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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約了他在這里見面?」宣月一席男裝背手站在「荒庭」門口,挑起眉看著站在她身邊的夏侯于問道。 夏侯于點了點頭,率先抬腳走了進去,邊走邊道,「進去吧,他應該已經到了?!?/br> 宣月愣了愣,抬起頭看著頭頂那高大的匾額,眼中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驚慌。終于,在隔了快一個月后,她要再見到他了??墒?,見了面又該說些什么好?他見到自己會是什么反應?是驚訝還是跟自己一樣慌張?還是根本在他心里自己已經不再重要?畢竟,他們如今已經形同陌路,不,未來,都會如同陌生人一樣。 宣月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終于抬腳跟上前面那個人。 「荒庭」算是雍朝,乃至整個大陸一個特別的存在,白天是普通的茶樓、飯館,平時就有許多文人墨客會在其中高談闊論、品酒論詩,其中不乏一些在大陸非常出名的詩人、學者,尤其在科考前,想進「荒庭」一睹文人風采的不在少數(shù)。 而晚上的「荒庭」則是達官貴人的「樂園」,或者該說,讓他們飲酒享樂,縱情聲色之地。里頭的姑娘們環(huán)肥燕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任君挑選,只是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便是絕不可將姑娘帶出「荒庭」,并且,若是姑娘自身不愿意委身于你,也斷不可勉強。 就是這么一個特別的存在,吸引了無數(shù)人從五湖四海,只為能在這里吃一頓飯、喝一口酒、吟一句詩、擁一位美人。 宣月跟著夏侯于往二樓走去,耳畔不斷傳來學子們在論述古人的大道理,滿口的學術,滿臉的正氣盎然。她回頭看了看樓下的人們,搖頭笑了笑,這就是古代,永遠會有一堆的文人墨客高聲談論著自己的見解,或許他們希望在人群中能有一位伯樂,識得千里馬的伯樂。 當走上最后一個臺階時,宣月已經看到坐在窗邊的那個人,她這一生第一次真心愛過的男人,端木繹。 夏侯于轉過頭看著宣月站在原地看著端木繹,那神情帶著凄然,帶著彷徨,卻也帶著濃郁的思念。夏侯于知道,端木繹真正深深地扎根在宣月的心中,而他,不知道需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讓自己也能深深的扎根在宣月心中,甚至是比端木繹更重要的存在。 夏侯于暗嘆了口氣,走回幾步,站在宣月身邊,輕拉起宣月的手,走向那個她期待卻又害怕的地方,端木繹的身邊。 「你們來了?!苟四纠[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看著夏侯于和宣月向自己走近,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就跳的更快,許久未見,宣月似乎瘦了一圈,眼神、氣質就像她剛回到雍朝那般清冷。他心中的心疼逐漸自心臟擴散,瀰漫到四肢,多么希望此刻能擁她入懷,就像過去的那日日夜夜那般,端木繹藏在袖中的雙拳緊握,他必須忍住這份慾望,因為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將要娶一個永遠也不會愛上的女子,而當他答應這門親事時,他就知道,這輩子,再也不能擁抱宣月,再也不能牽起她的手,再也不能將在心里吶喊了無數(shù)次的話語說出口。 夏侯于點了點頭,拉著宣月坐在了端木繹的面前。桌下的手,始終緊牽著。 端木繹看著微低著頭的宣月,努力收回留戀著的視線,看著夏侯于道,「今日找我來,有什么事?」 夏侯于用左手拿起茶壺,幫端木繹續(xù)上已空了的茶水,「我們想知道,鐘仁最近有沒有找過你?」 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于夏侯于的問題,端木繹搖了搖頭,「就見過一次面后,再也未見?!?/br> 夏侯于皺了皺眉,「那他可否說過,幾時離開雍朝?」 端木繹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今日約我出來,不單純只是想打聽那個人的去向吧?」 夏侯于笑了笑道,「沒錯,我們今日的最大目的,是想要尋求你的幫助?!?/br> 「我的幫助?」端木繹疑問地問道,隨即又笑了笑,拿起桌上剛續(xù)好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我能幫你們什么?論實力,我沒有你的五門剎大?!苟四纠[頓了頓,轉頭看向窗外喧鬧的集市,又看了看樓下的高朋滿座,最后緊盯著夏侯于的眼睛接著說,「論計謀,我的腦袋沒有你的聰明?!?/br> 夏侯于笑了笑,「不是我比你聰明,只是我失去的比你早,覺悟的,也比你早?!?/br> 端木繹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看著已經抬頭了的宣月,只見她看了夏侯于一眼,終于不再只是低著頭,而是拿起筷子,品嘗著桌上早已經涼了的飯菜。 端木繹揮了揮手,一個店小二走到近前,端木繹拿出一錠銀子道,「把這些飯菜拿下去熱了,再端一壺好酒來?!?/br> 店小二接過銀子,忙點頭哈腰的端著飯菜便離開了。 夏侯于看著端木繹的舉動,并沒有阻止,反而是宣月,愣愣地看著端木繹。但沒過多久,她便轉開視線,看向窗外的人來人往。 