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于盲》作者：貝婆

    待月尋離去后，東宮殿內(nèi)安靜下來，只余凌云淵和慕容錦兩人。

    慕容錦給凌云淵杯中重新滿上熱茶，又給自己倒?jié)M。拿杯蓋拂了拂飄著的茶葉。

    凌云淵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隱隱猜測到了一些，等著慕容錦主動開口。

    拂著茶葉的人猶豫許久，才將目光看向凌云淵：“皇上出兵的事，你已經(jīng)知曉了吧？”

    “知。”凌云淵淡淡回答。

    “本王給你寄的信，你也一定看到了。沒有回信，是不想出手相助嗎？”

    “此事有些棘手?！绷柙茰Y已經(jīng)知道一些內(nèi)幕，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皇上似乎得了紀(jì)奴的支持，此次他能出兵迅速，是有了紀(jì)奴的授意。”

    “你是說他們聯(lián)手了？”慕容錦面色沉下。如果真是這樣，確實(shí)難辦的很。

    那兩人本是互相約束，不至于讓紀(jì)時澤一人獨(dú)大。可兩人若是聯(lián)手，紀(jì)時澤的勢力恐怕會一漲再漲，那皇位上的人也遲早會變成一副提線木偶。

    慕容錦心有疑惑，態(tài)度也嚴(yán)肅起來：“皇上的兵力一旦暴露，必會被紀(jì)奴占為己用。這樣的道理，皇上不可能不知，豈會同意？”

    “背后牽扯頗多，一時查不清楚。也許是受了紀(jì)奴威脅?！?/br>
    “不管他們?yōu)楹温?lián)手，太子都應(yīng)出手，與本王共同對抗才是。否則，等那紀(jì)奴權(quán)傾朝野，你我都將再無還手之力?！?/br>
    慕容錦身子微微前傾，眼神直直對上凌云淵，繼續(xù)勸說：“你這太子之位，也遲早不保，又談何順位稱帝？”

    這樣的道理，凌云淵自是知曉的?？扇羰菦]了繼承人，紀(jì)時澤又會讓誰坐上那皇位呢。

    想到此處，凌云淵眉頭一跳，抬眸望向慕容錦：“此前，孤曾與你暗示紀(jì)奴男身，你可探查了？”

    “還未曾有機(jī)會。”慕容錦也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心中大驚：“難不成，他真是沒有斷根。如今，想除了所有人，自稱為帝？”

    “此事沒有證據(jù)，不好妄下決斷?！绷柙茰Y思考一會兒后，淺飲一口面前的茶水：“再找機(jī)會，試探一番。他若真是這個想法，確實(shí)應(yīng)該盡早除了他，皇兄那邊倒是不著急?！?/br>
    慕容錦點(diǎn)頭：“宣城那我還能應(yīng)付，只需你在京城將兩人之間的事探查清楚，阻止他們聯(lián)手。”

    凌云淵看看他，心中還記著慕容錦之前將月尋偷偷帶走之事。

    “冬至宮宴那日，你特意沒來赴宴，是早就計(jì)劃好了？”

    “是啊，自從確定月尋在你這里以后，我就開始計(jì)劃了。選了最近的那一次宮宴?！?/br>
    慕容錦如實(shí)交代。現(xiàn)下需要凌云淵的支持，自然不能和他起了太大的沖突。

    “為何將她帶走，不是說，只是在利用她嗎？”

    凌云淵心疑慕容錦早已暗生情愫，畢竟他的所作所為與之前交談時大相徑庭。

    慕容錦并不反對，輕“呵”一聲：“是啊，的確利用了她。要不是將她帶走，怎會引得皇上出兵如此迅速。只是沒想到，他此次出兵，卻并非是因月尋氣急，而是得了把柄，與紀(jì)奴聯(lián)手討伐本王?！?/br>
    “你做事不論后果，魯莽沖動。如此結(jié)果，意料之中?！绷柙茰Y譴責(zé)，放下杯盞：“你這樣的性子，孤不得不謹(jǐn)慎考慮，是否相助?！?/br>
    “如今，不論太子你是何想法，都必須出手。時間不等人，那紀(jì)奴占了皇上的兵力，首當(dāng)其沖便是太子，你。”

