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林父林母回國。

    中午三人同桌吃午飯，在林星眼中，一切都變了，桌面風平浪靜，一片祥和。仿佛什么又都沒變。

    林星慢慢咀嚼米飯，默默考慮兩年之后去哪里讀書合適。

    林山建放下碗筷，一邊擦拭雙手一邊開口，“晚上七點和周長明一家在長悅和廳吃飯，我們一起去?！?/br>
    說罷起身上樓。

    林星眼神看向林母，王青燕解釋，“是公司下游合作商，今年總部會搬來澄市，他們家在渠道上有很多關(guān)系，對公司很重要。你穿好看一點?！?/br>
    林星握緊了筷子，人必有得有失，錦衣玉食的生活背后，她要在不用的餐廳和場合，自己一遍遍陪同父母應(yīng)酬，扮演一家三口恩愛和睦的戲份。

    等王青燕放下筷子去客廳休息，林星望了一眼她的背影，獨自回到臥室。

    坐在陽臺，春節(jié)期間別墅區(qū)間張燈結(jié)彩，白瓦灰墻間有些許紅色燈籠點綴。

    她低下頭，看向手機，免打擾的班群里消息99 ，她沒有點開，直接左滑清空消息。

    許清清已轉(zhuǎn)程去往佛羅里達州，照片里涂了亮閃閃的眼影，和奧蘭多迪士尼各種玩偶擺了不同的pose。

    林星在微信作了回復。

    翻到朋友圈準備捧場。

    沒有直接點進許清清的朋友圈，林星從發(fā)現(xiàn)入口進入，指尖一路下滑，忽略掉其他同學發(fā)的動態(tài)。

    看到許清清發(fā)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隨即準備退出，在屋外待了一段時間，林星的指尖微微發(fā)僵，起身的時候手機不慎跌落，她撿起后推開陽臺門，坐在書桌轉(zhuǎn)椅前，拇指順著解鎖的動作往上一滑，熟悉的頭像映入眼簾，拜褚焰歌三天兩頭發(fā)的消息所賜，她能輕易辨認出他的頭像。

    他在凌晨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

    星星。

    文字下方是星空照片。

    照片下方是一行字體，顯示地點是澄市西山。

    西山地勢較高，夜晚可以看到星星是常有的事，只是動態(tài)發(fā)送時間是凌晨三點二十。

    林星看到了同班同學在下方的評論，一連串的“褚哥emo了[jian笑]”夾雜著“來啊開黑啊”，“有才666?！?/br>
    林星退出朋友圈，只有文件傳輸助手置頂，緊挨著的是剛剛回復過的許清清。

    林星往下翻了翻，看到了褚焰歌的名字，點進聊天框往上翻，他發(fā)了一堆照片，有雪人、紅燈籠、飯菜、寫作業(yè)的照片，還有游戲獲勝的截圖。最新消息發(fā)自凌晨五點半，林間山木茂密，山徑彎曲蔓延至深林，照片像加了淺藍色的濾鏡，透著微冷的氣息。

    林星想到了除夕夜里在褚焰歌身上聞到的雪松味道。

    那晚過后，林星每天學習拉琴，心無旁騖。秦越平均每天能陪她兩個小時，他們坐在書房地毯上一起堆樂高。大年初一那天，秦越帶來了手機，林星沒有打開，把盒子放進抽屜。一心一意堆樂高。

    褚焰歌后來沒有打過電話，每天在微信發(fā)一些照片，林星想了想，回復，“精彩?！?/br>
    又點開了和秦越的聊天框，發(fā)了一句，“我爸媽回來了?！?/br>
    過了幾分鐘，秦越回了一張表情包，一只貓，嘴里滿滿塞著餅，兩只前爪緊抓著餅，眼里蓄滿淚水。

