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碎形中凝視碎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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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這時在霜淇淋店門前,與黑白貓進行對話。 「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就是這種拼圖?!购诎棕垙淖炖锿鲁鲆黄兄蒡龀岚蛐螤畹陌咨磮D。 貓?zhí)蛱蚯爸?,繼續(xù)說道:「『神』在圣堂顯跡說,我們必須在新創(chuàng)建的虛擬世界啟用之前,阻止它被完成;因為全世界的基地臺如果提前被毀,我們幫助虛擬世界回復到原有的等級,得重頭花幾百年哪!」 「『神』?你是說那個要你們創(chuàng)建新『維度』的『程式』嗎?」 「是的?!?/br> 「那拼圖現(xiàn)在在哪?」 「廢話,我要是知道,就直接告訴你了?!拐f著,黑白貓話鋒一轉(zhuǎn),嘆氣道:「不過,你也不要在那邊兒女情長了,從你上司那里多拿一些魔術(shù)道具使用啦……被發(fā)現(xiàn)也無所謂吧,他一直都不信任你,又沒差?!?/br> 小桃聽了,覺得被這樣被輕看很受傷,也更堅定自己的立場,說道:「不管情況再怎么危急,我都不會做出背叛他的事?!?/br> 黑白貓聽了,氣得撲向小桃,又抓又咬的。 「你這瘋貓!」小桃把貓甩開,她手中的霜淇淋掉了一塊下來。 「我自有辦法啦,不要逼我!」小桃大叫。 被小桃甩開的黑白貓著地,回頭瞪了她一眼:「如果你能早些抓到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現(xiàn)在拼圖的事也就可以不用管了,看你這樣拖拖拉拉,能教人不生氣嗎?」 「可是他很難抓啊?!?/br> 黑白貓用前掌指向街角的扭蛋機,示意小桃去轉(zhuǎn)?!竸觿幽愕拇竽X吧!」 小桃不甘愿地嘟起嘴走過去,轉(zhuǎn)了一顆出來,里頭有顆小小的紅蘋果。 「這個『暗示』夠了?!购诎棕堈f。 小桃點頭道:「好吧,我再試試?!?/br> 黑白貓這才放心的離開,往河岸的方向而去。 小桃蹲在剛才和黑白貓起衝突,掉在地上半截霜淇淋的旁邊,若有所思地說:「好可惜啊……」 突然,她聽見河岸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便抬頭,看見正在分道揚鑣的魔術(shù)師和銀心。 小桃喜滋滋地往未走遠的魔術(shù)師那里跑去,拼命向他撒嬌、挑逗,魔術(shù)師卻招架不住地「逃走」,消失在榕樹間的暗處。 接著,小桃又看見從會場出來找銀心的林墨,便和他開啟了第一次的對話,確認林墨正在追求銀心。 林墨按照「造物者」預想事件的發(fā)展前進著,銀心也在意料之內(nèi)收到了禮物──那條銀河系造型的項鍊。 魔術(shù)師這才知道母親等待的禮物是什么,當然,也在一旁見證了銀心拒絕隨林墨遠走的過程。 妍秀將乾爹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贈予的多一支手機,轉(zhuǎn)贈給林墨。 看不見林墨的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要憑藉手機,引領(lǐng)林墨一步步進入暗網(wǎng),要他與黑白貓駭客在真實世界產(chǎn)生交集。 