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睜開眼睛，頭部傳來一陣又一陣觸電般的痛楚。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喝醉酒了。

    「拿醒酒湯過來?！?/br>
    聽到熟悉的男性嗓音，夏冰的頭更疼了。

    隱約之中帶著一絲責(zé)備和無奈：「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喝醉酒的模樣?！?/br>
    夏冰撫著欲裂的頭起身：「頭真疼?！?/br>
    「喝那么多酒，當(dāng)然會頭疼?！?/br>
    不一會兒，小晴端上醒酒湯：「王爺。」

    皇甫龍渲接過手，親自餵夏冰喝下，儘管她有幾分不情愿，但是礙于頭疼，也沒有力氣拒絕皇甫龍渲。

    「休息一天在南下吧?！?/br>
    「不用麻煩，請龍渲大人帶著蘇蓉小姐直接啟程吧......」

    皇甫龍渲勾起嘴角，像是一種嘲弄，沒想到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卻又變得更遠(yuǎn)了。

    「休息一天后在南下?！?/br>
    皇甫龍渲又重復(fù)了一次，經(jīng)過這幾個月夏冰有點摸透皇甫龍渲的性子，聽到他這么說就代表他決定的事情不再改變。

    既然皇甫龍渲不會再改變，那么就算她多說什么也無益。

    夏冰說道：「對不起，造成龍渲大人的麻煩了?！?/br>
    儘管喝了醒酒湯，頭不再那么疼痛，但是夏冰不愿走出寢房，她不想看到皇甫龍渲和蘇蓉相處的畫面。

    為了隔天的行程，皇甫龍渲和蘇蓉得討論一些事宜，為了不打擾他們，夏冰待在寢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小晴馬上主動幫忙夏冰：「姊姊，這些事情讓我來就好了，你的身體不是不舒服嗎？」

    夏冰微笑：「沒關(guān)係，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br>
    「姊姊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喝酒對身體不好的?！?/br>
    看到小晴認(rèn)真嚴(yán)肅地模樣，夏冰忍不住笑了出聲：「是，小晴說的都是對的?！?/br>
    看到夏冰打鬧自己，小晴難堪地喊道：「姊姊！」

    夏冰輕笑。

    此時，在大廳中的氣氛，并不如夏冰所想像那般，面對蘇蓉時，皇甫龍渲的語氣冷淡。

    「慶典時，本王邀請你成為舞伴時，想必已經(jīng)說了很清楚?！?/br>
    蘇蓉的神情難掩失落：「臣女知道?！?/br>
    那天夜晚，正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皇甫龍渲心屬她時，卻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看她的眼神是多么冷漠，讓她感到一絲恐懼。

    〝這一舞，本王只想告訴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別再存無謂的心思。〞

    完全沒有任何一絲情感的話，比夜晚的冷風(fēng)還要來得刺骨，她的確靠著家父在朝廷的關(guān)係，用了不該用的手段得知了這件事情，甚至讓皇上暗示皇甫龍渲得帶她一起南下。

    舞了一支曲，明是該歡樂的，但是為何她卻開心不起來？

    只見說完話的皇甫龍渲馬上放開她的手，眼神環(huán)顧四周，像是在尋找誰，最后直接離開慶典現(xiàn)場，獨留她一人。

    然而，在別人的眼中，她是非常幸運的女人，就算只有一支舞，九王爺也將這個機會給了她，殊不知其實王爺與她共舞，是為了警告她別再做無謂的事情。

    「即便如此，你執(zhí)意南下嗎？」

    「原本約定好的事情，臣女不會毀約的?！?/br>
    皇甫龍渲緊蹙劍宇，沒想到他已經(jīng)說得那么明白了，竟然還是不死心。

    于是，皇甫龍渲和蘇蓉沒有人再開口說話，大廳好一陣子的沉默。

    皇甫龍渲也不是好客之人，見狀，冷冷地說道：「景修，送客?！?/br>
    再怎么不識相的景修，一看到那張宛若從地獄出來的鬼剎，也變得更加警惕些：「是?！?/br>
    沒想到皇甫龍渲會直接送客，蘇蓉感到難堪，儘管如此，也無法再厚臉皮多留下來。

    「王爺，臣女有一事想詢問。」

    皇甫龍渲沒有說話，眼神極為冷淡地凝視瓷杯的花紋。

    「既然王爺不喜歡臣女，為何又愿意留下臣女贈送的寶物？」

    他冷淡地瞟了蘇蓉一眼：「不論是誰送的金銀財寶，本王都會留下，若是這般舉動讓你誤會的話，本王明日便將這些寶物救濟窮人?！?/br>
    蘇蓉馬上刷白了臉色。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廂情愿，以為自己了解皇甫龍渲，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對每個人都是如此。

    送走了蘇蓉，皇甫龍渲馬上起身走到夏冰的寢房。

    夏冰有點意外看到皇甫龍渲，她還以為皇甫龍渲會跟蘇蓉談更久：「龍渲大人？」

    皇甫龍渲看了小晴一眼，小晴馬上了解他的意思：「那么，我先下去了?！?/br>
    夏冰點頭：「嗯?！?/br>
    看到小晴離開之后，夏冰看向眼神有幾分煩躁的男人。