    慕容錦將后續(xù)可能發(fā)生的事直言出口，商量的態(tài)度也強(qiáng)硬起來，語氣逼迫。

    聽了此話，凌云淵有些微怒得瞇了瞇眼。他向來不喜有人威脅自己，上次月尋在書房外的逼迫，也令自己起了殺心。

    凌云淵隱在衣袖下的拳緊握了握，壓住怒意，道：“孤想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教。那紀(jì)奴哪怕得了兵權(quán)，也不過一介宦臣。天下百姓，幾人會跪于他的膝下。”

    見其怒起，這并非是慕容錦想要的結(jié)果，便重呼了一口氣，重新在坐墊上端正坐姿。

    殿中沉默片刻。

    慕容錦再次詢問：“你一直不愿出手，是有什么后顧之憂？”

    凌云淵反問：“本最該擔(dān)心受怕之人應(yīng)是孤，你著急什么？”

    對面之人想了想，道：“紀(jì)奴屢次無視本王威嚴(yán)，將我押至司禮監(jiān)。此恨，該報(bào)?！?/br>
    “庸皇下位，他的后妃，本王也就可以任意占有享用。此事，快意?！?/br>
    慕容錦說著，面上浮起得意之色，似在回憶。

    凌云淵望向他，不用說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人。

    他沒有接話，對面的慕容錦睜眼，淺笑問道：“你當(dāng)她是小寵，她卻并不這么認(rèn)為。在宣城時，她雖并不說起，可本王深知，她心中唯你?！?/br>
    “若是讓人奪了你的小寵，你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那人？你不坐上那皇位，如何護(hù)住你的小寵？就不怕本王再將她掠至宣城，而你只能袖手遠(yuǎn)觀？”

    凌云淵聽著慕容錦的戲謔，臉色下沉。

    見他再次有了反應(yīng)，慕容錦繼續(xù)刺激：“此等作風(fēng)，可不像是太子平常所為。若換做是本王心愛的東西被人奪走，莫說將其鞭撻板刑，哪怕五馬分尸，千刀萬剮，也難消我恨啊?！?/br>
    “你與她暗中茍合，哪有光明正大出現(xiàn)在萬朝百姓面前那般暢意？你若心中有她，就該給她個堂堂正正的位置。哪怕是與皇上爭，與本王相奪。這樣，本王倒也看得起你?！?/br>
    慕容錦目光始終落在凌云淵面上，細(xì)細(xì)觀察他的反應(yīng)。而凌云淵自始至終，只剛才微微皺了皺眉，便再無其他動作。只是那臉色，愈發(fā)冰冷。

    他還在想著，以凌云淵的脾氣，肯定下一刻就要轟人。便直接起身，裝著樣子拍了拍衣袍。

    “太子定是又要將本王趕走。就不勞你多開金口，本王先回了?！?/br>
    不出所料，凌云淵冷聲開口：“出去。以后別再來?！?/br>
    慕容錦兩手背著身，笑道：“月尋從東宮離開后，我見她蜜xue緊致，想必是太子未能讓其歡愉吧？不如直接讓給本王，你也就不用再爭那一席高位了。”

    說完，他哼笑兩聲，背著手瀟灑離去。

    直到其身影消失，凌云淵閉上眼，重呼一口氣，松了松衣袖下的拳。

    他一直壓著自己的脾氣，沒有讓自己顯得過于狼狽。此刻，才終于放下那清冷自持的面貌，向殿門口望了望。

    又在原來的位置，獨(dú)坐許久。

    兩刻鐘后，凌云淵終于起身，去到案前擺好紙墨，想要書寫片刻。可心中思緒雜亂，始終無法認(rèn)真將字寫得和以前一般齊整。

    那黑色墨字，似是有了腿腳一般，在白紙上漸漸變得歪歪扭扭。不知不覺間，竟像是有了人形。

    凌云淵頓住手筆，看向似是似非的人像，一把將手中毛筆向前一扔。

    那筆正好落在紙上，化出一大灘墨色。模糊人影也在瞬間化開，又變回歪斜字體。

    他怔愣一下，轉(zhuǎn)身從后邊的書架上取出一副畫卷，又將其小心翼翼掛起，展開。

    凌云淵定身，目光在畫像上停留，久久未動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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