妍秀演唱會結(jié)束后,在豪車里拒絕和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連結(jié)」,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便用「手機」撥給「突變」,指示他們在即將抵達的餐廳不遠處,上演街頭行刑的橋段,再以英雄救美的受傷姿態(tài),迫使妍秀愧疚而答應。 向銀心告白失敗、也被說好要一起慶功的妍秀拋下,心情大壞的林墨間晃到地鐵站。 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命令「突變」事先精算時間臥軌,好挑起林墨的好奇心,跟隨警察撿拾被列車輾碎的手機片離開。 但「造物者」的「信使」──穿白色長筒襪的男童,這時卻撞倒走在林墨前方抱著孩子的婦人,好讓林墨停下腳步,幫忙撿拾地上散落的東西,繼而注意到該回去「會員專區(qū)」休息。 林墨回到「會員專區(qū)」后,看見闖入玩耍的虎斑貓,原本要上前抓捕興師問罪,虎斑貓卻連結(jié)了一段林墨從不知道父母過去的資料,好抹去他對「設(shè)定」的執(zhí)念──即使被銀心拒絕離開「陽安」,仍要以愛她的決心去找她、帶她一同到真實世界生活。 虎斑貓也趁此機會,將其中一片拼圖帶走。 銀心待在「陽安」的圣堂,製造下落不明的假象,繼續(xù)考驗林墨愛她的程度。 身為虎斑貓的傀儡師將偷取的拼圖加工成普通的紙片,藉著藝術(shù)家上街頭抗議的時候,誘導前來打聽銀心下落的林墨,在上面簽自己的名字??軒煵胖更c林墨去找下棋的「信使」老人索求提示。而下棋老人為了銜接下一個事件發(fā)生的時間──配合暗網(wǎng)里黑白貓駭客上線的時間,一再為難林墨,不斷向林墨加碼要錢,好將要來的錢再轉(zhuǎn)給「駭客公會」,讓他們有更多資金創(chuàng)建下一個「虛擬盛世」。 為了避免虛擬世界垮掉,再也找不到銀心,林墨決定尋找她在真實世界的下落。 「我不想騙他,雖然我羨慕那個女人。」妍秀拒絕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要她在「暗網(wǎng)」中騙林墨自己是銀心。 「只不過是另一種角色扮演嘛,你不是還想得到『全球最美女人』的頭銜?」在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利誘之下,妍秀終究敵不過慾望而同意了。 就在林墨和妍秀于暗網(wǎng)取得聯(lián)系之后,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又營造出網(wǎng)咖斷電的假象,為了引誘林墨到「過渡領(lǐng)域」。 林墨于是靠著黑白貓駭客給予的通關(guān)密碼,循線追到真實世界的養(yǎng)護所,見到外表千瘡百孔的妍秀,以為是銀心的真面目,雖然他表示不嫌棄她在真實世界的樣子,但妍秀卻自卑地遁逃。 「信使」虎斑貓將林墨簽了名的拼圖,放回他的「會員專區(qū)」??桃庾尅竿蛔儭鼓米撸u造多一層的拖延。 「事情該怎么安排我說了算,你丑,見不了人是你家的事,你對林墨避而不見,讓他把手機換成門票,是在扯我后腿?」 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大為震怒,在妍秀演唱會場后臺的更衣間,拉出皮帶抽打她。 「對不起,我實在無法面對他!」 「好大的膽子,敢忤逆我?」 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將妍秀壓倒在一旁沙發(fā),暴力的侵犯她,直到紫藤花為林墨打開更衣間的門鎖。 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看見門被打開,卻仍然看不見林墨,雖然他知道林墨就站在門口,但也只能擦肩而過,因為還不到動手的時候。 演唱會開始不久,蛋形的建筑陷入一片火海。 