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愛是......(3)
近來,李玫芳有了幫人洗澡的經驗,光要蘇云縓好好站著讓她涂抹沐浴乳就是天方夜譚。 至少幫醉女洗澡比醉男簡單多了,李玫芳不會受到情慾干涉,泡泡忍不住在那邊給他多搓兩下。 「嗯哼不得了,這腰和屁股的緊緻程度簡直像女性雜志剪下來,不愧是現任國民女神蘇云縓,你可是全臺男人意yin的對象呢,就像個玩具在我手中……」 蘇云縓突然摀住嘴巴,李玫芳猝不及防。 「臉盆――真是全毀了――」李玫芳乾脆把衣服脫掉,和再度昏睡的蘇云縓一起洗澡。「宅男們肯定沒想到大明星也會喝得爛醉。當初像隻走失小狗的你真的成了明星,我不得不佩服范銘尹?!?/br> 浴缸啟動泡沫模式,李玫芳泡在溫水里,毛巾擦拭蘇云縓潮紅的臉,打開一支新牙刷仔仔細細幫她刷牙。 蒸氣漸漸凝結,附著在黃檜壁板,滴答滴答,水氣成型。 她揉著蘇云縓小巧瑩潔的腳。 「蘇云縓,你現在比一年前快樂嗎?」 咕嚕咕嚕,蘇云縓沉入水中。 洗完澡又是個大難題,李玫芳發(fā)現她搬不動熟睡的蘇云縓,勉強拉出浴缸,頭喀咚撞到地板,幫她擦乾換上睡衣已經累得不想動,左右思量,李玫芳決定直接放生。 「情況如何?」 站在廚房打著新鮮西瓜汁的范銘尹詢問。 「像條東港黑鮪魚躺在浴室,要麻煩經紀人抱她上床。」 「前經紀人?!?/br> 「有差別嗎?」 李玫芳風韻猶存一笑。 「李姐……」 「不認同?」 「覺得你更漂亮了,雖然不曉得造成改變的主因?!?/br> 范銘尹在李姐對他造成任何實質傷害前趕緊上二樓。 蘇云縓像條美人魚側躺,頭靠在呃――馬桶蓋――這件黑色蕾絲睡衣未免太暴露了,小褲褲都快露出來。 范銘尹拉過乾凈浴巾覆在她身上,將蘇云縓一把抱起,走回她以前的房間。一張鋪著床單的彈簧床,棉被折成方正豆腐型整整齊齊擺著。這個房間寂寞得只剩下睡覺功能。 「晚安?!?/br> 范銘尹關上燈,聽到蘇云縓的呻吟。他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守候。熱毛巾灑上花露水輕柔擦拭她的太陽xue。 為了長期抗戰(zhàn),范銘尹泡了杯nongnong的瓜地馬拉咖啡豆,扭開小夜燈,一本挪威的森林擺在二郎腿上,配著咖啡渡過長夜。 清晨霧氣。 森林的氣味落在枕頭,迷霧般的思念。 如夢似幻的碎片刺傷眼角,醒來后的蘇云縓不自覺流下眼水,那一定是太陽xue太過疼痛的緣故。 她抓著棉被翻身。 咚。 重物落地,是書,更精確地說,是村上春樹1987年旅居希臘與義大利時撰寫的小說。那一年,她想,恐怕下了好幾場讓臺灣沉泡在水里的大雨,才誕生出輕易讓女孩子哭泣的男人。 男人? 蘇云縓拼命眨眼,不是上鋪,沒有oncem的海報。 「昨天……」 那些丟臉的記憶全回來了,蘇云縓鑽進棉被,只露出半顆頭偷偷盯著沉睡的范銘尹。 好燙,頭痛得要命,所以應該是假的。 他會原諒她吧? 蘇云縓湊近范銘尹,手指撫摸能感覺到刺硬鬍渣,線條如刀鋒銳利,因此第一眼見到會有些害怕。其實人很好,甚至好過頭了,卻硬要裝作壞人,久而久之連他都相信自己是壞人。 他有一雙沉默眼珠,取而代之的是為了工作而烈善辯的嘴。不管他的話語多強力,那雙眼總是如無燈之夜晦暗,彷彿是兩個人在說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這名激烈又寂靜的男人,不可思議的,當碰上蘇云縓時,眼眸下的黑洞便有絲絲光茫逃逸。 不知道何時,這個綻放熱烈光彩的眼眸正凝視她。 「吻戲是什么感覺?」 「我盡量不去想那個感覺,因為很短,忍一下子就過去了。」 「如果再長一點。」 「再長――」 蘇云縓發(fā)不出半句話,她的嘴被靜悄悄堵上?,F在才懂原來所謂的感覺是什么意思,不是把它當成一項工作。 