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林宇辰奔回編輯社，進門看見李欣桂衝過去劈頭就問：

    「趙夢暘去哪了？」

    「先生，」李欣桂沒好氣說，「你沒看見我在忙嗎？要找趙夢暘不會自己去找？他這幾天都在幫忙宣傳新書，你打開電視可能可以看到。」

    「總編輯有說哪時候回來嗎？」林宇辰急忙又問。

    「沒有，總編輯放長假去了，林宇辰你到底要不要回來幫忙……」

    「你還記得總編輯請假前的最后一天在做什么嗎？」

    「能做什么？阿不就像平常一樣，在那呼東喚西的，是說他突然就請假了，滿怪的啦！」

    李欣桂話還沒說完，林宇辰人已經(jīng)又跑出去了。

    出版社門口貼著大大的宣傳海報，上頭內(nèi)容正是林宇辰前些日子幫忙校正的。

    與連續(xù)殺人犯最近的距離，殺人犯心里在想什么，一次攤開在小說中告訴大家。

    林宇辰重新整理思緒，接著朝書版社的推廣部而去。

    「新書出版有那些通路？」林宇辰如剛上過健身房般，喘氣問推廣部的同事。

    「新書？你說『美麗新世界』？」推廣部同事說。

    「對，今天有宣傳活動嗎？」

    「喔，有阿，負責(zé)宣傳的人已經(jīng)先去了，在北市書局，怎么了？」

    「趙夢暘早上有來嗎？」

    「好像沒有，他說他會自己去，」推廣部同事見林宇辰一臉著急，有些不知所措，「現(xiàn)在活動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了。」

    「難道你們沒覺得宣傳的進度太倉促了嗎？」

    「是有點怪，但這不是總編輯希望快點的嗎？說要搶市場的?！?/br>
    林宇辰啞口無言。

    「總編輯休假前說交給趙夢暘處理，這幾天都是趙夢暘在幫忙指定通路的，像今天也是他……」

    回頭時，發(fā)現(xiàn)剛剛在門口的林宇辰已經(jīng)消失了。

    北市書局的中心，被臨時擺上一條長桌，桌上排列整齊是一本本打印封裝好的新書。

    美麗新世界。

    「大家有看到上禮拜的新聞了嗎？連續(xù)三起的綁架殺人，都跟小說里的人物一樣，興趣也一樣，你們覺得兇手是想告訴社會什么事情……」

    長桌前聚集著男女老少，其中大部分是穿著制服的學(xué)生，他們席地而坐，或是站在人群后排，聆聽趙夢暘的介紹。

    「我認為作者像闡述的，就是簡單的一件事?！?/br>
    「就是這個社會病了?！?/br>
    「為什么病了？你看看現(xiàn)在高中生，每個都沒日沒夜的讀書，為了是什么？為了考一個名校，但為什么要考名校？就因為只有考進名校，才有未來，才有前途，不會念書的就是失敗者，你們懂嗎？」

    趙夢暘拿著麥克風(fēng)，彷彿是一場宗教的宣揚佛法大會，他的感化言詞，已非林宇辰第一次看到在電視上的義憤填膺，而是一種緩慢又洗腦的節(jié)奏，在闡述小說中的道理，在場聽的人們，似乎都帶著領(lǐng)悟的眼神。

    「大家都想當(dāng)成功的人，有錢才叫做成功，這個社會的價值觀就是這樣，大家不累嗎？大家在底層生活誰不想往上爬，所以從小開始大家被灌輸了某種觀念，就是往要往『錢多的道路前進』，于是，對歌唱有天分的人，從天才變成平凡人；對畫畫有興趣的人，也成為平凡人，大家都是平凡人。是不是很有??？呵呵？我們生長在這樣的環(huán)境簡直就像是個跛腳的孩子，連走路都有困難了，更別說想要飛了?！?/br>
    趙夢暘說的話，有種魔力，在現(xiàn)場的人皆安靜聆聽著。

    「打造一個藝術(shù)更勝過金錢的社會吧！」

    「不用每天煩惱薪水不夠花，也不用成天擔(dān)心房價漲太快，更不用為了每年一次的入學(xué)考，逼瘋想要自由的同學(xué)們?！?/br>
    「我期待，作者所寫的美麗新世界能夠到來。」

    趙夢暘在如雷的掌聲中下臺。

    卻在人群后方被一隻手緊緊抓住。

    「你就是匿名投稿的作者對吧？趙夢暘！」林宇辰咬著牙問。

    「宇辰哥，你在說什么?！冠w夢暘此刻的氣場，彷彿還在成功的云頂漫步著。

    「停止你的殺戮行動，然后去自首吧?！?/br>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宇辰哥，我只是幫忙宣傳小說而已?！?/br>
    「除了真正的作者，沒有人知道后面的劇情是什么……」

    「匿名作者直接找我投稿，不行嗎？」

    林宇辰忽然卡住說不出話來。

    「而且，為什么要阻止我，」趙夢暘言語曖昧不明，「你看看，在場這么多人，大家都是希望美麗新世界這個理念能夠被實現(xiàn)，才會聚集在這的，不是嗎？」

    「趙夢暘，快停手，就算真有那樣的世界，你也不會感覺快樂。」

    「為什么？你怎么能確定？」趙夢暘立即反問，語氣似乎被激怒，他們倆人的對峙引來附近人的側(cè)目。

    「你不是上帝，你不能左右他人的生命?！?/br>
    「他們是有罪的人，他們是褻瀆藝術(shù)的人，在美麗新世界的人，只會追求最純粹的藝術(shù)?！?/br>
    「趙夢暘……」林宇辰還想說些什么，但被趙夢暘一把甩開。

    「宇辰哥，你回頭看看他們」趙夢暘瞥了一眼在場的信徒們，「如果這個社會沒有病，那為什么有這么多人想來買這本書，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寄託，是一個憧憬，大家都對這個社會累了，甚至已經(jīng)有人開始崇拜連續(xù)殺人犯了，你好好想想吧?！?/br>
    趙夢暘說完閃進出書店，用極快的速度消失在林宇辰的視線內(nèi)。

    正當(dāng)林宇辰懊惱沒有先報警時，他的手機傳來電子郵件來信聲。

    是匿名作者的信。

    「你跟我是同一類人，我看的出來，已經(jīng)厭煩了這個社會金錢至上的價值觀，加入我吧，剷除這個社會所有只愛錢的惡徒?！?/br>
    林宇辰在這段文字里，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模樣，他甚至懷疑，自己之所以沒有報警，是因為早已趙夢暘的理念有所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