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正午時分,一條狗懶散地趴在綠蔭之下吐舌頭。這是一座別致的四合院,而此刻院落深處會議室內正傳來雷霆萬鈞的咆哮罵聲。 “姓馮的!你媽了個逼的,老子cao你祖宗!敢陰老子!二師長呢?給老子架了高射炮轟他娘的,轟得他屁眼開花!” 站在會議警戒的衛(wèi)兵們充耳未聞,目不斜視,顯然這般罵爹cao娘的咆哮聲實在是司空見慣了。會議還在繼續(xù),那咆哮聲并沒有停止,隨著情緒波動的激烈,那怒罵的內容也越來越不堪入耳,越來越下叁濫。 罵了足足半個鐘頭后,會議在咆哮之人的總結性發(fā)言“老子要cao爛他屁眼”中緩緩落幕,一干俊杰梟雄各自小聲議論著出了會議室門,這時一直守在門口的副官長杜南禛走了進去。他是一個體面的年輕人,相貌周正,身姿挺拔,云南陸軍講武堂畢業(yè),嚴格來說此人能文能武,做個副官實屬屈才了。 “報告督軍。是不是要開飯了?” “吃個屁!老子都被氣飽了?!闭f話之人正是靖國軍總司令,人稱閩南王的石督軍。只見石督軍一屁股坐下,隨后一把扯開軍裝,幾個紐扣隨即迸裂在地,彈跳得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杜南禛居高臨下,可以看到石督軍把自己衣衫扯到了腰間,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即使這些年來已經(jīng)見慣不怪,可他依然有些難以自抑,畢竟他血氣方剛,是受不了如此撩人春色的。 輕咳了一聲,杜南禛彎身小聲提醒道:“督軍,衣裳開了?!?/br> 石督軍不以為然,只是抬頭去瞅了一眼杜南禛,兩人如此對視一眼。石督軍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滴溜滾圓,黑亮中帶著水氣,正是一雙見人就含情脈脈的秋水眼。秋水含情,極其美麗,只可惜石督軍渾然不覺自己的美,這雙秋水含情眼睛內一直是噴著火氣、藏著毒辣算計,算是白瞎了這雙好眼睛。 眼見頂頭上峰對于自己春光外泄毫無反應,杜南禛干脆親自動手替石督軍收攏衣服,紐扣崩了兩粒,但總算能夠稍微遮掩一下胸前起伏波瀾。畢竟這樣袒胸露乳,要是有外人進了會議室,實在是有礙軍紀軍容。 石督軍也隨便杜南禛上手,腦海之中翻騰的只有怎么排兵布陣,要把前來挑釁的馮淇打出去。一山不容二虎,她的地盤還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 石督軍,性別女,細說起來此人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石督軍本名石娉,是老督軍石段英的獨苗,生來就萬千寵愛在一身。本來石娉作為督軍千金,應該是和其他待字閨中的大小姐一樣,養(yǎng)尊處優(yōu),將來擇良人做貴門太太,一生嬌柔富貴??墒沁@石大小姐從記事起就有些與眾不同,她不愛紅妝愛武裝,而且天生在軍事才干上有著驚人天賦,用老督軍的話說就是:“閎中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本事,能成霸業(yè),奈何偏偏是女兒身?!笔匙珠b中,之所以取如此霸氣的表字,還是因為石娉有病。 這個病就體現(xiàn)在她匪夷所思的性別問題上。老督軍識人用人,是知道自己女兒有雄韜偉業(yè)才干。早年他寵愛石娉,一直帶著她在軍中游走,到后來石娉嶄露頭角,發(fā)揮她驚人的作戰(zhàn)天賦后,老督軍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兒已經(jīng)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兵痞子。