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嗔癡愛剎那間(二)
十幾股不同的內(nèi)力在身體里狂竄,不安分的丹田爭奪戰(zhàn)令商榷痛不欲生,她四肢像是被人五馬分尸一樣的疼,融解這些內(nèi)力不如她預料中那樣容易。 她需要足量的人血來壓制體內(nèi)翻涌的真氣,她最終妥協(xié),前去都城,選擇與墨臺攬月同盟。 事實上,墨臺攬月是位不錯的同盟者,她明知那旨意是替商榷背鍋,還是答應了她,更送來一車又一車戰(zhàn)俘,讓她飲血,助她功力早日恢復平穩(wěn)。 這些戰(zhàn)俘是從穆軍退出的男兵,他們原先跟著晏雙歸想干一番事業(yè),沒想到會淪落到這種下場。晏雙歸與溪嵐散伙后,自認強過于她,卻不得不借溪嵐名義才募集到了近五萬士兵,他揚名心切剛愎自用,按原先蟄劍給溪嵐的提議,他認為一個茳芏可有可無沒有也罷,光率幾萬將士直逼都城,不料遭了埋伏,連護城河都沒過去就全軍覆沒,晏雙歸最終愧而自盡,命喪護城河。 消息傳到穆軍時,溪嵐默而不語,心內(nèi)還是為那群士兵惋惜的。顏傾辭安慰她不必耿耿于懷,個人選擇的命數(shù),理應由個人來背,這次戰(zhàn)役也側(cè)面給她們傳達了一個訊息,和墨臺攬月硬碰硬是不行的,都城是她的主場,軍隊體量差距甚大,她們不能和她在那里打,而且城中百姓千萬,戰(zhàn)爭無情,傷及無辜多有不妥,得引她出來一戰(zhàn)。 “引去何處?” 顏傾辭和蟄劍商議一番,均表示金甌山不錯。 “此處地勢險,林子多,引北淵軍隊進林子打,他們的人數(shù)優(yōu)勢便成了劣勢?!?/br> 溪嵐又問:“萬一墨臺攬月不出來呢?” 顏傾辭笑道:“我們只管sao擾引誘,她不出來,我們也正好有工夫擴大軍隊增添人數(shù),拖得越久,倒對我們越有利了。” 溪嵐細細斟酌,也覺有理,于是令手下女兵們抓緊往金甌山地下埋上火藥,只待將北淵軍引入林子后,以山火之勢燒死他們。 舉計之前,溪嵐又特意讓她們將林子里的動物趕去別處,千人小隊分別去都城四個門叫囂,引出一伙同樣人數(shù)的北淵軍,便往金甌山里跑,從四個城門里追出來北淵軍大概有一萬人,數(shù)量太少,林子只夠燒一次,溪嵐沒讓軍隊把他們引進林子,而是避在極狹窄的峽道后,以長槍攔刺在外,誰敢上前就扎誰,成功嚇退了這伙北淵軍。此后穆軍幾乎每日都要去sao擾十幾次,北淵軍追出來,她們打又不打,退又不退,每每躲在峽道之后,將北淵軍耍得團團轉(zhuǎn)。 北淵武將上朝之時,將這些苦水一一跟女帝說了,祈求她早點下令全軍出師,好給予蟑螂一樣的穆軍以致命一擊。 “愛妃覺得吾該不該答應諸位將軍的請求?” 朝堂之上,墨臺攬月?lián)ё∧綁m玨的腰,將人往懷里一攬,鼻尖蹭著她的脖頸嗅聞,當庭廣眾的調(diào)情,令文武百官唏噓不齒,紛紛避開眼不看。 “陛下圣明,該與不該,陛下心里自有定論,非臣妾所能置喙,只是憑臣妾對表妹的了解,她派兵接二連三前來sao擾,不打不撤,必是另有目的,華將軍和其下軍隊暫未歸來,此刻貿(mào)然全軍出擊,恐怕會正好中了對方的計策?!?/br> “愛妃果然聰敏,不愧是……顏卿的表姊。”