēng),殺了戚家上下十三口,金陵城內(nèi)人人自危,一時風(fēng)聲鶴唳?!姑烽L蘇如是說。 「不錯,當(dāng)年身為京兆第一捕頭的凌吒,查出了黑豺幫仍藏于城中,隻身直搗賊窩,并追捕至金陵郊外,不料遇見了甫從浙江回來的我和鈺兒,匪首為了活命,砍傷了我,抓走鈺兒逃進怡山,留下十馀匪眾困住凌吒,解決馀黨后,凌吒一路追至山頂,發(fā)現(xiàn)鈺兒被綁在崖邊的枯木殘枝上,而匪首已不見所蹤。」 「然后呢?」 「鈺兒告訴他,匪首往洞里逃去,要他不要擔(dān)心,抓賊要緊?!?/br> 梅長蘇靜靜地看著凌軒,已是了然于心?!肝颐靼琢耍柽复蟾绨焉┳咏o留在了原地?!?/br> 「沒錯,他從小就是如此,太過自以為是,什么大梁第一?那可是條人命??!可他竟然選擇放著人命不管,去追什么匪首!」凌軒激動地說著。 「那,凌吒大哥可有跟你說什么?」 「等我趕到后,只見凌吒癱坐樹邊,匪首的尸體棄置一旁,我便問他...」 「鈺兒呢?」 「不見了?!?/br> 「不見了?去哪了?」 「小軒,對不起...」 「你說什么?」 「他對我說很抱歉,說當(dāng)時也想過先救下鈺兒,但鈺兒要他放心去追,他也相信自己可以趕得回來,殊不知他歸來后一切為時已晚,鈺兒掉落山崖,只留下樹上的一根斷索,隨風(fēng)擺盪,彷彿嘲笑著他的無能為力?!?/br> 「原來如此?!?/br> 「正是如此,所以當(dāng)年結(jié)案后,他才會一聲不響離開京城,至今音訊全無?!?/br> 「那要是我和你說,嫂子其實還活著,凌大哥你愿意幫我嗎?」 「小殊,你腦子沒壞吧?說什么呢?當(dāng)年我在怡山下搜尋數(shù)月,連鈺兒的尸骨都沒找著,如今你跟我說他還活著,你在開玩笑吧!」 「我很正常,就看凌大哥信不信我?!姑烽L蘇冷冷地看著凌軒。 「好啊!若鈺兒仍在世,別說找凌吒了,我去大渝替你找玄布都行?!?/br> 「這可是你說的。」 「當(dāng)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好,這封信,你看是誰寫的?」梅長蘇自懷中拿出一紙書信,遞給了凌軒。 「這...這是鈺兒的筆跡,鈺兒真活著?」凌軒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怔怔地看著梅長蘇?!感∈?,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我剛不就告訴你鈺嫂嫂活著了嗎?!姑烽L蘇語氣平緩地說道?!竷蓚€月前,甄平帶飛流到怡山下替我採藥,無意間發(fā)現(xiàn)一名女子倒臥河邊,便將她帶了回來?!?/br> 「然后呢?」 「我請晏大夫為她醫(yī)治,晏大夫診斷后,發(fā)現(xiàn)她長期營養(yǎng)失衡,又受了點寒風(fēng),才會暈倒?!?/br> 「繼續(xù)說。」 「而她醒來后,什么都記不得?!?/br> 「什么都不記得?」 「沒錯,晏大夫發(fā)現(xiàn)她后腦處有陳年舊傷,推斷可能曾從高處摔落,導(dǎo)致腦中有瘀血壓迫,進而產(chǎn)生失憶之癥。」 「若她失憶,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鈺兒?」 「我讓甄平回到怡山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可數(shù)日下來都沒有太大的收穫...」梅長蘇停頓了一下。