能打戰(zhàn)不是壞事,壞事的是石娉長著長著,越發(fā)凸顯她在性別意識上的矛盾。 石娉認為自己是男人,而且不是裝傻充愣的那種,是真正在意識行為上認定自己是男人。做男人事情,男性思維風格,哪怕旁人和她說明了男女不同,甚至讓她親眼所見男女區(qū)別,她依然沒有辦法有這個性別上有所覺悟和糾正。 后來老督軍偶爾認識了一名西洋醫(yī)生,這才診斷出石娉有非常嚴重的精神疾病,又稱為什么偏執(zhí)型性變態(tài)。挺洋里洋氣的名字,老督軍當然不信邪,結結實實的暴揍了石娉很多次,也未能讓石娉的性別意識向女性化方向發(fā)展,反而令她病癥越發(fā)加重,到后來發(fā)展成吃喝嫖賭抽,簡直是五毒俱全,成為徹頭徹尾的軍中老油子。 如果說石娉長得就像假男人般五大叁粗,或者女扮男裝相貌丑陋也就算了,偏偏這個石娉有著閉月羞花之容,可謂姑射肌膚真似雪,銷魂雙乳聳羅衣。簡單來說就是貌美、胸大、細腰、腿長、無一處不是尤物。 這就等于一個尤物般的女人身體里長了一顆五毒俱全的痞子男人心,這就格外的棘手,極其的棘手。 老督軍無比犯愁,連死前都不知道該拿自家這怪胎孩子怎么辦。軍隊交給她自然是放心的,可是這樣一來,這姑娘真的成為脫韁的野馬,在不男不女的鬼樣上越行越遠。于是乎,老督軍臨死前找了老伙計杜參謀長,千叮萬囑地將石娉交給杜參謀長之子杜南禛之手照顧。畢竟石娉自認自己是男人,和杜南禛是穿一條褲襠長大的兄弟,對自己兄弟總是下不得手吧。 待石娉接手了她老子那數(shù)十萬的靖國軍后,就在福建這帶稱王稱霸了。她動作迅猛,手段凌厲地將其他幾個小軍閥都趕出了福建一帶,隨后將大本營搬到了閩清縣,自己則在倉山區(qū)修建了一處又大又豪華的官邸,一時之間她的威名遠播。因為她并不拋頭露面,有些北方報紙不做細查,對于這接管幾十萬大軍的石督軍,就想當然以為是一名男性,所以各大報紙上吹著牛皮,胡亂夸贊,就把石娉兩字寫成了靖國軍總司令石聘,字閎中,乃人中英豪,舉世帥才。 怎么打馮淇,讓石娉頗為頭疼,她隨手點了根煙,她是個老煙槍,大概十一二歲混在部隊里面就學會抽煙了。那個時候老督軍石段英終日爭奪地盤開戰(zhàn),就把石娉交給混合旅旅長李堯保護。李堯是個老煙鬼,最愛抽‘“老刀”牌香煙,石娉跟著耳濡目染,漸漸煙癮越來越大,有時候打起仗來可謂是煙不離手。后來有一次沖鋒戰(zhàn),石娉力主從右側翼偷襲,李堯不肯采納意見,直接從正面硬抗敵人,結果中了敵人埋伏,被炸上了天。李堯雖死,抽老刀香煙的習慣,石娉卻保留了下來,后來各色煙種皆有,有些也從香港來的“金片”、“水手”之類質量成色也不錯,但石娉還是覺得老刀牌的煙抽著帶勁。 吞云吐霧之后,石娉感到饑火燒腸,她自覺自己是男人,當然胃口也和男人一樣,還不是一般的男人,她是軍人,上戰(zhàn)場打仗當然要吃得多。其實打仗的時候,壓根不需要她沖鋒陷陣,她手無縛雞之力,完全靠動腦子指揮千軍萬馬。 “餓死了,開飯開飯。” 一頓飽食之后,石娉癱在椅子上,腿上放著地勢圖,正在研究這場戰(zhàn)役怎么打得漂亮。杜南禛悄然走到身邊低聲耳語道:“賀主席來電,邀你今晚赴宴。賀家小兒子歸國?!?/br> “賀伯濤?”石娉一聽這名字頓時鼻子里噴涼氣,她直接甩開腿上地圖,兩腳丫子一擱桌上,懷里一掏煙又點上了。 說起來她這個土皇帝,可謂把地方上財政軍事大權都包攬了??墒敲x上她還是要歸中央管,這中央派了賀伯濤來福建管理事務,其實就是試圖在她的地盤撕開一條口子。所幸這賀伯濤是個聰明人,來上任之后,純粹是睜只眼閉只眼,打打官腔,并非肆意指手畫腳。