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后，褚驍還在準備清大的自主招生，6月中旬飛去平京參加面試，趕在出高考成績前公示了資格名單，他的錄取線被降低60分。

    他的去向已經(jīng)確定，兩人便天天膩在一起，拿著學校發(fā)的《高考填報志愿指南》仔細臻選，平京的那幾所高校官網(wǎng)快要被兩人看出洞來，就等著出分。

    兩人的分數(shù)是提前一些得知的，嚴康德手機開著外放，托熟人在后臺查詢，方芮抱緊爺爺?shù)母觳矞愒谑謾C前一項項聽對面報數(shù)字：“語文：124，數(shù)學138，英語142，理綜250，總分654，全省排名第1856。”

    方芮尖叫一聲，雙手掛在褚驍脖子上蹦跳幾下，又轉(zhuǎn)身抱住奶奶用力親幾口，太激動了，她長這么大以來還沒這么高興過。

    嚴康德繼續(xù)拜托對面查一下褚驍?shù)?，幾聲鍵盤敲擊聲傳來，對面接著報送：“考生褚驍，準考證號xxxxxxxxxxx，語文120，數(shù)學148，英語135，理綜282，總分685，全省排名175，嚴老，這是您家親戚嗎？高低是個市狀元啊，恭喜恭喜。”

    嚴康德又幫著詢問了陳瑾的和劉佳寧的，看方芮記好在紙上，他便客氣告別：“誒，謝謝謝謝，下次請您吃飯。”

    掛斷后嚴康德也喜上眉梢，拍拍褚驍?shù)募缡疽夤玻_美香打電話給還在單位補課的嚴禮，闔家上下俱沉浸在金榜題名的喜悅中。

    褚驍當然也很開心，但因為都在意料之中，臉上情緒倒沒什么波動，他好笑地攔住她動個不停的身子：“你快把分數(shù)告訴劉佳寧和陳瑾?！?/br>
    “啊，對對對?！闭f完她便拿出手機發(fā)消息。

    等大部隊的分數(shù)陸陸續(xù)續(xù)公布之后，褚驍儼然成了大忙人，市里的采訪、各部級獎勵接踵而來，方芮看著他銀行卡里的數(shù)字羨慕壞了：這么多錢可以買多少個冰淇淋?。?/br>
    褚驍?shù)偷偷匦Γ骸澳懿荒苡悬c出息?！?/br>
    他想好了，這筆錢就用來入學前帶著她到處玩，方芮聽了還有點不好意思：“爸爸會給我錢的?！?/br>
    “我的就是你的，當然，到時候你要搶著付錢也不是不行?！瘪因敽退_玩笑，他把碎發(fā)剪短了，額頭和鋒利的眉眼展露無遺，臉部輪廓英挺俊朗，方芮明明對這張臉看了無數(shù)遍，此刻還是在他的目光下心動不已。

    7月初，四個人湊在方芮家的客廳一起填報志愿，茶幾上擺滿了零食，方芮嘴里含著糖一個個填好之后就給褚驍幫自己檢查。

    劉佳寧考得還可以，628分，第一志愿報了北外的法語，而陳瑾的分數(shù)也沒辜負他一年來的努力，參加軍檢通過后，報了省會一所211的國防生，屬于提前批，已經(jīng)被錄取。

    確保萬無一失之后，陳瑾便先回家?guī)退麐屨疹櫳馊チ耍瑒⒓褜幒退麄儌z得一起去一班組織的聚餐活動。

    出租車上褚驍被趕到前面坐副駕駛，兩個女生黏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之后去哪里玩。

    華燈初上的時候剛好到飯店。一班總共30個人，加上幾位老師，一共包了三個包廂，把中間的屏風收起來打通，便成了密閉的大開間。

    三人推開門的時候，本有些吵鬧的包廂里所有人都看過來，有男生打破一瞬間的安靜：“狀元來了啊?！?/br>
    褚驍淺笑著致意，跟在兩個女生身后先去主桌和老師們打招呼。

    徐兵看著他挺拔的身姿頗為自豪，簡單寒暄幾句后，唐策安猴過來將他們拉入座。

    畢業(yè)也才一個月，但大家似乎都成熟不少，方芮頭轉(zhuǎn)來轉(zhuǎn)地看，發(fā)現(xiàn)有的人染了頭發(fā)，有的人化了妝，就連劉佳寧也做了很精致的美甲，變化之大甚至讓她感覺有點陌生。

    褚驍給她倒一杯甜甜的椰汁，問道：“看什么呢？”小腦袋瓜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桌上的菜。

    “你有沒有覺得大家都變了？”她貓貓祟祟附在他耳邊說話。

    褚驍略微掃一眼才看向她：“不覺得?！?/br>
    這人怎么一點也不會觀察：“明明有啊，你看，王媛媛的波浪卷好好看?！?/br>
    褚驍順著她的視線看一眼，并沒覺得：“天然的更好看。”

    嘖，怎么還對比起來了，她警告他的直男眼光：“不許拉踩?！?/br>
    “再不吃菜都被搶光了。”糖醋排骨轉(zhuǎn)到兩人面前，他拿起筷子給她夾了兩塊。

    符戈也坐在這一桌，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親密無間的兩人，半晌，端起杯子朝他們開口：“褚驍，方芮，祝賀你們?nèi)〉煤贸煽儭！?/br>
    方芮略微驚訝后開心地回道：“謝謝班長?！?/br>
    她喝下一口椰汁，接著問他：“班長準備去哪所學校？”