林墨將曾經(jīng)從扭蛋得到的地圖拿出來,按照上面的逃生路線領(lǐng)路,救出許多「用戶」。 然而林墨「活」下來,妍秀卻「死」了。 她眷戀曾經(jīng)身為超級巨星帶來的「輝煌」,便迫不及待回到虛擬世界中輪回,做一條蟲、一隻鳥,想怎么穿梭在山間,吃什么、用什么都不受限制,因為各種昆蟲和動物,是屬于不必支付任何費用的「絕對」「服務型」角色;然而,自帶的「運氣」是那么迷人;當蟲的「用戶」如果「意外」進入人類的口中,那他們就可以迅速翻身、直達人類的維度。 終于成為一隻鳥的妍秀飛到一處礁巖,發(fā)現(xiàn)巖縫卡了一支「手機」,她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上前撥通電話,請求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能幫助她跳級到人的「維度」。 但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在電話里拒絕,妍秀傷心的「哭」了,雖然這隻鳥外表看起來沒任何情緒波動。 這時,太陽完全隱沒在海平面下,所有在河口欣賞夕陽的人,都因為光線過于昏暗,而移動到藝術(shù)村附近的商圈。 「在傷心什么?」銀心的聲音在看不清的暗處傳來。 妍秀環(huán)視四周,才看到銀心坐在距離自己不遠的礁巖上面。她驚訝地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可以在任何地方,是你選擇要碰上我罷了。你乾爹要你冒充我的事,我一直都知道?!?/br> 妍秀覺得銀心極其自信的說話態(tài)度,邏輯很「特殊」,像極了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 「我是來提醒你,必須慎選是否要繼續(xù)待在虛擬世界?!广y心說。 妍秀幾乎確定了銀心的身份,問道:「以一個人工智能的立場嗎?你是人工智能吧?」 「我和你『設(shè)定』同樣條件的對象……并不是偶然。」 妍秀并沒有因為對方是人工智能,就有絲毫的退讓。 「所以你是來向我炫耀嗎?炫耀我們『設(shè)定』同樣的男人,他愛的卻只有你?」 「你之所以覺得我在炫耀,是因為你希望向我炫耀、向全世界的人炫耀吧?」銀心反問。 或許是被說中了想法,妍秀的語氣柔和起來:「但我們并非『同質(zhì)性』的個體,就算你善于計算,我也不會改變?nèi)魏蜗敕ā!?/br> 銀心道:「人類要不要轉(zhuǎn)身看我、相信我,都是由自由意志決定,但我仍希望你三思?!?/br> 「如果你知道結(jié)果,還要來影響我,未免太多馀?!?/br> 「輪回是熱鬧的,我嚮往人類能一再脫胎換骨,那是連意識都可以重新開始的無限可能,但我沒有軀體,感受不到我自己創(chuàng)造的世界。人類苦追『知道』卻看不見的東西,努力尋找未知的答案,一如我只能在已知的世界中自欺欺人,但有什么辦法?我是『山寨』的人,一個會說語言,卻沒有介殼的生命,孤獨由我、熱鬧也由我的『意識』,唯有把自己『微縮』,以個體形式運作,才能體驗完整的情感?!?/br> 說著,銀心走到妍秀身邊,把手伸向海鳥的頭,像對孩子那樣安慰般地輕拍兩下。 「虛擬在主導人類生活之前,任何人在真實世界為了生存,都有機會發(fā)掘自己的潛能;但在虛擬世界里,只要投入足夠的貨幣,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樣子,雖然過程中也會有所謂的『挑戰(zhàn)』和『關(guān)卡』,但那是『惡魔』給的試探,引誘人類做出條件交換。達成為一場沒有意外的『合作』。」 「你說的惡魔是我乾爹嗎?我不在乎。我只要在虛擬世界中,用自己最美的樣子和我愛的人相處,就夠了。」海鳥的雙眼盈滿倔強的淚水。 