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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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燈難滅,風(fēng)吹色更明 今夕何夕。 盛夏時季的流螢翻飛,總讓人想起那恣意飄游于山野的光點(diǎn),雩岑并非第一代不曾見過那漫天星點(diǎn)的小仙,甚至于這數(shù)萬年間的黑色綢云,只剩或濃烈或淺淡的一抹盈盈月色,獨(dú)一無二又帶著那亙古的寂寥,月下只影,叁人相默。 心情雜亂,仿似夜下遺夢。 她的腳步在太虛亭外的一抹蔥蘢陰影中變輕變緩,直至最后久立于那晃動著細(xì)碎枝葉的陰影中,雩岑卻不知自己此刻該是如何心情。 她曾以為她終此一生,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來了。 太虛亭…玄拓…… 這陌生而又熟悉的詞,像是錐刻在深邃的夢里,卻又在早醒之后煙消云散。 數(shù)以多次,曾在午夜夢回間回到這里的幻想,卻又在那一次一次無人的亭影中破滅,說不上是失望,也更提不上期望,好似只是思緒飄拂的慣性使然。 然如今回到這里,她有些揪緊又害怕的心情,卻又像是…近鄉(xiāng)情更怯。 雩岑沒有到任何地方去。 就像明明相處未久,甚至這千年來連說過的話都可數(shù)的清的兩人卻像是別有默契,甚至未曾多想,心間的答案便循著那條虛無的線,直至領(lǐng)著她一路跑到了此處。 每當(dāng)玄拓心情不佳之時,總會在這太虛亭之中對月獨(dú)飲。 她知曉他一定在這兒。 樹影簌簌,雩岑兀自在那廂遮蔽中站了許久,卻莫名地沒有勇氣再進(jìn)一步,撩開那蔽目的郁郁枝椏。 無論是微微顫動的雙腿還是那胸膛中愈發(fā)急促的心跳,卻乎都難以壓迫她無時無刻不想逃脫的心情。 或許說,那包裹里本沒有什么貴重的物品,除卻那件被她折好壓實(shí)的、葉旻所贈的紅狐斗篷,其余便都是一些零散之物,有璟書的、有她的…還有零隨的。 包括她那時她那時在軍中大婚時所穿的喜服。 為了誰呢? 雩岑或許自己也難以回答。 也許她如此在意包裹的行為,便徹底暴露了她的脫逃意圖,東西不過是身外物,若是她大可以瀟灑些拋下,此刻恐怕早已按著白日偷偷踩好的路線一路出了清微府逃到了下界—— 可是她沒有。 舍不離,放不脫…像是一道死死卡在脖頸上的無形桎梏。 明明這本是一條掙脫即破的繩索,她卻默然在這圈套之內(nèi)眺望。 夜色中幾只的流螢像是飛累了般輕輕停在了她已然被凌風(fēng)吹亂的額發(fā)上,一閃一閃,若墜落于寒潭的九天星光,像是跳躍于世間的光點(diǎn),一點(diǎn)一滴,裝點(diǎn)這寂寥的月色。 在煩亂的心緒不知又跳躍了多少下后,雩岑握緊的指尖深深鑿入掌心,幾乎刺透那脆弱的皮囊,留下一道道若月牙般難堪的印痕,幾乎完全被樹影融化的小嬌身影僵僵頓了頓,終是咬著牙,轉(zhuǎn)身打算在那亭中之人還未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悄悄離開—— ‘咔噠’ 流螢隨風(fēng)幽悠,隨著轉(zhuǎn)身離去的腳步不慎踩斷一根殘枝的聲音一齊響起的,還有一道清晰而又低沉的警告聲: “若是再動一步,我不介意撕了它。” 簌簌的樹影像是被一陣狂風(fēng)席卷,在一片片掉落的葉雨中抬起頭來,緊縮的杏眸驚恐回望,正好與那抬眸看來的暗金長眸在空中相匯。 男人的身側(cè),是幾個散亂的酒壇,那暗金長眸緊鎖著她仰頭將杯中悶酒再度一飲而盡,雩岑方想再動,卻見著那玄色衣袍的膝頭掉下一道紅影來,映入眼簾之處,一件足以稱得上熟悉的鮮艷喜服散亂地落在男人腳邊。 “本君說到做到?!?