    “準備去北師?！彼呖?58分，比方芮高一點點。

    “呀！好巧，我第一志愿也報的北師！”她睜大杏眼，覺得也太巧了，細細想來，兩人初中就開始同學，不出意外大學也會變成校友。

    “確實很巧，那就大學再見，哈哈?！狈昵榫w明顯變得歡快，他偏頭看了看一臉陰沉的褚驍，心里更是樂開花。

    “小心魚刺。”褚驍忍住心頭的異樣，用公筷夾了一塊鱸魚挑去姜絲后放她碗里。

    方芮注意力一下就被轉(zhuǎn)移，開始認真吃飯。

    接連喝了幾杯椰汁后她有點坐不?。骸拔蚁肴ド蟼€廁所?！?/br>
    “要不要我陪你去？”褚驍放下筷子。

    “不用，我自己就好?！闭f完她站起身打開包廂門，跟著指示牌往衛(wèi)生間走去。

    放完水出來，她站在水池前洗手，一道聲音在她身旁響起，繼而李笑笑出現(xiàn)在了面前的鏡子里：“方芮?！?/br>
    “嗯？怎么了？找我有事嗎？”她微笑著答應。

    李笑笑一臉嚴肅：“我能和你說兩句話嗎？”

    方芮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跟著她去了走廊盡頭：“你要說什么？”

    眼里是她天真友好的笑，李笑笑心中的悔意更甚：“對不起?！?/br>
    ？方芮也不笑了，懵懵地看她。

    “是我給老師打小報告說你和褚驍在談戀愛?！?/br>
    平地一聲雷，方芮下意識地“??？”一聲，她怎么不知道老師知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老師沒找過我啊...”

    “無論老師有沒有找過你，我都得和你說聲對不起，還有你朋友家那件事，是我自己把玉佩弄丟了，不是在裁縫鋪丟的，你幫我和他說一聲吧?！崩钚ππ呃⒌媚樇t，但還是鼓足了勇氣。

    方芮聽著聽著有點兒生氣，轉(zhuǎn)念一想李笑笑背地里雖然使壞但也沒造成什么嚴重后果，她心里肯定糾結了很久，才會今天找到自己說出這些話，神情措辭都算懇切。

    “好吧，我原諒你了，以后不要再這樣就好?！狈杰鞘穷^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三年的同學下來她也算知道李笑笑是一個多么驕傲的女生，本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原則，她大方地接受對方的道歉。

    “謝謝你，祝你以后一切順利?！崩钚πλα诵笞呦螂娞蓍g：“你快進去吧，我先回家了。”

    方芮若有所思地返回包廂，走到門口剛好撞進開門的褚驍懷里，她吃痛地捂住額頭，抬眼看他俊朗的臉：“你撞疼我啦！”

    嘶——，以前還知道裝裝樣子，撞了人就道歉，現(xiàn)在學會先聲奪人搶占道德高地了，褚驍伸手幫她揉了揉，低沉的嗓音中帶著笑意：“還以為你去衛(wèi)生間另外開席了，這么久不回來?！?/br>
    她停頓幾秒才反應過來他什么意思，氣嘟嘟地錘他一拳，不理他。

    褚驍見好就收，把人惹惱最后還得自己哄：“外面不熱嗎？咱們趕緊進去。”

    她扭過頭不讓他摸自己，褚驍看她這小模樣就想笑，掩上門，把人摟進懷里親親嘴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剛剛上了一盤水果沙拉，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

    方芮咬一口他的嘴唇泄泄憤，才半推半就地被他拉進包廂坐下。

    吃完飯還要趕下一個場子去唱歌，褚驍看方芮沒什么興致便和老師們告假，說家里有事，李曉津自然知道這是推辭，街邊幾個班干部在打車，不需要她cao心什么。

    看著路燈下的一對璧人，她心里感慨萬千：“不想去就不去吧，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br>
    方芮點頭答應，忍不住上前抱抱她：“老師，以后我會想你的?！?/br>
    李曉津失笑：“以后見面的機會還很多，我在城西又不會走?！彼嗣杰堑暮竽X勺，又看向身旁高大的男孩：“你們倆要好好的，老師等著喝喜酒?！?/br>
    一句話把方芮說得臉紅，不知該怎么回答，褚驍牽起她的手握緊：“嗯，老師也要注意身體，祝您以后工作順利，萬事順意?！?/br>
    畢業(yè)季就是充滿了期待、祝福和高飛，但也意味著分別和遠走。

    告完別，炎熱的夏夜里兩人十指緊扣地壓馬路，路燈下蛾蟲飛舞，方芮莫名地感到惆悵，鼻酸難忍到想哭，褚驍?shù)皖^看她：“這么舍不得嗎？”

    “當然啊，你不會舍不得嗎？”她抹掉眼角的晶瑩，覺得今晚才是她少女時代的終結。

    “不會?！备咧惺质_的，做什么都在同學老師家長眼皮子底下，很不方便。

    “你真冷血?！彼虏鄣馈?/br>
    最后和李曉津的對話讓她想起李笑笑的道歉，她簡單和褚驍描述一遍，褚驍說：“老師找過我?！?/br>
    ？

    “那我怎么不知道？”

    “還沒想好怎么和你說，當晚你就被爺爺奶奶抓包了?！毕肫饋砭褂悬c好笑。

    “你居然瞞著我?！彼龘狭藫纤氖中囊允静粷M。

    “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沒必要再和你說了，徒增煩惱?！?/br>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你說，你還有沒有瞞著我的事兒？”

    褚驍心中警鈴大響，立馬想起飯桌上符戈志得意滿的臉，權衡一二后說謊不打草稿：“沒有。”

    說得這么斬釘截鐵，方芮反而狐疑地打量他毫無破綻的表情，逡巡過幾遍才姑且相信他，殊不知很多年后被揭老底，自己要付出些什么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