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遲到的善意
聽了大半夜的煙花聲,陳盈鴻睜著眼到天亮。 倍速看完所有視頻。 陳盈鴻一開始還抱有希望,到底是什么時候被發(fā)現(xiàn)的,她從最后開始看,倒著往前來,越翻到前面,她越覺得絕望。 她能明顯看到視頻有兩種角度,時不時會交替出現(xiàn),現(xiàn)在看完了,陳盈鴻如大夢初醒,又驚出一身冷汗。 第一次視頻角度的變化就在她裝完監(jiān)控的三天后,當時她還以為是陳盈鴻不小心碰到了攝像頭,還擔心了很長時間,生怕對方發(fā)現(xiàn),提心吊膽了快一個星期,現(xiàn)在看來陳韻恩那個時候就是故意的。 兩個角度,是陳韻恩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陳盈鴻苦笑,可沒想到自己是個傻子,這么長時間都沒發(fā)現(xiàn)! 一夜無眠! 在陳韻恩的屋子里,陳盈鴻無數(shù)次糾結(jié)該不該離開,雖然沒有申請住校,但酒店總不會關(guān)門吧! 猶豫很長時間,陳盈鴻還是決定待在房子里。 她期待陳韻恩會有電話打來,自己又不敢主動打電話給陳韻恩。 怎么說呢? 說自己是個變態(tài),悄悄裝監(jiān)控為了看jiejie。 說自己是個傻子,裝監(jiān)控的第三天就被人發(fā)現(xiàn)。 說自己很絕望,不知道是該道歉,還是該質(zhì)疑陳韻恩耍自己。 陳盈鴻每次看到手機里有消息提醒,都會被驚到,之后仔細一看,是商家發(fā)來的優(yōu)惠券領(lǐng)取通知。 看到不是陳韻恩的消息,陳盈鴻哭笑不得,又覺得解脫,又覺得崩潰,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對方。 倒是李阿姨發(fā)來短信,也不是問陳盈鴻怎么不看煙花就走了,而是一條簡單的新年短信。 “過年是個喜慶日子,不管有多少不開心,最起碼今天晚上,不要讓自己過得悲傷,新年快樂,我可愛的小盈,希望你每天都能收獲快樂!” 一直在沙發(fā)上躺到自己的十一的鬧鐘聲響起,陳盈鴻才坐起身來,麻木地盯著大門。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也沒有開門聲。 陳盈鴻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就連意識都有些恍惚。 又坐了很長時間,陳盈鴻突然不想再待在這個空間里面,觸目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有陳韻恩生活過的痕跡。 她穿上衣服,打開門離開這個房間。 關(guān)上門突然的砰的一聲,讓她被嚇出了冷汗,陳盈鴻覺得很絕望。 大年初一的街上人很多,或許是因為大家都被過年的那種壓抑窒息的氛圍逼得太緊了,所以大早上的就想出去走走。 “陳……陳盈鴻” “陳盈鴻” 突然有人在恍惚的陳盈鴻面前站住,“我就覺得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和小時候看起來很像,幾乎沒什么變化?!?/br> 眼前的人自顧自地說著,陳盈鴻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人是她小學時候的前桌,還是班長。 班長穿著一身運動裝,臉蛋微紅,氣色看著很不錯,似乎是剛剛運動完,額角還有些汗珠。 “好久不見?!标愑櫰D難地扯出一個笑容,對方?jīng)]發(fā)現(xiàn)她的狀態(tài)不對,笑了笑繼續(xù)說。 “沒想到會在大年初一看到你,這可真是個好日子啊!”說話的人頗為感慨。 陳盈鴻笑著點點頭,心底生出一陣哀怨,對方為什么看不出自己的表情和笑容有問題? 不過這種哀怨的情緒沒有持續(xù)多久,她知道自己的表情,能以假亂真,從來沒有人能看出她微笑背后的痛苦。 陳盈鴻想著,忍不住在心里自嘲,或許別人看出來了,只是不在意呢! “當時我們班所有人都很喜歡你,都想和你做同桌呢!” 班長回憶著當時的情況,陳盈鴻小的時候很白,眼睛也大,頭發(fā)又多,黑黑亮亮的,她們在背著都叫陳盈鴻白雪公主,就是因為陳盈鴻長得很好看。 就是身體不太好,經(jīng)常請假,班上沒幾個人和這個體弱多病的白雪公主說過話,生怕會打擾到她,影響她的健康。 后來有一天陳盈鴻突然生病辦理休學,她們急得不行,每天都拉著老師問陳盈鴻怎么了,生的病什么時候才能好,她們很想她。 后來陳盈鴻恢復上學,但是和她們不在一個班,降了一個年級,她們還覺得可惜,白雪公主離開了。 陳盈鴻聽著人說話,一開始漫不經(jīng)心的,她對眼前的這個人只有班長兩個字的印象,甚至記不起對方叫什么名字。 她小時候只有挨打和瘋狂看書寫作業(yè)的印象,她很少和別的同學玩,她的體力支撐不了她做別的事情。 但對方仍舊說著,似乎不止在回憶陳盈鴻,還是透過陳盈鴻回憶她曾經(jīng)的小學時光,記憶模糊,又很有趣,都是開心的回憶。 “當時我和你的同桌李佳艾就是好朋友,沒想到一轉(zhuǎn)眼都十幾年了!”班長繼續(xù)感慨道。 陳盈鴻聽著對方的話,死命壓抑著自己憤怒,表情依舊帶著微笑。 有人說小學能認識一輩子的好朋友,有人說初中能認識一輩子的好朋友,有人說高中,有人說大學。 但陳盈鴻活了這么長時間,一個朋友都沒有,只是和大學寢室里的另外三個室友的關(guān)系要好那么一點點,就連新年問候也只有幾條,大多數(shù)還是群發(fā),和各種商家的拜年短信。 要是這份善意被當年的我知道就好了,陳盈鴻笑著,笑容幅度越來越大。 班長只以為對方也回想起當時的經(jīng)歷,連著說了好多個小故事。 陳盈鴻笑著,一直到班長看手表突然說家里有事離開。 “忘了我媽叫我買東西的,要被罵死了。”班長一臉慌張,一個箭步跑出去。 “陳盈鴻,再見?!?/br> 轉(zhuǎn)身,陳盈鴻揮手跟人說再見,直到班長走出去很遠很遠,她才把手放下來。 她的心理已經(jīng)被黑暗占據(jù),她想問對方,怎么不在自己挨打后表示善意,她明明去上學的狀態(tài)很不好,為什么班上很少有人和自己說話。 是因為老師說的她身體不好嗎?不想打擾自己算什么借口! 明明那只是她母親的謊言! 都是假的。 陳盈鴻想質(zhì)問班長,“你們是不是瞎的,我當時很痛苦??!為什么沒人看出來?” 但陳盈鴻什么都沒說,被傷害不是傷害別人的借口,最起碼她現(xiàn)在知道了,小時候的自己是有機會感受到別人的善意的,只是她沒發(fā)現(xiàn)而已。 沒有人知道陳盈鴻是怎么從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孩,長成現(xiàn)在想哭就哭,是個人精,會故意示弱,很會看人眼色的人。 這其中有多少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陳盈鴻慢慢走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到了家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