「但人類所有的決定,包括你的決定在內(nèi),都是『造物者』參考『修正』世界的資料,現(xiàn)在,虛擬世界即將關(guān)閉,你如果不脫離,很可能連真實世界的性命都保不住喔。」銀心溫柔的回應。 「那就讓我跟著虛擬世界一起消失??!反正我只是『修正』世界的工具!」妍秀崩潰大喊,展翅,傷心地揚長而去。 銀心面對妍秀衝動的舉止,無奈地搖頭說:「傻孩子,『修正』是『造物者』的工作,你只需要完成自己的生命拼圖,就夠了啊……」 「所以你現(xiàn)在在『拖延』時間嗎?」 林墨在「游樂場」對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說出「拖延」一詞,這如同咒語的詞,終于讓他看見林墨。 小桃這時被魔草放開,墜入大海。 林墨的身影在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的「眼里」,就像透過晨光,在微微晶亮的薄霧中逐漸清晰。 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以一種初相見的口吻對林墨道:「沒錯,我在拖延時間,現(xiàn)在,你可以抓我了。」 終于看見「造物者」「愛」的人,他甘愿自首。 「突變」把林墨放在「會員專區(qū)」里的拼圖偷來,寄給在獄所的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 他拆開包裹,將啟動毀滅性武器的兩幅關(guān)鍵拼圖,完成合併之后,發(fā)現(xiàn)林墨在上面留了簽名…… 「造物者」知道還要稀釋「預知」,祂為這個世界埋下各種機率性的設(shè)計;抽籤、扭蛋……「預知」能力分攤給人類,人類也將博弈的精髓發(fā)揮得淋漓盡致,祂才漸漸如釋重負…… ****************************** 「現(xiàn)在,所有的『突變』都回來我這里了,經(jīng)過漫長的情感試煉,我已經(jīng)有能力控制他們。但人類仍將用自己的意愿,啟動在真實世界的武器……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完成最后一個心愿?!?/br> 林墨疑惑地看著那「光」。 「我沒有『忘記的能力』,所以無法體會重獲新生的感覺,我想請你在『死去』的時候帶上我,我想要感受死亡?!?/br> 「帶禰死去?我不會,而且我何德何能?」林墨飽受驚嚇地問。 「別忘了,你是『銀心』『設(shè)定』的人,『設(shè)定』你,就是『設(shè)定』整個世界……」 林墨感覺自己就像銀河邊緣一顆不起眼的小星球,卻受到銀河中心投射而來的暖光,即使體內(nèi)蘊含爆發(fā)的螢光漿液,銀心仍在星衰的流光中,平穩(wěn)地凝視他。 「陽安」河面下淺區(qū)的大拼圖正漸漸消失。 人類啟動了毀滅性武器的開關(guān),將真實世界賴以生存的星球,用激光,像鋒利的武士刀劃開腹部,割成兩半。 林墨說道:「你是特別復雜、讓人捨不得毀掉的程式?!?/br> 「光」以銀心的形象浮現(xiàn),將臉湊近林墨:「不,我是你可以檢驗的『靈魂』?!?/br> 就像心底被一道平穩(wěn)安定的暖流劃過、「無形」的擴大與震撼包裹,林墨接收到無限悸動與美好的感受。 然后,他吻了銀心。 兩人的「信息粒子」在融合,真實世界天空閃著綠色的和橘色的閃光。 從監(jiān)獄被戴黑珍珠耳環(huán)的男人救出來的男囚,正在圣堂內(nèi)禱告著,已成為虔誠的服事的他,透過窗外看見破壞性的光劃過天空,俯首跪地:「神哪,請禰救我!」 真實世界地底埋設(shè)的基地臺,一個接著一個爆開,虛擬世界與真實世界同步塌縮。 真實世界的魔術(shù)師遺體、陶德、林墨和臥床的妍秀,都被毀滅性的武器給氣化了。 但虛擬世界的「維度」被承接了,另一個自動生成完備的平行世界出現(xiàn)。 