石娉投桃報李,也算給他幾分臉面。 “行吧,收拾一下,備份禮晚上去赴宴?!?/br> 到了夜晚,賀家宅院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大家都是明眼人,看得出來石娉愿意給賀家捧場,故而紛紛效仿,生怕落了他人半步。 石娉卡著點到來,她穿了一身短袖四二式將官服,腰間用牛皮腰帶束緊,顯然人格外精神。她一路走得風生水起,以為自己氣勢驚人,其實外人看來,她那一身裝扮,更顯得腰細胸大,窈窕多姿,走起路來搖曳生資,軍裝在身卻格外風情萬種。引得周圍男人們拼命吞咽口水,不過也只敢暗中意yin,這石娉兇神惡煞,可不是尋常女人。 “石督軍,你能來可令我賀府蓬蓽生輝?!辟R伯濤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體面斯文,一看就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瓏的人物。 “賀主席的宴請,石某怎么能不來呢?!?/br> 他們兩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后又各自散開,今晚賀伯濤很忙,像只飛蛾似的不停撲凌,反而是今天的主角賀家歸國的小兒子至今都沒露面。 石娉隨手端了一杯酒,找了一處沙發(fā)坐下,正要掏煙翹起二郎腿,一旁站著的杜南禛俯身道:“在外面,注意一下形象?!?/br> 石娉看了一眼杜南禛,最終還是悻悻然地把煙給收了回去。沒辦法,這是她家老子死前和她的約法叁章。老頭子死前說如果石娉想要接管這靖國軍,必須要遵從叁點:第一就是按時看病吃藥,把那聽起來古里古怪的變態(tài)病給治好了;第二點就是必須要在五年內結婚;第叁點就是要杜南禛看著她,不讓她在外面肆意妄為的顯現(xiàn)她不男不女的姿態(tài)。如果有違約定,老參謀長手里有她老子的遺囑,到時候奪了她的繼承權,那就得不償失了。 好在杜南禛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兄弟,所以石娉還是愿意聽一聽他的話。要是換了別人,按照石娉那火爆脾氣,早就一槍崩了杜家那一老一小,讓老頭子的遺囑跟著他倆一起下地獄。 石娉百般無賴的看著舞池里面的男女,都沒有一個能讓她提起興致的。石娉坐不住了,如此春光美景,還不如此刻去田垱的新紫鑾享受美人福。 石娉打了個哈欠,正要起身走人,眼神卻是一亮,只見宴廳入口走進了一名青年,那青年自然不是石娉盯住的對象,石娉盯住的是大門一側暗處站著的亭亭玉立姑娘,看起來含苞待放,楚楚動人。石娉雙眼一瞇,吞咽了下口水,露出了色瞇瞇的表情。 “南禛快看,那里有雛?!笔撑d奮地扯著杜南禛的衣袖,眼神藏不住的蠢蠢欲動。 杜南禛面無表情地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又沒那功能,興奮什么。 石娉正樂呵著,突然發(fā)現(xiàn)剛才走進宴會廳的青年,此刻正站在遠處,目光一眼不眨地盯住她看,目光銳利,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看法。石娉當場怒了,心中無端起了一股子怒火,壓低聲暗罵道:“塞你母,老子又不愛干屁眼,看屁看?!?/br> 杜南禛眼見石娉越發(fā)撒野,終是忍無可忍低聲喝問道:“你拿什么捅他屁眼?” *原文發(fā)自шшш.ρο1?.тш;微博:江潮月中落;請支持作者版權,感謝?。ㄈ缛舻遣簧螾O,可以加qq群:904890167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