    林星拿著手機，在書房默默堆起了樂高，到了四點鐘，鬧鐘響起。

    林星停下手中動作，拍了張照片發(fā)給秦越。

    回到臥室洗澡化妝，換了一件淺藍色V領(lǐng)純毛裙，少女還未發(fā)育完全，鏡子里已顯出身材輪廓。

    林星套上白色羽絨外套，在客廳靜靜坐著。

    六點，林父林母下樓，林母看著林星的裝扮，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了長悅和廳門口，林山建并未進去，在門口來回踱步，林星雙手揣兜，緊握手機。

    抬眼看去，天色越來越黑。

    到了七點十分，周長明一家人姍姍來遲，酒店門童拉開車門，身著長呢大衣的周長明下車，林山建湊上去同其握手，周長明的妻子從另一側(cè)下車，頭發(fā)挽在耳后，美麗大方，林青燕也走上前去寒暄，一行人往酒店里面走去，林星走在最后。

    周長明的妻子突然回頭，喊了一聲，“子商。”

    前方的人均停下腳步，往林星身后望去，林星看著齊刷刷的眼神，自己仿佛是個另類。遂也回頭。

    明明前面一堆人在等他，男生還是不緊不慢走路，不像來吃飯，像是在街頭散步。

    待行至眼前，林星發(fā)現(xiàn)他眼睛細長，鼻梁高挺，嘴唇菲薄，比她高了一個半頭。

    周長明妻子向王青燕介紹，“這是我兒子，過了年也16歲了，開學就轉(zhuǎn)到松明中學去?！?/br>
    王青燕一副熟絡(luò)勁兒，“長得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您和周總的孩子”?！斑@是我女兒，和子商同歲，現(xiàn)在就在松明中學讀高一呢?！?/br>
    周長明妻子仿佛此刻才看到了林星，從下到上掃了她一眼，“呀，這么巧，這孩子長得真漂亮?！?/br>
    王青燕接茬，“今天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正好讓她和子商聊聊，提前熟悉熟悉學校。”

    林星努力保持微笑。

    大人走開，林星聽到旁邊男生發(fā)出一聲嗤笑。

    她并未看向他，跟上腳步。

    到了包廂，林星脫下外套，坐好之后抬頭，才發(fā)現(xiàn)周子商就坐在她對面，手肘直著桌子，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林星淡淡和他對視，周子商不閃不避，勾起嘴角。

    林星收回視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抽出一分精神有的沒的聽著王青燕不斷拋出話題，在即將冷場的時候扮演一個體貼的乖乖女，不讓話掉在地上。

    飯局過了一半，王青燕和周長明妻子越發(fā)熟絡(luò)。林星順時知會了一聲，帶著手機走出包廂門。

    高級餐廳附庸風雅，走廊拐角處用巨大的仿陶器盛著幾株含苞欲放的紅梅，墻上掛著寫有詠梅詩句的字畫，也不論意境背景如何，土不土洋不洋的。

    林星靠在一處隱蔽角落，要拐個彎才能看到她。

    在手機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許清清聊天，許清清很激動，吃早飯時偶遇她喜歡的美國黑人rapper，大喊自己死而無憾，一晚上沒睡覺在微信發(fā)瘋。

    林星點開圖片，黑人rapper右鼻孔有個巨大的鼻環(huán)，反手比V，手上紋滿了刺青。

    面無表情關(guān)掉圖片，不理解許清清的審美。

    又開始回復秦越的消息，秦越在和一位物理教授吃飯，一邊大談特談無人駕駛量子理論火星移民。一邊和她吐槽教授的頭發(fā)凸到了后腦勺，吃飯吃的滿嘴是油，不修邊幅。

    林星帶著淡淡笑意打字，“前車之鑒，你要保重?！?/br>
    正準備退出微信，褚焰歌發(fā)來了消息。

    又是一張圖片，他在泡溫泉，角度很有趣，拍到了他的腹肌和大腿，還有子彈褲。

    林星點開大圖欣賞健碩rou體，眼前突然灑下一片陰影。

    她抬頭看去，周子商的視線正好落在她的手機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