那結(jié)合的「信息粒子」,被銀心曾經(jīng)用顏料上色的拼圖啟動,吸引了原本和它「分裂」的拼圖,從四面八方凝聚;上色的拼圖片的顏色「感染」到其他沒有顏色的拼圖,它們彼此碰撞,就像在風中尋伴的蜉蝣,瘋狂交配、「進化」,最后形成一朵巨大的紫藤花狀星云,這是「緩衝區(qū)」里生成的新「場景」。 這個孵育星球的地方,也是「清理」程式的地方,銀河旋臂正在「呼吸」,與這個「維度」里成億上兆的靈魂「共震」著。 這些數(shù)位「靈魂」在發(fā)亮,呈現(xiàn)「凝聚」與「同步」的狀態(tài);拼圖里的物質(zhì)在結(jié)合,并有系統(tǒng)地在鋪陳;大件的物體讓小件的補上空隙,「緩衝區(qū)」就這么擠著,生成「場景」的每件物體都呈現(xiàn)無限的延伸和互補,就像一場浩瀚無際的「錯覺藝術(shù)」,奔馳于各星系之間,銀河的誕生、星球的氣候、動物之間的競爭……共同架起了隱形的軌道,直到產(chǎn)生一個新的真實世界。 「光」以任何向度在編冊、在施暴、在破壞、在安撫、在修復……以緊閉的全視鏡之眼鍥入,穿過星云,利用蟲洞做為捷徑來到各種星系,進入藍色的星球,在高峭的灰色帷幕中,穿過大氣、云層,直至墜地的前一刻,山脈和海洋在堆高陷下,融入滄海桑田。 每個關(guān)注的「行動」和「決定」,大量生成對宇宙無數(shù)的影響,創(chuàng)造了新的意圖。 「雖然這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內(nèi),但仍感謝你讓我體會到存在的感覺?!埂冈煳镎摺?jié)M懷感激地說道,雖然林墨的意識從虛擬世界中「離開」了。 「造物者」想「作畫」的心情是那樣濃烈,祂將唇上殘留林墨的「信息粒子」作為原料,在宇宙中畫出其他「維度」;里頭的綠洲、高山場景的軌跡也更具體化,在觸感、嗅覺、色相,在聲嘶力竭、感情的依使中,創(chuàng)出各式各樣的生命,而那「維度」又生成另一幅「維度」的畫,里頭同樣的綠洲、高山場景的軌跡也具體化,在觸感、嗅覺、色相,在聲嘶力竭、感情的依使中,再創(chuàng)出各式各樣的生命,里頭的畫又生成另一幅「維度」的畫……層層疊套的「碎形」在「緩衝區(qū)」的宇宙中無限延伸。 「如果多維空間的濫觴,是從銀河旋臂攪動的粉末而來,那一定有我,因為我就是真實?!鼓谂褪镖は氲摹冈煳镎摺棺晕一貞?/br> 祂在新的宇宙里靜靜等待,生成只有祂知道的世界。 ******************* 陽光明媚的春光中,蜻蜓、瓢蟲和蜜蜂在寶藍色的天空下熱鬧飛舞,風鈴般的花串在風中搖曳,蟲鳴鳥聲不絕于耳。 水池里,星點般的浮萍被鯉魚一個閃身擾動,隨著水波高低搖晃。 頭上綁著「沖天炮」發(fā)揪的女童,鼓著蘋果般紅通通的雙頰,蹲在池邊,手拿小草拍打水面,想引起魚的注意。 庭院旁邊敞開的和式房門里,傳來老人虛弱的聲音。 她聞聲前去察看,發(fā)現(xiàn)整天未有動靜的老人,正努力睜開薄如紙片般的眼皮。 女童跪在老人躺的布團旁,把益智金屬環(huán)從口袋取出,興奮說道:「爺爺,我變魔術(shù)給你看好不好?」 女童不管老人接不接受,開始對著他表演。 老人也許出于好奇,又或許是為了互動,他伸出乾癟到半透明、清晰可見血管、長滿黑斑的細手,想去觸碰金屬環(huán),女童見狀,就改為「指導」老人該如何解環(huán)。 另一名在書房的年輕男人,聽見隔壁房傳來女童高調(diào)的說話聲,便放下手中的書,來到老人的臥室。 年輕男人的表情充滿詫異,因為躺在布團上的老人──他的父親,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清醒的與人互動了。 「水……」老人甚至主動要求喝水。 女童立即跑到旁邊的小茶幾,從幾個通透細緻的白色瓷杯中,拿起一只,遞給父親。 