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開來,似乎此刻沒人再有興致接下去原本要說的內容,很快的,店小二便將酒水飯菜再次佈好離開,端木繹伸手為三人都倒好酒水,濃郁的酒香在空氣中蔓延,他愣了愣,笑道,「沒想到,竟然是竹葉青。」 宣月怔了怔,轉過頭看著眼前杯中清澈的酒,也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好酒?!拐f完便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身旁的兩名男子見狀,卻并沒有一人阻止他,夏侯于更是伸手再替她倒?jié)M后端起酒杯,「一個人喝有什么意思,乾杯?!?/br> 當杯子碰撞的清脆聲響起時,宣月腦中仿佛浮現(xiàn)了曾經與端木繹一起在院中喝著酒的場景,那時自己在他的懷中,笑容中透漏的仿佛是自己擁有了全世界。但回憶很快又被打亂,她又想起了與夏侯于的徹夜長談。似乎,最美好的回憶,都離不開竹葉青。 宣月笑了笑,心中的煩悶似乎因為這酒的香氣而散了許多,她一仰脖,再次乾了杯中的酒。 夏侯于看著眼前的宣月,雖然心中痛的他想呼喊,面上卻帶著寵溺的笑意,他知道,這已經是宣月最大的克制了。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不容易了。 「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吧?!苟四纠[也一口乾了酒,卻不再滿上,而是抬頭看著夏侯于,「你要我?guī)湍闶裁矗俊?/br> 「雖然現(xiàn)在鐘仁沒有找你,但總有一天,他會。而我們都知道,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報復宣家乃至雍朝,順便把你帶回離國?!瓜暮钣谡f道。 「那這和你要我做的,有什么關係?」端木繹笑了笑,也拿起筷子。 「我希望你,能主動找他,和他回離國?!瓜暮钣诰従彽卣f道。 端木繹猛然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不可能!」 夏侯于伸出一隻手,豎在面前,「冷靜,先聽我說完?!箍粗四纠[又乾了一杯酒后才繼續(xù)道,「我們都知道,不達到目的他不會罷休的。但是如果鐘仁發(fā)現(xiàn),你的價值遠超過他原先的期待,那么他的計劃,一定會改變?!?/br> 「就算我跟他去離國,又能改變什么?他還是會報復宣家,甚至有了我,他又多了一枚可用的棋子?!苟四纠[緊皺著眉說道。 「就算你不跟他走,你也已經是一枚棋子了,我們都是。那為何不讓這棋子,成為一顆廢棋呢?」 「什么意思?」 「我們近日會離開雍朝,前往離國,與其等著他的陰謀,不如我們主動出擊。」夏侯于看著端木繹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 端木繹愣了愣,看著面無表情,一句話都不說的宣月,艱難地吐出四個字,「什么時候?」 「未定?!瓜暮钣诨卮鸬馈?/br> 端木繹輕靠在椅背上,手撫著額頭道,「就算我答應你們的要求,鐘仁也未必會信我。他知道我不會答應幫他報仇。」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讓他全然信任你?!瓜暮钣谛χf道。 「什么辦法?」端木繹把腳放在椅子下的橫槓上,曲起腿,將手放在膝蓋上問道。 「這你不用知道,總之我能讓他相信你。但我要你記住一點,無論我們做了什么,都只是為了幫助大家能夠不被牽扯進陰謀之中,都只是為了在乎的人能夠幸福的活下去?!瓜暮钣谑掌鹦θ輫烂C地說道。 當他話音一落,不僅是端木繹,就連宣月也抬頭疑惑地看著他。夏侯于對著宣月笑了笑,牽著她的手緊了緊,宣月愣了愣,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因為她知道,無論要做什么決定,那個決定的結果,都不會讓她受傷害。 「我知道你有疑問,但相信我,最終我們每個人都會安然無恙的?,F(xiàn)在,我只想要你一句話,做與不做,你可以自主選擇?!瓜暮钣诘?。 「讓我想想?!钩聊嗽S久后,端木繹回答道。 夏侯于點了點頭,「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無論你的決定是什么,都請派人告知我一聲?!拐f完,他便松開了一直握著的宣月的手,站了起來。宣月順勢也要站起來,卻被夏侯于按在椅子上,「端木繹,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會答應這門親事,不就是為了保護她嗎?那這件事,意義也是相同的。」 夏侯于說完便要轉身離開,宣月卻猛地起身,抓住了夏侯于的手,臉上滿是祈求,她輕聲說道,「不要丟下我一個人?!?/br> 夏侯于愣了愣,仿佛心臟被猛敲了一棍那般,疼痛難忍,但他還咬牙道,「就這一次,以后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和他好好談談吧?!拐f完,便一點一點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在外面等你?!罐D身,便大步往外走去。 宣月愣愣的看著夏侯于的背影,不知道此刻該追上去,還是轉頭面對身后那灼熱的視線。 「月月?!怪钡侥锹暦路鹗巧鲜兰o傳來的呼喚響起,她才終于轉過頭,重新坐在了端木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