他就這么輕易佔有她的靈魂,并且剝奪了其他任何可以體會幸福的方式,至此以后,蘇云縓幾乎只能想起這個吻。 「為什么哭了?」 「咦?我不知道?!固K云縓摸著臉頰才注意到濕漉漉的痕跡,「奇妙現象?!狗躲懸駸o主的模樣使她破啼為笑。 「啊……你先盥洗,樓下有新鮮的西瓜汁。」 蘇云縓拉住亟欲離去的范銘尹,不行,她非得搞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這次的吻她用盡全身力氣,不讓對方逃走,刺上唇紋,蘇云縓幾近窒息,范銘尹以為她會就這么死去才握住她的雙臂輕輕拉開。 「林清玟……」蘇云縓抵著范銘尹的胸口輕聲說。 「她現在應該不想看到我。」 「抱歉?!?/br> 「不要道歉?!狗躲懸阉念^抬起來?!杆膊粫M牭侥愕狼??!?/br> 「嗯?!?/br> 「那么季亞書呢?」 「他現在應該也不想看到我?!?/br> 蘇云縓眨眨眼睛,忍不住噗哧笑出來。她咳了好幾聲,喉嚨又乾又澀,這就是俗稱的菸酒嗓吧。 「早上有行程嗎?」 「咳……沒有,下午有錄音行程。」 「用這種低音大鼓的聲音錄音!」 『可以完美演繹史密斯飛船的歌聲?!惶K云縓乾脆比手語?!耗隳樕秒y看。』 「我們要好好想個法子,這副破銅鑼嗓去錄音肯定被罵翻?!?/br> 范銘尹的表情一副會挨罵的是他,老是這樣子,就像是她的家人,蘇云縓很受不了,所以才會愛上他。 不過公司不太可能責罵她們,優(yōu)妮說oncem光這一季賺的錢就是公司去年上半年度的營收。 『騙你的。』 蘇云縓吐了吐舌頭。 「乖巧的蘇云縓也學會騙人。」 『托您的福。』 她察覺到范銘尹的視線不自然。她的睡衣不僅透明,細肩帶也落了一條,蘇云縓慢慢舉手遮住胸口。 范銘尹假裝忽略,把陽臺上的矮牽牛花瀑一個不漏印在腦里。仔細想,他越來越會種花,萬一當不了名編劇不如就當個花農吧,范銘尹沉溺白日夢,手臂被蘇云縓戳了兩下。 『銘尹,可以幫我找件衣服嗎?』 她的衣服掛在陽臺晾乾。范銘尹永遠不會讓她的期待落空,拿來兩件白襯衫和黑長褲。 「李姐出門了,你先暫時穿我的,我用熨斗把你的衣服快速燙乾?!狗躲懸荒樓溉弧?/br> 『沒關係,這樣很好?!?/br> 語畢,范銘尹杵在房內,蘇云縓笑吟吟回望。 「對,你要換衣服?!顾s緊退出房間。 蘇云縓褪去睡衣,穿上大一碼的襯衫,把扣子一顆顆扣上。 她好像沒有那么幸福過,在懵懂的時期,被爸爸扛在肩膀上左搖右晃,mama牽著她的小手的回憶,她以為幸福就止于當時。 不過這樣好嗎? 電影中,女人只穿男人的襯衫而不著褲子。蘇云縓盯著長腿確認弧度,拍攝畫報有要求她露出大腿展露性感,還被旁邊的rei偷摸了好幾把,直呼她的美腿會令地球上每個男人腦充血。蘇云縓心臟狂跳。 寬松白襯衫只蓋到大腿根部,每走一步都會隱約顯露女人的性感,就這樣到廚房從后面抱住范銘尹。 『不,我沒辦法做到!』 蘇云縓慌亂比出一陣手語也不知道要給誰看。她趕緊把褲子套上,走個兩步就滑下來,幸好范銘尹設想周到多給她了一條皮帶。 洗完臉把牙齒從里到外刷乾凈,蘇云縓忍著頭疼跑下樓。 「在做什么?」 蘇云縓出聲招呼,范銘尹嚇得跳起來。 「呼,我還以為家里闖入不知名的大叔?!?/br> 范銘尹用湯匙攪拌鍋內沸水,把裝在小碗的蛋倒入。蘇云縓索性閉上充滿磁性的聲音,咬著下唇踢了他一腳。 「開玩笑的,我是你的歌迷。」范銘尹以湯匙輕輕撥動,包著蛋液的水波蛋逐漸成形?!赴嗄岬峡说?,最近老大想要開發(fā)新產品,我想說試著做做看,不是特別為了你準備?!?/br> 她還來不及開心就被擊沉。 「云縓,冰箱里有瓶紅色寶特瓶幫我拿出來,對就是那個,倒進杯子里?!?/br> 范銘尹湊到蘇云縓旁邊,手拿鍋鏟用肩膀把門關上。 「好,現在坐到椅子上,你可以一邊享用西瓜汁一邊看著帥主廚做菜,或是一邊傻笑都隨便。