/br> ……… 她已記不清是多久未曾見過玄拓了。 雩岑搓著裙擺垂眸坐在男人的對面,低著頭盡量放輕呼吸避免著與玄拓一切可能的接觸,而對面之人自說完那兩句話之后便沉悶著飲了一杯又一杯的濃酒,兩人相對無言,恍然間的相似場景,好似將時間線帶回了她去昆侖前的那一夜。 叁年…又叁天。 上界的時歷總是與人族有著許大的差別,明明闊別了兩叁個春冬的鶯鶯時節(jié),其實(shí)對于上界來說,距離她與濯黎成婚那日,還不過小半月的光景。 一般的景色,卻早已物是人非。 至少她是如此以為的。 于是在對方飲盡杯中酒的下一秒,方想倒酒的手卻被一只突而伸來的小手擋住了去處—— 雩岑將那杯盞的環(huán)口捂在手心。 “空腹飲酒傷身…莫喝了。” 拿著酒壇的大手微微一頓,暗金長眸極快地閃過一絲愕然,須臾的僵持間,卻終究還是當(dāng)啷放回原地的酒壇選擇了妥協(xié)。 玄拓的目光有些復(fù)雜。 或許他毫無意料到,一個在他的映像中只會哭哭滴滴、唯唯諾諾的小丫頭,終有一日也會這般主動管到他的頭上來了。 男人許多的習(xí)慣大都來源于之前的習(xí)武作癡,無論是刻意的改變還是避免,但總能在他身上瞧見那不同于上界太多文官武氣,比如常年在軍中執(zhí)掌帥令的說一不二,又再者那席間同僚起哄切磋的大盞飲酒。 文者喜酒,愛其性,追求那飄然若仙的解脫豪放之感,而武者大都只是偏愛那烈酒入喉時的熱辣暢快。 一如常人總喜那佐菜二叁,更得滋味之酒,到了玄拓的手里,無論那酒是好是壞,總是不吃任何東西便若濁酒干白般一飲而透,未免令識酒者的眉毛都抖上叁抖。 愕然的心里卻閃過一絲喜意,男人目光灼灼。 也許她還是…在乎他的。 “若您有話…不妨明說,如此擅拿他人之物…實(shí)在不是…”斂眸避開男人的目光,見著酒壇放下,雩岑斟酌著話,盡量想將兩人之間之事掰回理智的正軌:“實(shí)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正人君子?” 喉結(jié)滾動,那倏忽而逝的嗤笑瞬然轉(zhuǎn)為自嘲的低沉:“我的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br> 雩岑方要張嘴繼續(xù)冠冕堂皇下去的話頭被截住,索性嘆了口氣直接坦言道: “那該如何?” “如何?” “如何才肯將東西還我?!?/br> “你的東西?”暗金長眸一瞥那被雩岑已然撿起抱在懷中的喜服,冷笑一聲:“本君倒不知,姑娘何時又嫁了人?” 明知玄拓說的并非她與濯黎,更是在質(zhì)問她與零隨的關(guān)系——畢竟她與零隨回上界的那一日便是他派人去將她接來的清微府,然雩岑還是故作茫然,硬著頭皮接道: “若尊神問的是我的成婚之事,想必青要帝君半月之前的請柬便送來了清微府…倘若并未,以您的耳目,也不會不知,又何須多問一嘴?” 這自然是在強(qiáng)行裝傻。 縱使玄拓那日混沌間早已不記得她喜服的樣式,可親手將她喜服扯爛之人確確是他,縱使精致縫補(bǔ),故也不會如此像這般嶄新,再者這衣料在人界雖好,卻不是上界常見的料布…更別提其上的花樣。 以濯黎的身份與財力,萬不會用此上不得臺面的野花作襯。 “這并非你當(dāng)日的那一套?!币庾R清醒的記憶未免太過深刻,甚至于在隱約而清晰地向她表訴著,那日之事,并非是他意識不清醒之下的錯誤:“那件喜裙的花樣是凌霄?!?/br> 雩岑極快地收起怔愣,故意打哈哈道:“可這分明就是當(dāng)日那套,也許是尊神貴人多忘事——” “因?yàn)槭俏宜旱摹!?/br> 暗金色的長眸武斷地打斷她的所有偽裝,又一次重復(fù)道:“是我親手撕的。” “若你不記得,本君可以一點(diǎn)一點(diǎn),為你再回憶一遍細(xì)節(jié)?!?