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能喊一句我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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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jiān)管來帶走她的時候,璨哥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什么都沒說,只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什么呢?她連自己也不清楚。 “路曼?!?/br> 她被蒙著眼睛帶出了蔣萊的地盤,帶她的人臨走時塞給她了幾根備用的針管,白色的粉末在透明的薄膜袋里,看起來很像面粉。 她知道她并未完全獲取蔣萊的信任,后續(xù)的考驗必定會更加嚴峻。 猜的沒錯,但再次的考驗竟隔了幾年之久,這期間時常會有人前來給她送補劑,隔著差不多的時間,從未間斷過。 期間祁焱不斷崛起,勢力逐漸壯大,多次舉報摧毀蔣萊下面的場子。 斗爭長久,雙方都奈何不了對方,尤其是蔣萊的得力干將幾個慘死在祁焱手上,讓他不得不開始提防。 一個狼養(yǎng)的崽子,當初沒有送他上路,竟成了日后極大的隱患。 蔣萊莫名就想到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路曼,當然,他并不完全看好她。 路曼被蒙眼帶過去的時候,蔣萊依舊是光頭的造型,身邊坐著幾個沒穿兩片衣服的年輕女子。他坐在大廳為首,頗有一種古代君王的感覺。 周邊排排坐著的,像是俯首稱臣的大臣們。 古色古香的裝修,卻透露著沉沉的壓抑。 “幾年不見,倒是女大十八變?!笔Y萊沒笑,甚至沒有像周圍幾人那樣打量她,摟著邊上女人的腰連余光都沒給她。 “蔣爺說笑了。”路曼站在大堂,沒有點頭哈腰,但姿態(tài)到底低了幾分。 “我記得幾年前,幾年來著?”他點了點額頭,下首奴隸營負責人游中立馬起身,“蔣爺,六年多了?!?/br> “這么久了。”他感慨,視線終于掃在了堂中低著頭的女人身上,“老了,記性不行了?!?/br> “蔣爺寶刀未老,只是事務繁忙,這點小事有我們記著就行?!庇沃旭R屁拍的順溜,立馬接著他的話繼續(xù)說了起來。 “嗯?!比死狭舜蟾哦枷矚g聽點好聽的話,“當初她怎么在里面活下來的?” “勾搭了個常年贏擂的?!庇沃幸部聪蛩坝昧怂奶鞎r間,期間沒被其他人玷污,也算有點本事?!?/br> “是那個叫什么璨的?”蔣萊略有耳聞,這十幾年璨哥給奴斗場增加了不少收入,但畢竟年紀在這,舊傷迭新傷,新人不斷涌入,他的價值也不大了。 “是的?!庇沃悬c頭。 蔣萊輕哼了聲,手從女人腰上撤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就他吧?!?/br> 游中應聲,朝外揮手,很快有人退了出去,“路小姐請坐?!?/br> 路曼誠惶誠恐,低聲道謝,坐在了末尾。 堂中頓時鴉雀無聲,只有上首女人偶爾發(fā)出幾聲嬌柔的笑,蔣萊在幾人胸口肆意摸著,一點沒有將下面的人當做外人,甚至動作越發(fā)肆無忌憚。 路曼心中暗諷,果然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狗。 一段時間的等待,她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捉摸不透剛剛他們交談中的含義,但心知,大抵和璨哥有關。 盤中茶盞輪換,再添新茶之時,堂外金燦日光被突來的身影遮擋,有人扛著無法動彈的身軀砸進堂內,濃烈的血腥氣息頓漫。 她離得近,也看得最清。 四肢沾滿鮮血的,正是幾年未見的璨哥。 游中抬了抬下巴,那人立馬稟報,“散發(fā)消息不過兩個小時,這家伙便開始謀劃逃跑,連著打傷了十幾個弟兄,已經被挑斷了手筋腳筋?!?/br> 蔣萊揮手,頗有些嫌棄,“搞得屋內都是腥氣?!?/br> 游中立馬起身,“瞧你們一個個沒點眼力見,綁來不就成了嗎?” 那人為難,慌忙跪下解釋,“他力氣大,又有打擂的經驗,若不挑斷手筋腳筋,我怕他能掙脫繩索。” 蔣萊再次揮手,“罷了罷了,等會兒反正也要見血?!?/br> “是。”那人起身,往后退了幾步。 蔣萊朝路曼抬手,“路小姐,到你了?!?/br> 路曼有些懵,從座位上離開往堂中走,還未走兩步,游中就從一旁果盤里撿出把不大鋒利的水果刀,“就用這個吧!” 刀刃砸在地上并不清脆,甚至有些沉悶。 她有些慌亂,猜到了幾分他們的心思,蹲下?lián)炱鸬?,表面雖維持著鎮(zhèn)定,但實際握著刀的手在抖。 “路小姐也是魅力大,六年了,他還能記得你,一聽你要被處死的消息,連計劃都沒做周全就往外跑,大抵真的對你動心了吧?!庇沃性谒砗笥握f,似乎想看她是否能狠下心。 握著水果刀的手心早已汗?jié)?,她半跪下身,白色的裙擺沾染著地上流出的鮮血。 