早餐快好了?!?/br> 「銘尹你越來越像宇溪了?!顾笮?。 「老天,那我得跟他分手才行?!?/br> 「不行,這樣我們會少了很多樂趣?!?/br> 范銘尹端上白盤,淋著荷蘭醬的班尼迪克蛋散發(fā)濃郁香味,他備好刀叉放到蘇云縓面前。 「廚藝倒是越來越像我?!?/br> 「托您的福。」 「別只有我吃,你也吃吧?!?/br> 范銘尹分享蘇云縓的水波蛋和火腿,外表不怎樣,味道倒是頗實在。 「所以是什么時候?」吃到一半,蘇云縓突然發(fā)問。 「什么――噢,我不知道。」范銘尹望向別處。「你又是什么時候?」 「我想想?!?/br> 蘇云縓皺起鼻頭思考,彷彿很頭痛。 「不知道就別想了?!狗躲懸B忙阻止。 「帶你去見我mama的那一天。」蘇云縓綻開笑靨。 「嗯?!?/br> 范銘尹顧著喝咖啡,蘇云縓不滿嘟起嘴,殊不知他的臉快燒透了。 蘇云縓不想回公司,她可以盯著他的臉一輩子,只要像這樣待在他身邊,她想要的幸福不過如此。 「你下午真的沒通告?」 「嗚……要回公司團練?!?/br> 「我送你回去?!?/br> 蘇云縓悲傷趴在桌面。 「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br> 「咦?」 「這里是圓輪莊哪,你去看看玄關。」他大笑。 玄關旁的白板,外出與家里的那一欄,她的磁鐵娃娃被移到了家里。光是這個舉動就讓蘇云縓窩心不已。 「銘尹,你還是那位令女孩子哭泣的男人。」 「移動的是林宇溪,昨天我正忙著搬運某人?!?/br> 「別說?!固K云縓以手遮臉。「再給我一枝黃色鬱金香好嗎,你送的那枝枯萎了。」 「那個是……」范銘尹顯得為難。 他不知道該不該誠實相對,不好的預感襲來。 白癡嗎? 他想像林清玟罵他的模樣。 范銘尹必須要相信,他們之間是真實的,不會如鬱金香化作泡沫。 「抱歉,鬱金香是去花店買,我還沒把鬱金香種起來。」 蘇云縓愣怔,接著捧起范銘尹的臉。 「買的也沒關係……」 還沒說完,就被急促門鈴聲中斷,季亞書是上門討債的混混撞開范銘尹,口中胡言亂語。 「你知不知道全公司都在找你,老闆、經紀人、優(yōu)妮她們都擔心你是不是出了意外,結果你竟然跑到這個男人的家,你有當藝人的自覺嗎?跟我上保母車回公司?!辜緛啎蝗萏K云縓有辯解馀地,拉著她走出大門。 范銘尹提著裝衣服的紙袋追出去。 「傳出去對她會造成多沉重的打擊你有沒有想過!」 三年禁愛令雖然主要是為了保護公司,但其實也連帶在保護她們。 「大家喜歡夏雨夜之聲這齣戲,你以為他們會在戲結束沒多久就接受夏宇心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新聞?我搞不懂前經紀人,你究竟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辜緛啎拿恳痪湓挾贾負粼诜躲懸?。 保母車停在巷子出入口,演藝圈動輒得咎,每個人都如履薄冰往上爬。 「我會再聯(lián)絡你?!狗躲懸鼘μK云縓說。 季亞書打開車門,蘇云縓卻留在原地,對車上的叫喊置若罔聞。 她伸出食指對著自己,右手握拳拇指擺上,左手掌在上方畫出無數個同心圓,指向范銘尹。 范銘尹比出一模一樣的手語。 季亞書把她拉進保母車。蘇云縓捧著雙手呼氣,她最珍貴的寶物,guntang得令人難以忍受。它超過活著所需的熱量太多了,人們才愿意生死相許。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范銘尹的雙手組合成方框,框內是蘇云縓的身影。逆光是鏡頭里的救贖;她是他的救贖。 他不可能成為花匠或當個書店店員。 他的夢想就是蘇云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