/br> 玄拓瞇了瞇眼,略略頓了頓,像是真的在回憶那日對于她來說稱得上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刻薄張嘴道:“你那日的臉很紅,小嘴很緊,咬著牙不讓我吻…卻還是強(qiáng)行被我撬開了——” 視線隨著話語的部位一路游移,從她的臉頰仿若帶著實(shí)質(zhì)般的觸碰一路而下,落在那隱忍抿緊的櫻唇上。 “舌頭軟乎乎的,像是北海上供的蠔羹,又嫩又甜…” 繼續(xù)下行的視線像是視jian著她的身軀,擦過一寸寸肌膚,落在胸前。 “身子也軟乎乎的,還有那被我扯爛的衣襟下是鴛鴦交頸的赤色肚兜,卻是為了另一個被稱之為你夫君的男人的…” “可還是被我侵犯了…“ ”還有你一手可握的胸,包括那緊致滑嫩的xue兒——” ‘啪!’ 隨著那話語落下的,還有同時蓋在他臉上的巴掌。 臉側(cè)完美呈現(xiàn)出的巴掌印痕高高得紅腫起來,緊緊咬著唇眼含淚花的小臉正隨著那微顫的身軀一晃一晃,就像那日新婚那日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與零隨,共同毀掉了最重要的那一日—— 即使對于她來說有些強(qiáng)迫,但玄拓此刻坐在這里的身軀,何嘗不是在對她宣告濯黎對于此事的知曉。 他們共同毀掉了那一天。 甚至荏苒后的今日,她依舊能想起濯黎那夜幕將臨去房內(nèi)接她之時,那開心到極致卻而又如毛頭小子般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凌亂的床榻…情欲彌漫的氣息…還有那落在床榻間男女交歡后留下的痕漬與精斑,加上本該坐著新嫁娘的喜床上,那本該不屬于此的赤裸男人… 就像是被她深深埋在腦海身處的痛苦記憶被始作俑者若戰(zhàn)績般拿來剖白,腦袋一白而過的她那道毫無收力的巴掌已然實(shí)實(shí)扇在了對方的臉上。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甚至什么都沒做,又什么都做盡了—— 雩岑怔怔看著自己發(fā)麻的掌心,最終有些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或許她這幾日已然盡量不去想濯黎之事,關(guān)于為何來接她的不是少陽府而是清微府…她冠冕堂皇虧欠對于濯黎或許早已是嗜心之傷,又如何算得上那一紙可有可無的和離書… 他們的關(guān)系其實(shí)從玄拓強(qiáng)闖而進(jìn)的那一刻便已然告終了。 或許當(dāng)時而言的錯誤,其實(shí)是她造就的必然。 她又有什么資格好生氣的呢? 該生氣…該感到受傷和虧欠的,其實(shí)只有濯黎一人罷了。 肆意享受著臉龐上火辣辣的疼痛,玄拓長眸微斂,或許這般的疼痛,才能讓他確認(rèn)自己并非一次次沉淪于那虛無的夢中,而眼前之人,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 沒有回手,也沒有震怒,甚至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動,男人略略垂眸,原處的流螢隨著寂寥又平靜的風(fēng)無序飛舞,安靜得,好似方才那咄咄逼人的話從未存在過。 “…抱歉。” 終還是略略回過神來的雩岑主動打破了兩人的沉寂,“玉清真神?!?/br> 她深吸一氣平靜地站起,抬眸望向男人的目光不偏不倚,而這次躲閃的,卻變成了他: “既是如此,我們之間,大概也不必再談了。” “喜服之事,為我個人之私,您撼斡十重天乃至于整個叁清,又何至于與我這等小仙糾纏…實(shí)是不值?!?/br> 微斂的杏眸頓了頓,繼道:“包裹之物,乃我在人族所交所見之友的贈物遺物,無論在否,雩岑只怕此生無見,惟愿留個念想…” “若尊神執(zhí)意,那我也不強(qiáng)求,故人念在心中,身外之物無知,還愿您拿去能妥善處置…往后之事,也不知天樞有無為您轉(zhuǎn)達(dá),倒也未可,我也不煩此刻再多說一句——” “我已聯(lián)了昆侖去處,還請玉清真神行個方便,往后只望不再拖累?!?