璨哥和六年前相比,老了不少,畢竟快四十的人了,悶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還能保持這個精神頭已經超乎常人。 他的視線逐漸聚焦在她臉上,似乎在分辨這個長相精致的女人,是否是他曾認識的畏縮在角落的路曼。 短短十幾秒,他像從開頭就已預見了結尾,青紫的嘴角略微拉扯,“我活不到那一天了?!?/br> 路曼拼命眨眼,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壓下紅了的眼角,她的手已經抬起,刀刃反射著光亮。 她曾追了很久的光,在這一刻卻要渡上鮮紅的血色。 她心里清楚,他也清楚。 他們之間,他注定是要死的。 路曼不殺他,他會死,她也會死。 但她殺了他,她能活。 他慢慢看向越離越近的刀尖,絲毫無法動彈的四肢在竭力發(fā)顫。 路曼知道,他不是想抵抗那刀刃,而是想,再摸下她的臉,哪怕只是觸碰到一片她的衣角。 她沒能力啊,她還是那么弱。 六年前這樣,六年后還是這樣。 “我能求你件事嗎?”他生怕她不同意,語速極快,和她手中的水果刀爭分奪秒,“雙胞胎,柯洛柯京,救他們,我不想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再和我一樣,過這樣的二十年?!?/br> 刀尖已經扎入心臟區(qū)域的皮膚,血從傷口邊緣溢了出來。 rou被利刃劃開,聲音帶著血液的粘稠。 璨哥揚起了笑,“我叫徐璨,能喊一句我的名字嗎?” 徐璨。 她動了動唇,卻沒發(fā)出聲音。 緊閉雙眼時,手已經施壓,整個刀身皆已扎進了皮膚之下。 她學過人體,知道這個位置必死無疑,她心狠到沒有絲毫猶豫。 可起身間,還是有滴溫熱的透色液體滴到他的臉上。 徐璨顫了下睫毛,淡淡提起笑,僵著的身體漸漸放軟,他似乎回到了那天,她蜷縮在他身下軟軟的喊著好深。 這次她喊的不是璨哥,而是徐璨。 他不再是只敢在她體外小心翼翼地摩擦,而是徹底和她結合,聽著她一遍又一遍在他唇齒間喊著他的名字。 烏黑的小臉只有那雙眼總是神采奕奕,舉著饅頭的時候怎么會被她吸引了呢? 也許,只是因為她是她吧! 雙眼漸漸閉合,呼吸漸弱,唯有傷口處的血液不斷往外涌,逐漸在地板上暈開一朵盛大的、血色的花。 路曼用裙擺擦拭著手心的血跡,不遠處的小嘍啰上前試探鼻息,穩(wěn)妥起見還查看了傷口,好半晌才起身回稟,“傷口致命,已無生息?!?/br> “好!”蔣萊鼓掌,難得笑了出來,“游中你看看你,我就說路小姐可以嘛!” 他突然瞇起眼看她,“路小姐是第一次殺人吧!” 路曼點頭,卻不回話,她怕一開口便讓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在抖,全身都在極力壓制著手心漫上來的溫熱所引發(fā)的一系列癥狀,就連腥膻的空氣都悶到她喘不上氣。 明明才至盛夏,可身體卻如同掉進了冰窖,寒水浸泡著身體,冰冷刺骨,比毒癮發(fā)作時還要難以忍受。 耳膜里的心跳漸響,她依稀辨認著耳邊傳來的聲音,生怕行差踏錯。 眼前的人如同無聲電影,蔣萊的嘴型一張一合,游中走至她面前,手里挾著一張照片。 照片中男人神情肅穆,眉眼鋒利陰森,像是幽深森林中,漫漫長夜下行走的狼群頭首。 光是看一眼都覺得肅殺之意濃烈,尤其上翹的眼尾透著寒冷,僅和照片對視一眼,便有種被蛇蝎盯上的慌亂。 “這是祁焱,你的目標?!?/br> 路曼伸手去接,握著照片邊緣的手指印出一個血色的指紋印,好巧不巧的,正印在他左胸心臟部位。 那一瞬間,周遭山河崩塌,她身后似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洞口旋轉,呼嘯的狂風肆虐著她的耳膜,她不知是如何出的大廳。 她也不知道是如何走下的車,人來人往的街道,只有她一個雙手上黏著發(fā)干的血跡,捏著一張如同黑白照片的彩色照片,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徐璨的尸體會怎么樣? 她不知道,也許會被扔到荒郊野嶺喂野狗,也許會扔在亂葬崗,或是隨便找個地方掩埋。 會不會火化呢? 她猜測不會,他們每天殺那么多人,會每具都火化嗎? 柯京嗯嗯嗚嗚半天,路曼被吵得腦仁疼,一把扯下浸滿了他口水的內褲,他活動著僵硬的下顎,組織回語言,“這都是你一面之詞,璨哥叫什么你完全可以編。” “他確實叫徐璨?!币恢睈灺暤目侣逋蝗粠退f起了話,“璨哥和我聊過,他說他叫徐璨。” “我怎么不知道?”柯京呆了,愣愣看著僅比自己早出生兩秒的親哥哥。 “你每天被保護的好好的,搶到飯菜就吃,吃完就在角落里睡,能知道什么?”柯洛白了他一眼,看向還在坐在浴池邊的路曼,“您救我們,只是因為璨哥嗎?您明明都沒有答應他?!?/br> “當然不是了。”路曼揚起笑,“這不是看你們二人長的好看嗎?養(yǎng)肥點好吃?!?/br> 她掃過二人半軟的玩物,像早已收進囊中的所有物,面上沒有半分羞澀,也沒半分收斂。 只是笑容的底下,蜷起的掌心處硬生生凹出了四個指甲印。 你看啊,徐璨。 提起你,我還是會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