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后來是怎么回事呢？」

    一陣風(fēng)吹來，發(fā)絲飄散在她臉龐，錢心澄清澈明亮的眼眸瞬也不瞬地望著戚瑋。

    即使到現(xiàn)在人情世故已參透許多，她仍是不明白為何那天他明明吻了她，但后來他的態(tài)度卻是一百八十度大翻盤。

    話到喉頭卻又梗住，戚瑋凝視著她半晌才擠出一句話。

    「這邊風(fēng)大，先進去吧。」

    他轉(zhuǎn)身欲走，錢心澄卻仍停在原地不動，彷彿覺得他是在轉(zhuǎn)移話題。

    一陣風(fēng)又吹來，即使她執(zhí)抝，但身體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先進去吧?！顾粗?，眼神不再閃躲。「喝杯熱茶慢慢聊?！?/br>
    ＊

    走路回家的路上，在游樂園玩了一天有些疲累，但戚瑋腦海中盡是今天她的一顰一笑，當腦海畫面定格在兩人在公車上親吻的一幕，他的嘴角也輕盈的上勾。

    口袋的手機叮一聲傳來通知，拿出一看，是專用來跟美國的同學(xué)聯(lián)系的通訊軟體跳出通知。傳訊息來的正是放暑假回香港后就消聲匿跡的李凱杰。

    「嘿兄弟，最近如何？給你看看這個辣妹。」

    李凱杰傳了一張他跟美艷勾人的女子親密貼臉合照的相片，下面又再連續(xù)傳了幾張女子穿著比基尼露出姣好身材的獨照。

    戚瑋眉頭一蹙，臉上的笑轉(zhuǎn)為無奈。

    「你是特地來跟我炫耀？」他回道。

    「我怕你真的出家當和尚，偶爾要給你一點刺激。這妹不錯吧！無線電視臺剛簽的新人，花了我一點時間追到手?！估顒P杰的字句間透露出獵人狩獵成功的興奮。

    「女朋友？」

    「別傻了，怎會是女朋友?！顾渖弦粋€歪嘴笑的圖。

    雖然知道李凱杰是個吊兒郎當、採花汲蜜當有趣的公子哥，但戚瑋仍忍不住想回嘴。

    「為什么不可能？」

    想到錢心澄，他還想繼續(xù)說些什么，李凱杰的訊息已經(jīng)劈哩啪啦地傳來。

    「拜託老兄，下個月要開學(xué)回美國了，你以為你在拍電影搞什么遠距離戀愛?。烤退隳阏娴南窈蜕幸粯佑卸昧?，人家也不一定忍得住。玩玩可以，放真感情就算了。」

    一段話讓戚瑋本想打字的指頭瞬間凍結(jié)。見他沒回應(yīng)，李凱杰又繼續(xù)傳來訊息。

    「不過我看你跟和尚沒兩樣，如果有機會體驗一下被拋棄的感覺也是可以啦！」

    戚瑋渾身一僵，李凱杰間扯淡的字句卻像墜落海面的隕石，激起了海溝最深處的海嘯吞沒了他。

    他按掉手機放回口袋，臉上的笑已消失不見。

    在路燈的照耀下他回到漆黑一片的住家，這樣剛好，此刻他只想將自己隱身在黑暗中整理紊亂的情緒。

    打開客廳大門，角落的廚房亮著微光，下樓倒水喝的秦以麗正好撞見剛回來的他。

    她眉頭微擰不發(fā)一語，關(guān)掉廚房燈后逕自上樓，客廳又恢復(fù)一片黑暗，秦以麗那句話卻像閃電般在他腦海里掠過。

    「他mama為了錢連他都可以拋棄。」

    回到房間坐在床沿，他一直努力封藏住的心魘悄悄地從角落爬出，在黑暗中窺伺著他。他看見了以前那個想盡辦法討好mama的自己，以為只要mama開心他就可以繼續(xù)留在mama身邊，但到最后，她還是拋棄了他。

    對mama來說，他只是一個累贅。

    他雙手捂面深呼吸了口，試著壓制那些痛苦的回憶。

    錢心澄的笑臉在腦海深處浮現(xiàn)。跟她在一起他的確很開心，但這樣的開心能持續(xù)多久？他們終究會分隔兩地，時間與距離的差距會成為橫溝，她是否最終也會轉(zhuǎn)頭離去？若已經(jīng)預(yù)見了必然的結(jié)果，那還要開啟這將會讓自己痛苦的開端嗎？他自問著。

    擱在旁邊的手機震動起身軀，螢?zāi)婚W著微弱的亮光。他瞄了眼，是錢心澄來電。

    他凝著地板動也不動。末了，他切斷來電，將手機關(guā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