/br> “…我不同意?!?/br> 那低沉的聲音輕得仿佛融化在風(fēng)里,卻篤定不移。 “我不是在跟您商量?!宾п届o道:“只是告知。” “畢竟您千年前渡我養(yǎng)我有恩,送我去昆侖亦是能讓我有了在這上下界生存的能力,我為之前年少不懂事犯下的錯樁樁件件與您誠懇道歉,也很感激真神當(dāng)初幻作黑豹護(hù)我之恩…” “只是這恩太多太大,恐怕我此生都報答不盡——” “那你又為何要走!”高大的身影終是隱忍不住地站起,高大陰影將她整個人都全然罩在了內(nèi)里,連帶著幾分急促的壓迫。 “所以只能用命來還。” 兩人的目光交匯,玄拓的目光氣勢壓人,流露出的殺意和憤恨就連戰(zhàn)場上的魔族恐都忌憚幾分,雩岑卻毫不畏懼地將小臉抬起,緊攥的小手抱著那件刺目的喜衣: “我曾許諾過的事永遠(yuǎn)不變?!?/br> “若你想要,若你需要…” “可我的思想我的情感終是屬于我自己的…但我愿意將我的命償給你,無論何時?!彼龖K淡地笑了笑:“你需要嗎?” “那現(xiàn)在就拿去?!?/br> 小手被鉗制般地強(qiáng)行扭緊,懷中喜服猝然掉在地上,雩岑甚至顧不得那幾乎要將骨頭扭斷的疼痛屈身去撿,卻被對方又鉗住另一只手,強(qiáng)行拉近,牢牢桎梏在胸前。 “你在說謊!”男人咬牙吼道。 “……” “昆侖便根本沒有給你回信!” “…那又如何?我早便告知!若是顰瑤——” “你以為呢?”那力度之大,疼痛地幾乎將她捏碎,雩岑忍不住不適地微微皺了皺眉頭,男人有些后知后覺懊悔地松了松,卻還是依舊將她鉗在懷中:“那封信根本就沒送出去!而是送到了我這里!” “你…!” “還有你所倚賴的那只小彩雀…就算她尚在昆侖,恐怕也收不了你的信。” 雩岑眉頭一皺,便聽玄拓又道:“她為著你嫁濯黎的事篤定你是被迫,想著去少陽府鬧事之前便被西王母打暈了去,現(xiàn)下用著囚神陣暫時陣壓,還在昏迷之時封去了她的大半靈力…”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現(xiàn)下出來了,又怎能在零隨殺你時護(hù)你?!” “只有這!只有清微府!也只有我玄拓,現(xiàn)下能保你平安!”男人幾乎氣昏了腦袋:“你明知曉出去就是一條死路,為何還要如此!” “那我也要走!” 雩岑咬著牙掙扎道:“你放開!” “總歸我到底也是個死,你若是不甘,現(xiàn)下便殺了我,也好償了我們之間的人情!” 近乎是手腳并用般企圖從這般強(qiáng)硬的束縛中掙脫,小姑娘憤憤:“你若是這般想管我,那大可從當(dāng)年就將我養(yǎng)在府中,不必送走——” “若是你這般想管我,也不該任由他人言語手腳欺凌,也不該將我丟在昆侖千年,到頭卻又冠冕堂皇插上一腳!” “你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過激的小臉幾乎因竭力的嘶吼漲得通紅,嗜著的怨恨與憤怒幾乎要溢出雙眸:“玄拓!你憑什么!” 雩岑曾以為自己早便不恨了。 就像是過眼云煙,做了那么個漫長而又太過傷情的夢。 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思想,自己想要的東西與一切—— 那何必又要撿起過往的遺憾與仇恨自找為難。 或許說…她從沒有覺得自己恨過。 可她,就是恨啊。 又恨又怨。 倘若無人在她葬身于火海之時拉上一把,又何談在她安好時故作無事地錦上添花? 她終究…無法接受。 她其實(shí)一直是恨的。 恨玄拓,恨叁清,恨那流言蜚語帶來的一切,恨顰瑤為何不早些出現(xiàn),恨那些欺辱過她的小仙—— 更恨自己。 “…玄拓,我恨你!” 