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綠在宮中的sao動也好，活尸在宮外的躁動也罷，無論基于何種理由，獻(xiàn)淵都得時(shí)常進(jìn)宮去向太后請安，這一待就是大半天，真到回府之際都已是天黑了。

    雖未聽聞活尸傷人，但天亮總見滿地活尸殘骸，人心惶恐，為以防萬一，入夜后在路上走動的人也就少了。便是在這種時(shí)候，稍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格外地駭人??

    白鹿張開雙手，飄揚(yáng)的掛袍使他宛若巨大的鬼魅，他身段輕輕從天而降，擋住了獻(xiàn)淵的去路。他笑啊，笑得叫人心生恐懼，「淵王爺?！?/br>
    獻(xiàn)淵沒有開口，僅是渾身警戒，一雙眼睛百般地打量著白鹿。

    「晝都沒能落在你手里是可惜了，但子歌若不跟我走，我也是困擾?！拱茁股斐隽俗笫?，一掌心直奔著獻(xiàn)淵的臉去，「就當(dāng)是子歌對不起你吧?！?/br>
    獻(xiàn)淵手握劍柄，卻不知為何遲遲未拔劍，就這一猶豫，白鹿的手已經(jīng)遮掩了他的視線。霎時(shí)，一條洛蔓瞬間劈下，斬?cái)嗔税茁沟氖帧?/br>
    這一記是叫白鹿停止了對獻(xiàn)淵的覬覦，卻也沒讓他完全停下，只一瞥見阻攔的人是曝，他撒了手頭也不回地就跑了，連多說句話都嫌麻煩。

    事情來得快、去得急，獻(xiàn)淵都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認(rèn)識曝，就是稀里糊涂地。不過就事論事，他仍舊以禮相待，「多謝先生，先生救了本王，本王會記得的。」

    曝語帶試探：「淵王爺自有身手且?guī)в信鍎?，即便對方是一妖孽，王爺也絕對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自保，何不動手？」

    「既都被先生稱為妖孽，必定危險(xiǎn)。本王亦曾被告誡斷不能將其殺之，所以猶豫了?！公I(xiàn)淵簡單幾句，而后拱手，言謝：「救命之恩，先生但凡有所求，本王絕不吝嗇回報(bào)?！?/br>
    同為獻(xiàn)家之后，曝對待獻(xiàn)淵卻頗有差別。只見他板著臉，冷聲問到：「那么王爺，可以將整個晝都給我，讓我恢復(fù)日安嗎？」

    獻(xiàn)淵蹙眉，直盯著曝。

    菜市口熙熙攘攘，麵攤一鍋滾水燒得，下了麵就是麵香四溢。

    子宵撈起一大坨麵往嘴里塞，吃得滿嘴油膩，「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平日在街頭老看到你，都不知道裝乞丐是你的興趣，是我眼拙?！顾D(zhuǎn)頭喊著：「老闆，再來兩碗大麵！」

    曝一口麵沒吃，光看子宵的模樣就愣得忘了吃了。

    「再來兩碗夠不夠啊？先生你儘管吃，這頓我請，要不當(dāng)乞丐可得餓得?！棺酉泻舻脽崆椋I也吃得毫不客氣。

    端看子宵那吃樣彷彿是餓了三天三夜，這一評斷，都不知道誰看起來比較像是乞丐了。

    曝拿起筷子，「那就謝過小兄弟了?！?/br>
    「別客氣別客氣！」子宵話鋒一轉(zhuǎn)，難得逮著了曝，要有什么想問的當(dāng)然全給問了，「先生，我從前見過那個白鹿，如今看他被攝魂師寄生，該不會是野綠吧？」

    「白鹿本就是為野綠所有的活尸，但要想造出這樣一具如此靈動的活尸并不容易，攝魂師必得在最初就將自身一部分寄體，才能成形?！蛊卣f了前因，再續(xù)說后果：「而野綠長年關(guān)于天刑牢受盡曝曬，削弱靈氣、無處可去，今時(shí)今日回寄于白鹿身上，便是她最好的退路?！?/br>
    「原來如此?！棺酉蛄恐?，滿心思鬼點(diǎn)子，嬉皮笑臉地說上：「當(dāng)時(shí)我瞧先生幾乎都快抓住野綠了，卻沒能順勢殺了她，實(shí)在是太可惜了?！?/br>
    一聽，曝倒是輕輕笑了，「小兄弟見識廣博，若真是等著我動手，那不就是要我去死的意思嘛?！?/br>
    就這么輕易地被看破了，子宵也不意外，笑得微妙，「我就是略懂些，雞毛蒜皮的，沒那么肯定。看先生實(shí)力如此高強(qiáng)，以為由你出手會不一樣呢?！?/br>
    「我并不怕死，便是滅了野綠必須與之同葬，那也無妨，卻不知道是否真能實(shí)行。」曝凝著眼神，語重心長，「倘若我這一條命沒能殺死野綠，只怕這天下就再無安穩(wěn)之日了。」

    「先生說得是，攝魂師難以抗衡，要有先生這般決心，翻了天下也找不到幾人?！棺酉怨饬艘煌朦I，嘴里嚼著空虛，心里也有些不安，「但那日野綠卻篤定先生殺不了她，先生以為如何？」

    「她能如此自信，像是早已有了制約?！蛊赝嘎吨鵀殡y。

    「制約？」子宵細(xì)細(xì)思量，理了個明白，「先生指的是與攝魂師有所約定之人，只有其人能反取攝魂師的命？」

    曝讚許著：「連這種事都知道，小兄弟果然不一般?！?/br>
    「我這腦袋機(jī)靈得，就是欠栽培而已，要不我也能當(dāng)個厲害的術(shù)師?！棺酉傻靡饬耍笥终J(rèn)真地點(diǎn)出了個關(guān)鍵：「可為什么?。繑z魂師神通廣大，沒事綁個制約在身上，留了個能取自己性命的人，豈不是找麻煩嘛?！?/br>
    「前幾日我自白鹿手中救下了淵王爺，不解王爺有能力自保卻不動劍，他卻說曾被告誡絕不可殺了白鹿。」

    聽出了其中的端倪，子宵不禁一怔，「不是殺不了，而是不能殺？」

    「正是，但王爺只是聽從告誡，想來也不知道內(nèi)情?！蛊孛碱^深鎖不展，「以此推斷，大抵是娣山家。」

    「娣山家？」沒頭沒腦冒出來的人物，叫子宵一時(shí)間轉(zhuǎn)不過來，可這一做聯(lián)想，又忽地驚呼：「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