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紅磚墻,綠瓦片,飛檐流翠。 一個女孩提著行李,不由得抬起頭,仔細打量這座經(jīng)歷了十幾年風雨的紅樓。 她一共提著一個行李箱,一個大背包。行李箱自己手推著,背包則在另一個高了一個頭的女孩肩上。 虞琪單肩背著她的包,本來走在前面,見自己說話沒有人接,倒退幾步,遮擋住愈遙的視線:“學妹,你在看的這棟建筑,是我們學校的歷史文化建筑,因為嚴重老化,里面是沒有啟用的,只能在外沿參觀或者寫生。” 愈遙點了點頭,拿出手機遠遠拍了一張照,事畢才重新握住行李箱,跟著虞琪的腳步同步走。 “你對歷史感興趣?也難怪,你看起來就很適合去做文物修復,不過紅樓內(nèi)部磨損嚴重,壽命所剩無幾,估計是挽救不了了。” 愈遙搖搖頭:“我不是感興趣,而是我以前……我mama以前的學校里,也有類似的建筑。” 虞琪斜睨著她,為自己的一時興起感到后悔。 本來只是睡醒了路過校門口,打算去覓個食,結(jié)果從大巴車下來了一批新學生。 人海茫茫,虞琪一眼看到這個女生,心里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說又說不清楚,感覺也不是很真切。 她站在那里看了會兒,不知怎么想的,在女生停在原地整理東西的時候抬腿走了過去。 再然后,就是自己作為“學姐”,在這里領(lǐng)著新同學到處溜達。 偏偏這個新同學對什么都很感興趣,本來一臉漠不關(guān)心,進了學校之后,神情就嚴肅了,左看看右看看,幾乎每路過一個地標,就得拍張照。 每問一句,都說是自己mama以前學校也有。 虞琪懷疑她在敷衍自己,但沒有證據(jù)。 終于磨磨蹭蹭走到了新生報道的地方,愈遙去排隊登記,虞琪百無聊賴地幫她看守行李,指甲在背包的拉鏈上劃來劃去,再去覺得自己失心瘋,午飯沒吃跑來曬大太陽。 大概是她看起來確實很樂于助人,遠處跑來一個新生,彎腰在她身旁雙手扶著膝蓋喘氣,還順手想要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被虞琪一個靈活避開。 新生差點摔到地上,楚楚可憐地抬起頭:“學姐,請問報道在哪里呀,我找了好久,感覺快遲到了?!?/br> 虞琪抬了抬下巴:“人最多的那里,沒看到嗎?” 新生哦了一聲:“我以為是辦手機卡的呢?!?/br> 她將手擋在額頭前,遠遠往那邊一望,眼睛登時就亮了,語氣也活躍起來,一蹦一跳地,用力招手:“老板!老板!我是劉漫,你也來上大學啦?” 隊伍里有不少新生無語地轉(zhuǎn)過頭,只有愈遙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讓她稍安勿躁。 虞琪這回來了興趣:“你和她認識?為什么叫她老板?” 劉漫眼睛笑得彎起來,打量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虞琪的錯覺,總覺得劉漫的目光中,潛藏著一點漠然,目光穿過自己的身體,仿佛那里面沒有血rou,只有空蕩蕩的風。 隨后曖昧地笑:“學姐,這么關(guān)心我老板啊,我勸你別對她感興趣哦,她很快就要走了?!?/br> “走,去哪?”虞琪不明所以,“不是才剛?cè)雽W?” “當然是——回家啦,她可不住校,辦完手續(xù)就回家了,哦,對了,我和她一起,我住她對門?!?/br> 劉漫說完,蹦蹦跳跳地排到了隊伍末尾。 辦完以后愈遙在旁邊等著她,晃了晃手里的鑰匙:“沒辦成,可以不住校,但是必須交住宿費?!?/br> 劉漫攤開自己的手掌心:“我也是,那,去一趟?” 她們倆在一邊商量,虞琪輕哧一聲,百無聊賴地背著不重的背包,插著兜跟在后面,肚子已經(jīng)餓得咕咕叫,她熟練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糖,含在嘴里。 含著糖,認真打量著前面的愈遙,還是沒看出有什么特別的。 那種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呢。 劉漫和愈遙很巧地分配到了同一個宿舍,宿舍是四人間,進去以后,有叁個床鋪是空著的,一個倒是全副武裝,儼然充滿了生活氣息,天藍色的床單,床上還散亂地擺著一些數(shù)據(jù)線。 劉漫看了一眼:“已經(jīng)有室友來了嗎?” 虞琪進來以后,一點也不客氣地坐到了那個鋪好的床上面,將背上的背包往床上一扔,就這么躺了上去。 劉漫大驚失色:“那個位置是室友的,學姐,可不興躺?!?/br> 虞琪懶懶地抬眼,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塞到舌頭底下含化,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身份。 劉漫訕訕地收回手,開始掩飾尷尬地鋪起了床。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還是很不講理,趁出去打水的時候,憤然拉住愈遙:“不是,世界這么?。克齽偤脦土四愕拿?,也剛好和咱們在一個宿舍?” 愈遙掃開她的手,往后退兩步,和她對視:“別忘了,這是哪里?!?/br> 冷靜的話語像一桶清水將劉漫的情緒平復,對了,愈遙是被虞琪帶著過來排隊的,被人注意到了,安排到一起很正常,而自己那么大張旗鼓地和愈遙相認,這個結(jié)果,更是正常。 她們在茶水間停留得有點長,身邊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女生,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幾件事。 “聽說了嗎?大魔王又有室友了,也不知道是哪叁個倒霉蛋?!?/br> “競猜一下多久被她搞走啊~我賭一個月!” “我才不賭,聽說周家的周子游也要來,兩個大小姐相遇,應該打成平手才對?!?/br> “那剩下兩個,不得被排擠死?” “可不是?!?/br> “……”愈遙接好水也沒動,低著頭。 劉漫聽了個爽,美滋滋地去杵愈遙,“老板,她們說我們的另外一個室友是誰啊,你之前來的時候見過嗎?” 愈遙搖搖頭,提起熱水壺往回走。本來打算住家里的,既然學校不讓走讀,那住宿費也不能白交,大不了一周回一次家。 她慢吞吞地沿著走廊往前走,忽然身周有人急匆匆掠過,擦肩而過的風,將愈遙眼睫輕輕掀起。 上一次走的時候,桃樹枝頭上的桃花將將飄落。 現(xiàn)在盛夏炎炎,愈遙卻無端再次聞到那片葉瓣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