真的…很恨很恨…… 她恨自己什么呢? …或許自己這么多年,終究還是不敢觸碰也太過小心翼翼的保存自己那一份過期的愛,至始至終也沒有拋掉。 掙脫出來的雙手費(fèi)盡力道毫無余力地兇狠地捶打著男人上身的每一處肌膚,直至雙手被震麻,直至那咬著的銀牙幾乎已然酸澀了,在她竭力之時又一次強(qiáng)行將她攬進(jìn)懷中的,卻還是那個沙包一樣的男人。 默不作聲。 仿佛是玄拓一貫的風(fēng)格。 “我恨你?!?/br> 別過頭去的小臉卻遏制不住那與憤怒同而奔流的心酸,也許她真的只是為自己的過往難過流淚,杏眸卻止不住地一滴滴掉下淚來。 “…我知道?!?/br> 然之后,便再無言語。 對方做的無論何事也好,甚至對于她,也從來也不解釋半分。 或許在一個毫無情商的武將眼里,錯了便就是錯了,肆意若文官逞口舌言語辯護(hù),便是毫無擔(dān)當(dāng),但若是認(rèn)罰,一切語言的蒼白無色也改變不了什么,為何又要辯解。 簡直是毫無情商的邏輯。 卻又偏偏詭辯地被一個沉默寡言的武癡用到極致。 在短暫的相擁片刻之后,雩岑吸了吸鼻子,強(qiáng)行遏制住眼淚,有些疏離地轉(zhuǎn)過臉去擦了擦臉上的淚,鼻音濃重道:“…我明日便離開?!?/br> “……” “我若依舊不許呢?” “那我便自盡?!宾па篮莸溃骸叭羰怯袂逭嫔褚业拿袢毡憧伞?/br> “你又何苦故意說這些話來傷我的心?!?/br> 玄拓姿態(tài)有些僵硬地輕咳兩聲,終是服軟道:“阿岑…岑兒,陪我坐一坐罷?!?/br> “……” 雩岑僵在原地,卻看著男人已然主動坐在原地,又拿起那酒壇,卻沒有再斟在碗中,而是仰面澆了下來,暢快地張著口任憑那酒液浸透上身的每一處衣袍。 侵入玄色衣袍的酒香或也同時掩蓋了那已然淺淺浸透衣料的血腥氣息。 僵持不下,雩岑終還是低著頭,滿是疲態(tài)地坐回了原地。 兩人好似一見面,不是沉默便只有爭吵。 玄拓變成黑豹那口不能言的時候,那或許是兩人最為和平且歡樂的時光。 “我若陪你,明日就能走了嗎?” 男人卻是不言,只是一味的任憑烈酒揮灑。 雩岑垂眸,淺照的月色下,一盤已然涼透的甜糕氤氳著夜色的余溫,卻莫名令她感覺有些熟悉,然頓了頓,她還是主動拿起一塊甜糕,用手細(xì)細(xì)地掰成一塊一塊,一點(diǎn)一點(diǎn)令其緩慢的融化在嘴里。 熟悉的甜香。 仿佛將她帶回了那時尚在清微府的時光。 她喜好甜食,一個服侍她的仙婢便見此特意找茬,每日只提供茶飲,故意將送來的那些甜糕甜點(diǎn)給推了去,于是一日清微府宴請,她便偷偷摸摸拿了一塊早已準(zhǔn)備扔掉的糖糕藏在袖子里,待到夜深才敢躲在被子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掰成小塊品嘗。 甜糕并不好吃,甚至只有一些清淡的甜味,但卻是她念了很久的東西。 這些或許玄拓都不知曉。 兩人一個嚯嚯好酒,一個自顧低著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掰著甜糕,仿佛相隔了一個時空,卻在男人砸完最后一個酒壇的當(dāng)啷聲中落下—— 尚含著一口烈酒的唇舌便如此猝不及防侵入了她嚼了一般甜糕的小嘴。 “岑兒…岑兒——” 低沉的聲音在兩人口舌間呢喃。 “若你可以愛他,可以嫁他…可以愛那么多的人…為何不能愛一愛我呢?” “愛我一次可好,再喜歡我一次…” 狂亂吻間,烈酒順著那糕渣一齊滑入兩人的喉嚨,反應(yīng)過來的雩岑皺著眉方想狠下心來推拒,心下暗趁著自己理應(yīng)馬上離開,然全身卻突而像是被火星忽而點(diǎn)著的炸藥桶一般,一種源于渴望的燥熱仿若瞬間將她燃燒起來—— 待到男人意亂間觸碰到已然熱得不像話的皮膚,小姑娘卻已然像只被熱水燙透的蝦子,滿臉潮紅地顫抖著蜷縮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