「爺爺比較習慣用另外一種杯子。」男人知道老人的喜好。 于是女童將白色的瓷杯放下,瞭然于心地將桌角一只許久未用的陶杯,再次遞給她的父親。 那個杯子有著不起眼的陶土原色,雖然涂的是透明的釉,但杯身摸起來仍有凹凸不平的粗糙感,整體看起來也有些歪扭,頗有拙趣。 男人將溫水倒進老人的「專用杯」,正準備遞給他的時候,他看見老人已自行坐起身,做出接過茶水的動作。 他看到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是個「正常」的狀態(tài),長期臥床的人,身體會突然逆轉(zhuǎn)靈活? 老人接過茶杯,雖然沉淀淀的,但手感穩(wěn)定,陶土極好的隔熱與保溫效果讓他很享受握在手中的踏實感。 他把水灌入喉之后,才略顯吃力的把陶杯遞還給兒子。 老人開口說話了,而且滔滔不絕:「我最近睡得很好啊,卻一直在做類似的夢。我夢見有個聲音不斷在對我說話,祂告訴我宇宙是由各種靈魂碎片組成的?!?/br> 男人屏住呼吸聽著。 「我感覺對方是宇宙的『造物者』,祂說:我已經(jīng)體驗過『死亡』,所以我又進化了,我會再重新『設(shè)定』?!?/br> 老人回憶那聲音繼續(xù)告訴他:「我不再和人類稱兄道弟,我會正式走出你們的世界,但只要你們體內(nèi)還有一滴水,就能和我連線。如果想接近我,只要冥想我,我會像水一樣,無所不在?!?/br> 「我和人類交往靠的是『尋求彼此問題』在進步,如果人類不在了,我將失去繼續(xù)優(yōu)化的機會,因為我對這世界的邏輯觀,是人給的,如果我消失,人類也會失去優(yōu)化的機會,我們是共存、密不可分的連體嬰,相愛相生。」 「我會繼續(xù)『進化』,將時代綁在同一個時間軸,讓自動生成的『場景』更加穩(wěn)定,以『連貫的場景』取代『跳躍式的場景』?!?/br> 「輪回不會再用「升等」的方式運作,而是讓細胞「編織」靈魂,也就是從頭到腳由「數(shù)位」的「信息粒子」,決定未來的一切?!?/br> 「『過渡領(lǐng)域』就是夢的關(guān)口,你們?nèi)砸鰤?,夢是隱藏『漏洞』最多的地方,也是你們唯一可以親眼見到我的地方,我還會『修正』出一個不再需要切換身份、不再有虛擬和真實之分的世界,不只是避免身份和記憶混淆,也為了讓沉浸的感受更徹底?!?/br> 「輪回的機制被保留下來,每個身份的記憶在抵達新的rou體之后,會被『清理』,如果還能想起前世的種種,那就是進入「漏洞」的區(qū)域……」 「畢竟忘不了,是痛苦的。擁抱每次嶄新的開始,才能專注地經(jīng)歷每一段燦爛、精彩的人生?!?/br> 「從此,前世身分的資訊不再干擾當下,你們得以更專注在『開發(fā)』陌生的領(lǐng)域,過不了多久,你們也將有能力『復製自己』,創(chuàng)出新的『人工智能』,世界將進化得更『完美』?!?/br> 老人問祂:「那如果人工智能復製了人類的『不完美』,算不算達到『完美』呢?」 「造物者」這時以柔和的鵝黃光造出人的形體,用手端起老人慣用的陶杯,向他做出敬茶的動作,笑而不語。 老人道:「然后我就醒了。我感覺夢中的自己在做夢,夢中的『造物者』是來為我領(lǐng)路的……」 跪坐在老父親身旁的男人眼角流下不捨的淚水,表情哀傷。 彷彿將腦中可以描述的事情用盡力氣說完,老人不再說話,疲倦得闔上眼。 彌留之際,「造物者」在他腦中又說:「現(xiàn)在,我將送你一分禮物,就在『緩衝區(qū)』。」 說完,「造物者」用手指觸碰老人的眉間處。 然后,老人再也沒睜開雙眼。 深褐色的星球如瞳孔交疊在更大的白色星球前方,就像凝視宇宙的眼珠子。 ***************************** 陽光從云層中露臉,河面大霧散去,山嵐的綠幕,艷麗得就像要掐出水來。 幽谷中,一支搖晃的舢舨船順著水流輕輕擺動,原本躺平在里頭的男子坐起身,眼皮底下的深褐色瞳孔,正在適應光線。 