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生錯性別的哪吒
有些權(quán)力一旦讓渡了出去,就無法再收回了。 沉雨知道這個道理,因此當公司空降一個董事長的時候,她比其他人,顯得更平靜。 沉寰調(diào)養(yǎng)得不錯,體重恢復(fù)到了一半,更顯得清俊,三年的被綁生活讓他原本活潑開朗的性格也磨礪得沉穩(wěn),有幾分血氣。 在遠程會議室上發(fā)表講話時,背后還有同事壓抑不住激動地討論:“董事長好帥??!沉總原來有這么個弟弟,真羨慕她……” 羨慕自己?羨慕自己權(quán)力被架空,只能站在這兒聽他發(fā)表一些空無一物的發(fā)言,還被迫被滿場的掌聲炸得腦仁疼? 沉雨感到好笑,早上來到辦公室,卻發(fā)現(xiàn)自己辦公室多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問了秘書,才知道沉譽杰早就發(fā)了通知今天沉寰空降子公司。 通知了所有人,獨獨沒有通知到自己。 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沉雨看得出來,父親沉譽杰在猜忌自己,他一直在追查沉寰消失了三年的真相,真相雖沒露出水面,但沉譽杰以慈父之心,潛意識里一直覺得沉雨有問題。 明明都是一個媽肚子里出來的,但不知怎么的,一顆心掰成了兩半,卻是幾乎完整的一大塊,和幾乎看不見的碎屑。 下班后,應(yīng)沉譽杰的要求,沉雨沒有回自己的地方,而是去了父母家。 沉寰消失的三年,他們從沒有這樣其樂融融的坐在一桌吃過飯,偶見一面,氣氛也是沉默和凝重的。 而今父親沉譽杰,還有母親邱蔓臉上終于有了笑容,沉雨一進家門,就看見母親忙上忙下的,在擦放酒的柜子。 邱蔓腰不好,沉雨脫了外套,就趕緊去扶她。 “我想著,寰寰長大了,成長為男人了,給他們爺倆開瓶酒?!鼻衤麖囊巫由舷聛?,自然之極地指使沉雨去干活,“怎么沒和寰寰一起回來?阿姨留了飯,你去端出來吧,老規(guī)矩,給我和寰寰少盛半碗,他身體剛恢復(fù),不宜吃太多?!?/br> 沉雨無奈:“媽,他那么大個人了,還用得著你cao心?!?/br> “我不cao心?我不cao心的后果就是他被拐到黑市里虐待三年!”邱蔓似被戳中氣口,呼吸急促,捂住胸口。 “你們我都cao心,寰寰好好的身體健康,你也是,和周家的婚約斷了,也別灰心,我讓你爸在物色青年才俊了,我們小雨一定能嫁得個如意郎君……” 沉雨如鯁在喉,不知不覺松開了扶住邱蔓的手。 邱蔓毫無所覺,見她沒動作,自己停歇不下來一樣,走到廚房里。 沉譽杰這時候從房間里走出來,穿著一身睡衣,不痛不癢地看了眼站在一邊的沉雨,輕斥道:“出去上班幾天就沒規(guī)矩了,連mama的忙也不去幫!” 話雖如此,他自己卻怡然地坐在沙發(fā)上,盤起腿,悠閑地調(diào)到體育頻道,一口煙,一口茶,等著女眷將餐桌收拾好,自己再去吃現(xiàn)成的。 沉雨懷疑真是自己的問題,不然,為什么待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窒息得不行。 而以前,卻從未有所察覺? 門口傳來動靜,沉寰進了門,和沉雨對上視線,揚起個澄澈的笑容:“jiejie,你今天下班好早,我忘了告訴你等我一下了?!?/br> 沉雨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沉寰換了鞋,先去廚房和邱蔓擁抱了下,撒嬌了一句工作好累,好想mama,再坐到沙發(fā)上陪沉譽杰看電視,簡單說了下一天的經(jīng)歷,著重夸了一下沉雨,在交接工作方面的利落和穩(wěn)健。 沉譽杰聽到沉雨還算配合,神色緩和了一些,但轉(zhuǎn)頭看到沉雨還在那杵著,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媽養(yǎng)你那么大真是白養(yǎng)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邱蔓從廚房出來打圓場:“菜還在熱呢,熱好了小雨再進來,這里面又是油又是煙的,對女孩子不好。再說了,小雨以后是要當太太的,哪有太太親自下廚的?” “你就是太慣著她,沒有了周家,她這樣的有誰愿意要……” 他們不痛不癢的爭執(zhí)漸漸在耳邊遠去。 沉雨神色平靜地穿上鞋,拎著包走出門,摔開追出來的沉寰的手,為了節(jié)省時間,從樓梯下去了,好在她穿的是平底鞋,不是為了裝門面的高跟鞋,這會兒走得飛快。 沉寰還準備追,被沉譽杰喊了回去。 離開了父母家,沉雨茫然地在大街上走。 她小的時候以為哪吒是女孩,而且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剔骨還父、割rou還母,李靖托著塔再出現(xiàn)的時候,沉雨還小小地雀躍了一下,覺得哪吒的父親沒有放棄她,在不知道什么會到的未來,他們會和解,到達大團圓。 她現(xiàn)在感覺自己就是那個生錯了性別的哪吒。 但自己已經(jīng)還無可還,公司都給了沉寰,自己有的,只有那棟公寓。 她不想哭,不想覺得自己可憐。 所以靠在路邊的行道樹上,零下五度的風將臉吹紅,鼻頭也透出紅,出來得急,圍巾忘拿了,冷風灌進脖子里,大衣?lián)醪蛔 ?/br> 在這個時候,她特別希望來一個電話,不管說什么都好,就算是周子游來罵自己撒氣的也好,只要將自己從情緒的泥潭里拯救出來。 或許是她今天已經(jīng)夠不順了,在這點小事上,上天沒有為難她。 手機真的震動起來。 沉雨拿了起來,意外地看到褚萊的名字。 她不想將因為家里這些惡心的事情而產(chǎn)生的黑色情緒,傾斜給這個生活和人一樣單純的女孩,但猶豫了幾秒,沉雨還是按了接聽。 “jiejie?!瘪胰R在電話那頭,聽得出來氣喘吁吁的,像是剛跑完步。 “什么事呀?”沉雨盡量摒棄掉自己的個人情緒,輕輕地問。 “我說一個消息你肯定不敢相信!” “說來聽聽。” “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說,說了周子游jiejie會不會把我滅口啊?!?/br> “……是和她有關(guān)的嗎?那確實有可能,你藏一下,或者忘記吧。” “我要怎么忘啊,真的很炸裂……要不然你給我一棍子好了,一覺醒來,我就失憶的那種?!?/br> 沉雨抿了抿嘴:“我可掌握不好那樣的力度?!?/br> “那我就好想說啊,我藏不住事兒的,真討厭,為什么要讓我看到,她一定是故意的……” “喝酒吧?!背劣旰鋈徽f。 褚萊“噫”了一聲:“jiejie,你還記得我未成年嗎?” “我用筷子沾了喂你。” “你這話說得好曖昧哦……” 沉雨輕輕一笑:“那你去不去?” 冷風又刮過一波,將褚萊的答案卷起,在沉雨的心里飄飄然落下。 “我不想喝酒,但我想陪陪你,你現(xiàn)在不開心,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