    「蘇蓉小姐離開了？」

    「嗯。」

    沒有多說關(guān)于蘇蓉的話題，皇甫龍渲凝視夏冰問道：「你的身體有沒有好點？」

    「嗯，好了許多，謝謝龍渲大人的關(guān)心?！?/br>
    皇甫龍渲可以聽出她的語氣如此生疏有禮，著實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明天啟程南下，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已經(jīng)收拾好了，小晴幫了我不少忙，再者萬一又給龍渲大人添麻煩就不好了?！?/br>
    「就算你給我添了再多的麻煩，對我而言，那不是麻煩?！?/br>
    夏冰愣了，很快地反應(yīng)過來，淡淡地微笑：「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想造成你的麻煩。」

    她已經(jīng)給他添了太多堵了。

    皇甫龍渲只是噙著一抹溫柔，微笑地凝視她，兩個人再也沒有開口。

    率先打破沉默的夏冰詢問：「假如龍渲大人沒有事的話，那么......」

    那么她想休息了，是否可以請他離開......

    這句話還沒說完，皇甫龍渲便打斷：「你要趕我離開嗎？」

    被猜中心思的夏冰有幾分困窘：「不......」

    「既然沒什么事情的話，就陪我去書房看書吧?！?/br>
    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br>
    皇甫龍渲和夏冰待在書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而聽聞皇甫龍渲要將寶物救濟給窮人時，佑四馬上到書房。

    一進書房，佑四二話不說馬上進入重點：「王爺，那些財寶真的要送給窮人？」

    他捨不得那些稀世珍寶就這般蒸發(fā)了。

    對于佑四的反應(yīng)習(xí)以為常，皇甫龍渲的頭連抬也沒有抬，顯然也曉得佑四的愛財之心：「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吧?！?/br>
    總是繃著一張臉的佑四，一聽到這句話，他的臉緩和了不少：「多謝王爺?shù)馁p賜?！?/br>
    夏冰看著心情極好的佑四洋洋灑灑地離開書房。

    夏冰不懂，怎么突然發(fā)生這種事情。

    「府內(nèi)的財寶要救濟窮人？」

    皇甫龍渲翻了下一頁，輕描淡寫地說道：「通常我都會收下別人贈送的寶物，將那些東西扔到倉庫，但這番舉動造成了一些麻煩?！?/br>
    夏冰想起昨天景修說的話，又聽到皇甫龍渲這么說，內(nèi)心的沉悶散去了不少。

    「你若有喜歡的財寶也可以直接拿走。」

    「不，我沒有特別喜歡的?！?/br>
    聽聞夏冰這么說，皇甫龍渲抬眸：「那你喜歡什么？」

    夏冰的視線沒有從古書移開，因此沒有注意到皇甫龍渲凝視她的眼神：「對于這件事情，我沒有什么注意。」

    她很少會認(rèn)真地注意自己會喜歡什么東西，加上以前忙著處理組織的事情，很少有機會出去外頭逛街，自然也不會太在意。

    然而，皇甫龍渲開口說道：「你喜歡的向來典雅又精緻，樣式簡單卻又不俗，反而更能襯托你的氣質(zhì)?！?/br>
    夏冰微微愣了。

    連她都沒有注意到的事情，皇甫龍渲居然注意到了。

    皇甫龍渲噙著一絲笑意：「你很有眼光?！?/br>
    「是、是嗎？」

    被夸獎了，她的臉微微地染上了紅暈，但是極力地假裝不為所動，皇甫龍渲看了也只是勾起唇角，沒有多說什么。

    他們之間似乎從來沒有那么久都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如此沉默又帶著一絲尷尬，讓夏冰忍不住問道：「請問龍渲大人，蘇蓉小姐也會一起去嗎？」

    皇甫龍渲淡淡地說道：「嗯，推託不掉?！?/br>
    夏冰松了一口氣：「嗯?！?/br>
    皇甫龍渲怎么可能沒有看到夏冰放松的神情：「怎么？冰兒不想和我共處？」

    再一次被皇甫龍渲戳破自己的心思：「不，怎么會?！?/br>
    她不懂為什么她的想法全都落在皇甫龍渲的眼底？

    夏冰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累了，先回房休息?！?/br>
    「嗯。」

    夏冰并沒有馬上回到自己的寢房，繞了點遠(yuǎn)路，讓自己浮躁的心情好好地沉淀下來。

    原本她只想好好地待在皇甫龍渲的身邊，直到他哪天遇到了他命定的那個女人，那么他對她的趣味肯定也會慢慢消失。

    然而，無法抹滅的是那場慶典，當(dāng)他點名蘇蓉成為他的舞伴時，她的心情頓時跌到了谷底，甚至喝醉了酒，在他的面前鬧了一次笑話。

    她似乎隱約明白這是什么緣故，但是她不敢認(rèn)真地面對這件事實，反而想要將那份悸動強壓至內(nèi)心深處，因為她怕......

    夏冰垂首凝視自己的雙手。

    她怕自己沒有資格，她何嘗不知她的雙手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如此骯臟的一個人，又怎能配上尊貴的九王爺？更何況，她相信總有一天他的喜歡會厭倦......

    想到這里時，當(dāng)她一抬眸，那抹失落不復(fù)存在，取代的是淡然疏離的清澈與堅定。

    「總會有那么一天。」

    總會有那么一天，他的眼神不再看著她。

    她，永遠(yuǎn)也配不上皇甫龍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