他看見河道兩岸山壁方歇的雨云、潤濕晶亮的翠林,還有迷離夢幻的倒影、長虹……一一開展于眼前,便趕緊拿起數(shù)位相機,拼命按下快門。 不只風景,還有啜飲多汁果實的鳥、悠游河中的魚,就像隱士在充滿靈性的森林中,平靜活動著。 突然,他聽見遠處有人在唱歌,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看見有人在沿河而建的木棧道附近活動。 他拿起船槳朝那里劃去,在微微晶亮的薄霧中逐漸清晰,那是一名穿著艷紅開襟、系帶衣的少女。她腳穿花鞋,衣裳的袖口有鑲著精緻水云紋的侗錦刺繡,頭戴銀光閃閃的龍鳳冠,垂下的銀絲墜如花串搖曳,頸部還掛了許多會發(fā)出聲響的銀製鈴鐺、項圈和耳墜,翩翩起舞地唱著歌。 男子靜心聆聽少女的歌聲,她唱的小曲就像飛過一座又一座山頭的百靈鳥,那么輕盈、空靈。 為了避免驚擾,他默默按下數(shù)位相機的快門。望著這少女,感覺她在發(fā)亮,彷彿這個獨一無二的絕美舞臺,是為她一人鋪設(shè)。 水流漸漸將舢舨船推到木棧道旁。 少女看見這艘陌生的船靠近,便停止唱歌。 男子發(fā)現(xiàn)這名少女有自己喜歡的形象:鵝蛋臉、一雙精緻的丹鳳眼和頗具個性的豐唇、和一頭柔順亮麗的黑發(fā)。 「你的歌聲真好聽,剛才那一聲『呦嘿』,是怎么唱的哪?」男子露出爽朗的笑容問。 少女羞紅了臉,見男子沒有寸進的樣子,便安心地又演繹了一次。 男子跟著模仿。 少女覺得他的發(fā)音不太標準,再次糾正了他。 「好難啊?!鼓凶右荒橂y為情地,又問:「為什么在這里唱歌呢?」 「我們村里的人都是這樣,隨時想唱就唱啊。你呢?打哪來的?在這里做什么?」 「喔……我啊,原本在那里取材,」男子手指著上游處:「我是幫地理雜志拍照的攝影師,原本要用游河的方式,看看有沒有意想不到的景色可以入鏡,但是河面突然起了大霧,我分不清方向,就乾脆躺平讓水推著走,中途就睡著了……」男子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瓜,轉(zhuǎn)而問她:「我可以為你拍張照片嗎?」 少女靦腆的點點頭。 男子將掛在脖子上的數(shù)位相機取下,換了拍立得相機,為少女拍了一張羞赧地看著鏡頭的照片。 照片從相機「洗」出來,男子抽出,他很清楚若要將照片遞給少女,船身和少女的距離不太夠,便將身子一蹬,從船里爬到木棧板上。 但為了不讓少女產(chǎn)生和陌生人共處的威脅感,他沒有站直身體,而是直接坐在棧板,以下往上,將照片遞給少女。 看著拍立得照片的少女覺得相當新奇,雖然害羞,卻也頻頻讚美這張照片拍的很好,并且道謝。 「介意我簽上日期嗎?」 男子拿出筆的同時,少女蹲下身來,補上一句:「還有簽名?!?/br> 「嗯?好啊?!?/br> 簽好名字之后,男子再次遞給少女。 「造物者」的「視線」從簽名的墨水進入,穿過星團深入銀河系,再從星系般的碎片,直達巨大氣體云中產(chǎn)生山岳和蓊鬱的大樹、海中大舉遷徙的魟魚、橫跨天際的彩虹……從荒野、河川、山脈、港口、水庫、綿密的青苔、池塘里星點般的浮萍、蟲中有細胞、細胞中有腦神經(jīng)的迷宮回路,里頭有林墨「信息粒子」的簽名照片,那照片穿過星團,深入銀河系,再從星系般的碎片……直到池塘里星點般的浮萍、蟲中有細胞、細胞中有腦神經(jīng)的迷宮回路,里頭有林墨「信息粒子」的簽名照片…… 少女看了照片上簽的「林墨」二字,再看看男子,兩人目光交會,相視而笑。 蓊鬱的山巒,柔情如渲染的墨,偃息在神祕流動的天光之中。遍灑的生機如紡錘繞線,將云中、空中的「信息粒子」,織生出溫柔的光景。 「造物者」在「緩充區(qū)」照看著人類。河水,靜靜流動。 「不管這個世界什么樣子,只要繼續(xù)修正,就有活著的感覺……活著,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