「或許是蒼天猶憐吧,最后還是讓我們找著了?!?/br> 「什么?」凌軒語氣充滿好奇。 「一位老婦?!?/br> 「老婦?」 「是,一位老婦,甄平在河谷深處找到一戶人家?!?/br> 「然后呢?」 「甄平問老婦,有沒有見過一名女子,并將女子的外貌與當(dāng)時的衣著告知老婦,老婦說那是她的養(yǎng)女,還懷疑甄平擄走了她?!?/br> 「接著說?!?/br> 「甄平謊稱自己是衙門捕快,日前來怡山探訪故友,見一女子倒臥河邊,便帶回城內(nèi)醫(yī)治,老婦聽后十分感謝,說她一輩子住在這河谷里無依無靠,十幾年前在河邊發(fā)現(xiàn)了這名女子,滿臉是血昏倒在地,所幸老婦年輕時學(xué)過幾年醫(yī)術(shù),見女子頭部受了傷,便帶回家中照顧,此后便將女子視如己出,直到現(xiàn)在?!?/br> 「原來如此,真是位老菩薩?。 ?/br> 「之后甄平便問老婦,是否知道所救之人的身分?」梅長蘇稍作停頓。「老婦說她不清楚,只知道女子醒來后什么也不記得,但見她腰上有一玉珮,便喚她玉兒?!?/br> 「玉珮,玉兒,妙哉,妙哉!繼續(xù)說,繼續(xù)說?!?/br> 「甄平再問老婦,能否將玉珮帶回來,好讓我們調(diào)查這位玉兒的身分,老婦欣然同意,還說要是查出來的話,記得回來告訴她一聲,并要我們好好照顧這位玉兒?!?/br> 「這老婆婆還真是菩薩心腸,之后呢?」 「甄平將玉珮帶回來后,我琢磨了一番,發(fā)現(xiàn)雖然表面磨損嚴重,卻仍可依稀看出上面的式樣。」 「是什么?」 「凌氏一族的家徽。」 「然后呢?」 「我越端詳那女子,越發(fā)覺得面善,再仔細想想,一名多年前跌落山崖的失憶女子,身上竟有著凌家玉珮,加上如此相仿的年齡,所謂天下無巧事,當(dāng)推理將層層表象剝?nèi)ヒ院?,剩下的結(jié)果無論多么不可思議,它也是真相。」梅長蘇自信說道?!杆晕掖_定眼前之人,便是鈺兒嫂嫂?!?/br> 「江左梅郎不愧是江左梅郎,愚兄佩服!」凌軒眼里流露出欽佩之意?!钢竽??鈺兒又是怎么恢復(fù)記憶的?」 「自此之后,晏大夫便每日為嫂子行針去瘀,同時要我多和她聊些舊事,看看能否讓嫂子回想起些什么?!姑烽L蘇從容不迫地說著。「可我們持續(xù)了一個多月,也未見成效,直到春獵前幾日,嫂子看見飛流摘回來的蘭花,驚呼一聲暈了過去,醒來之后便恢復(fù)了記憶?!?/br> 「蘭花...那是鈺兒最喜歡的花!我們每年春天都會去浙江賞蘭,想不到竟然是一朵蘭花讓她恢復(fù)了記憶?!?/br> 「是啊,晏大夫也沒料到嫂子會恢復(fù)得這么快?!?/br> 「小殊,謝謝你?!沽柢幋藭r又是雙目濕潤,眼含淚珠的看著梅長蘇。 「凌大哥不用謝我,這本是我該做之事?!?/br> 「好,等這次事情過去后,我一定要去見見你口中的這位晏大夫,還有甄平與飛流,可得好好謝謝他們...可我說小殊,既然鈺兒恢復(fù)了記憶,你怎么沒告訴我呢?」 「我派人去過好幾次凌云館,每次得到的回應(yīng),都是你去拜訪故友,不知歸期?!?/br> 「瞧我這記性,都給忘了?!沽柢幣牧伺哪X門,逕自傻笑?!覆诲e,我去蘇州找同窗舊友,半個月前才回來?!?/br> 「那,凌大哥?!姑烽L蘇忽然正色看著凌軒。 「怎么了?」凌軒遲疑地回望,顯然不明白梅長蘇要做什么。 「既然嫂子還活著,那我這個忙,你幫不幫?」 「好,我?gu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