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回到家，呂尚朋在客廳看電視。

    「你去哪了？」

    「和同事一起吃飯?！?/br>
    呂尚朋今天的問題特別多，他在試圖表現(xiàn)他的關心，我知道這是呂尚朋表達歉意的方式，他覺得讓我調(diào)職去高雄，對我感到虧欠。

    但他不會明說，我甚至懷疑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覺得虧欠。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我買了泡芙。」呂尚朋依然盯著電視，「放在冰箱?！?/br>
    我輕笑了一下，走進廚房打開冷藏柜，里面靜靜放著一盒泡芙。

    我取出一個泡芙放在盤子里，又走回客廳。

    「我剛買了。」我拿出我的火龍果餅乾盒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新口味，試試嗎？」

    呂尚朋把玩著小巧的餅乾紙盒，「你心情不好就會想吃甜食?！?/br>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站起來回到廚房。

    呂尚朋跟著我進了廚房，「喝一杯嗎？」

    「喝什么？」

    「威士忌？還是白蘭地？」

    「威士忌吧，一點點就好。」

    呂尚朋打開櫥柜，我則加了點冰塊到杯子里，兩人合作無間。這樣的場面很家常，我們一起坐在廚房的餐椅上，呂尚朋看著我吃泡芙配酒，自己則只靜靜的喝著酒。

    呂尚朋代表著我所追求的社會特質(zhì)，那些好的，完善的，正常的?？粗?，我就能感到安心，彷彿心里那些宛若沼澤吞噬的那些黑暗都消失不見，那些我有過的壞念頭、控制不住的情緒、不符合期待的舉止。

    「我今天很自以為是的跟同事說加油?！?/br>
    呂尚朋挑了眉毛，「喔？」

    「看得出來她很有抱負，很有理想，她覺得女生在充滿陽剛氣息的警界工作是非常的難的事情，并為此打抱不平。」我訕然一笑，「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瘋這樣說?！?/br>
    「這不就像是大學時時候的你嗎？」呂尚朋嗓音有些懷念，「你討厭那些『男性宰制』的環(huán)境，你會在大家聚會場合公然忤逆學長對其他小學妹的勸酒；你討厭那些自認在權(quán)力階級里低人一等的女孩，你被看成女權(quán)主義者，大家對你又愛又恨。」

    我把泡芙塞進嘴巴里，原來我曾經(jīng)也那么帥氣的嗎？

    我突然想起大學的人生哲學課，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

    我很想跟人討論，我好奇我自己的答案，也渴望別人的答案。

    我心里涌起一股詭奇的，但嚇了我一大跳，明明呂尚朋就在我的眼前，但我想的對象并不是呂尚朋。

    我突然感到失控的恐懼。

    我靠近呂尚朋，挨著他的身側(cè)想要藉此驅(qū)除我心里的寒冷，他伸手摟住了我，「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錯?！?/br>
    呂尚朋誤會了我突然的脆弱。

    但這讓一切更容易點。

    「你今天在辦什么案子？」

    「還能什么案子，那個連續(xù)殺人兇手。」

    呂尚朋在我的頭頂柔聲的道「注意安全?！?/br>
    「知道啦！」我低聲答道。

    我和呂尚朋從小就認識，如果從五歲算起，這二十五年來，我頭一次對他感到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