墨臺攬月故意往她心口扎刀子,慕塵玨只是目光一呆,便又從容地窩在墨臺攬月懷里,任她上下其手揉圓搓扁?!澳悄惚阒涝撟屗麄?nèi)绾无k了?!?/br> 慣愛看人尷尬的墨臺攬月見她再沒別的反應,不免覺得無趣,抽出手就撂下慕塵玨和一眾官員,徑直往后宮去。不知怎得,她突然想看一看母后如今的處境。 慕塵玨獨自坐在龍椅之上,面對著階下百官的議論紛紛,什么后妃坐上龍椅成何體統(tǒng),什么穆朝之人憑何對他們指手畫腳下達旨意云云,慕塵玨都一笑置之,她手掌附在龍頭扶木之上,癡迷地握了握,先前對著墨臺攬月露出的順從服帖眼神陡然一變,此刻目光凌厲,雙眸如射寒星。 “陛下旨意,無她命令,軍隊不得再出城追敵,一切,等華將軍歸來后,再做打算?!?/br> 太后宮,昏暗寢殿。 墨臺攬月一路走來,滿目荒涼,宮中無侍女,花草沒人看顧,早就凋謝殆盡,闔宮上下一片枯色。走進殿中,就見聞人言舒披頭散發(fā)坐在床頭,將枕頭抱在懷里當娃娃哄,口中“蒼爾蒼爾”的念叨著。 連裝瘋賣傻都忘不了她的好男兒。 墨臺攬月踱進太久無人打掃而滿是灰塵的殿中,瞥了眼地上的食盒,盤中飯菜早已壞掉,干硬發(fā)霉的味道老遠就飄進鼻中,床頭人以為她要搶她飯吃,猛得扔掉枕頭撲過來,雙手交替地抓著飯菜往嘴里塞。 “味道如何?”墨臺攬月邪惡一笑,“自是沒辦法跟我那好皇弟相提并論,嬌生慣養(yǎng)著長大之人的rou,嘗起來該是何其美味啊,母后真是有口福?!?/br> 似是回憶起噩夢過往,聞人言舒彎腰嘔吐起來,原先吃的餿飯全被她連帶膽汁一起吐在地上。 “魔鬼,你是魔鬼!”聞人言舒恨恨盯著她,伸出雙手要來掐她脖子。 然而因為太久沒好好吃飯,體力不支的聞人言舒輕易就被墨臺攬月鉗制住了胳膊。 “怎么不接著裝瘋了?”墨臺攬月問。 “殺了我,殺了我!嗚嗚嗚……”聞人言舒如此哭嚷。 “你宮里有井有白綾,想死就自己動手啊,茍活至今,不正是因為你怕死么?”墨臺攬月充滿恨意地瞪著她,拽她的力氣大到像是要捏斷她的手腕,“妄想借我的手解脫,因為你,我這輩子都要活在過去不幸的記憶中,你又憑什么解脫?你配么?!我要你跟我一樣,余生都活在折磨里,不死不休?!?/br> “墨臺攬月,我生下你,簡直是生了個仇人!” “因果搞反了,我的母后,是你生下我卻薄待我,是你親手讓我們變成仇人的,倘若你像愛惜那個小畜生一樣愛惜我,如今的你,就是北淵國最尊貴的太后,可惜啊,你看不起自己,所以也就連帶著看不起我,我恨你是理所當然,而你不該恨我,你該恨那個厚此薄彼的自己!” “真像啊哈哈哈,你真像你的父皇和外公……一樣的絕情冷血,哈哈哈——!” “放心,如果小畜生沒死,他一定也會變得這樣冷血絕情。” “不會,不會!蒼爾心好,他絕不會!絕不會……”聞人言舒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后,她也無法堅信了,皇室自古多殘忍,縱使蒼爾活著長大,也無非就是由五王之亂變成六王之亂罷了。 墨臺攬月冷笑一聲離開了此處,回到自己寢殿,她招來舞姬,恣意聲色,酩酊大醉,半醉半醒中,她瞧見有人遣散舞姬走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