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什么態(tài)度？周醫(yī)師，請你搞清楚這是正規(guī)的會議，不能如此散漫！」

    「如果你的技術(shù)不輸給我，那為什么vip客戶會指定讓來做？你覺得她是傻子嗎？會指定我，是因為我的名聲比你還大、還響亮，這間診所是由我來支撐。學(xué)長要是覺得不服氣，歡迎你多安排看診的時段，我們一起努力──至于週五晚上，我沒辦法留下來。」

    「周旭！」莫天樹被周旭當(dāng)著大家的面頂撞，氣得面紅耳赤，雙手拍桌子。

    但配上他最近越發(fā)圓潤的臉龐，實在是不怎么兇狠，看起來還很滑稽。

    「好了院長，我來跟周醫(yī)師談?wù)劇！怪浪麄冇謺?dāng)面大吵，段景瑞立即介入，「還有其他的工作，就讓大家先散會吧?！?/br>
    「你好好跟他談?wù)劊　拐f完，莫天樹站起身，搖搖擺擺地走出會議室。其他職員，你看我、我看你，在尷尬的氣氛中緩緩離開，留下段景瑞和周旭兩人。

    周旭最討厭段景瑞來當(dāng)這個和事佬。

    「學(xué)長，你干么幫著他來壓榨我？」或許是家里的氛圍改變了，激發(fā)周旭內(nèi)心深處巨蟹座的戀家靈魂。他越來越不喜歡晚上看診，更不想浪費休假時間，來這里為診所賣命?！改阋膊幌胂耄疫@禮拜上了多少個班？他硬要在今天，加一個明天晚上的牙齒矯正給我，是不是有??？」

    「阿旭，不是我要幫著他來壓榨你，是這個客戶我們必須服務(wù)，而她也只信賴你。相信你也很清楚，依莫天樹的個性，絕對是想獨佔所有的vip客戶?？砂缸悠湓谀泐^上，就是他無法搶過去做，也沒辦法做?！?/br>
    「學(xué)長，真的不能這樣！不能夠因為他廢，忙著來壓榨我啊?！?/br>
    段景瑞一改平時的不正經(jīng)，難得嚴(yán)肅地說：「vip客戶她女兒，因為牙齒的問題被霸凌，已經(jīng)有一年沒有去上課，這次她好不容易說服她女兒面對問題，接受治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聞言，周旭在心中大罵了一聲「該死」。他是心太軟，每次聽到這種故事，就會忍不住妥協(xié)。

    「她女兒幾歲？到底怎么了？」

    「她女兒十四歲，有暴牙、深咬、齒列不整和嘴型外凸等問題。」

    「我真是謝謝你哦，幾乎每個問題她都有！」難怪莫天樹不做。這種案例至少得花個兩到三年來治療，過程是異常辛苦。

    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能夠承受這些嗎？周旭不認(rèn)為她可以，肯定會在日后一哭二鬧三上吊。

    「如果你不愿意接，我也會嘗試做做看?！?/br>
    「做做看？她在同學(xué)那得了一次創(chuàng)傷，還要在你身上得一次？」不是周旭要批評，是段景瑞的能力實在不怎么樣。負(fù)責(zé)一般的洗牙和蛀牙就夠了，其馀的不用奢望太多。

    「那你說怎么辦？」

    周旭在理智上很抗拒，因為這是耗時、耗體力和耗精神的案子。一弄不好，還有可能被位高權(quán)重的vip客戶報復(fù)，那他是招誰惹誰？

    不過，在情感上，周旭捨不得一個女孩因為牙齒排列不整齊，一輩子遠(yuǎn)離人群，活在社會的陰影下。

    「……你有她的x光照嗎？」

    「有的有的?！苟尉叭鹣渤鐾?，立即從他的公用手機，調(diào)出那女孩的牙齒x光照。

    一看這x光照，周旭仰天長嘆──也太難了吧！這牙齒長得，根本是紊亂無序，挑戰(zhàn)的難度堪稱是《勇者斗惡龍》的最后關(guān)卡。

    「如何？你愿意接了嗎？」

    在弄清楚所有的細(xì)節(jié)前，周旭拒絕松口：「學(xué)長，這x光照是哪來的？她來診所看過了？」

    「這x光照是她先前去大醫(yī)院問診所拍下的?！?/br>
    「既然她都愿意去大醫(yī)院，為什么還要來診所看？」

    「就是因為她不愿意再去啊。大醫(yī)院的醫(yī)師是沒辦法配合她的時間，單獨向她問診。她……很抗拒人群，所以去看了一次后，就拒絕再次配合。」

    這真是一個令人感到沮喪的原因。

    「要我接這個案子可以，但我先說好，我無法配合她在之后的兩三年，都在週五的晚上問診和進行手術(shù)。她媽有錢的話，就包下我整個週一的下午。若做不到，那這案子我也不管了?！狗爆嵉闹委燂@然是一場難以看見終點的馬拉松，不只是病患辛苦，其實連醫(yī)師本人也都會在某個時期，感到身心俱疲。

    「好，我會再跟天樹和vip客戶溝通，盡量不勉強你?！?/br>
    「若要勉強我，我就不做了。學(xué)長，我是個人，不是畜生，不能一再強迫和壓榨我?！?/br>
    段景瑞抿起雙脣，沉默地點點頭，算是答應(yīng)周旭在將來不會以這件事，來勉強他。

    究竟要不要替vip客戶的女兒看牙齒這件事情，連到了週末，都深深影響著周旭，令他猶豫不決，連帶著和許岳彬在下午玩游戲時，頻頻恍神。

    終于，在周旭又一次的送死后，許岳彬先暫停游戲，側(cè)過身問：「小旭哥，你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guī)闳タ瘁t(yī)生？」

    類似的關(guān)心，從不同人的嘴巴里說出來，就會有截然不同的效果。莫天樹說的時候，周旭只想翻白眼，根本不想聽這人廢話?？稍捰稍S岳彬來講，周旭是備受感動。

    「我、我沒有不舒服，就是在想一件事?！?/br>
    「如果是我可以聽的事，你要不要跟我說說看？我也許能給你一些建議?！?/br>
    只要不要涉及到病患看病的具體內(nèi)容，其他的也不是不能講。

    于是周旭在思索片刻后，簡單的向許岳彬闡述目前那小女孩面臨的難題。

    「你覺得，要是你必須連續(xù)三年，都進行牙齒矯正的治療，每次治療都很辛苦，你會愿意做嗎？」除了畏懼vip客戶本身的權(quán)勢，若一有問題，肯定吃不完兜著走。周旭更擔(dān)心的是小女孩會承受不住診療的過程，最后前功盡棄。

    「如果是我的話，我當(dāng)然愿意做。痛苦的只有三年，而牙齒要用一輩子。另外，那女孩在遭受同學(xué)的霸凌后，她來說，最痛苦的莫過于牙齒不整齊。既然如此，又怎么會熬不過那區(qū)區(qū)的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