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伊格爾站在店門口,猛然地打了個噴嚏。 「你不會這么敏感吧?對貓毛過敏嗎?」小麥緊張地問。 她要帶伊格爾去的地方,就是眼前的這家店,一家貓咪咖啡館。 「沒事?!挂粮駹枔u搖頭說。 她們進去之后,店員便拿了兩條毯子讓她們蓋在腿上,這樣抱貓的時候,就不會讓貓毛沾到褲子或裙子上頭。 伊格爾捧起一隻短毛貓,軟軟的身體讓她愛不釋手??墒牵堖渌坪醪幌矚g這樣受制于人,不停地左右掙扎著。 「把牠放在毯子上面比較好喔?!剐←溩约阂脖Я穗b棕色虎斑貓,她把牠放在腿上,輕輕地撫摸著牠背上的毛。 看著棕色虎斑貓被小麥由頭摸到背,舒服得瞇起眼睛的樣子,似乎真的很享受。伊格爾看得差點也跟著瞇起眼睛。 不一會兒,調(diào)皮的短毛貓?zhí)铝艘粮駹柕耐???粗唛_的短毛貓,伊格爾有些悵然若失。人們總說女人像貓,果然真像,一樣的捉摸不定。 她雙手撐在椅子的后面,上身微微后仰,環(huán)顧著店里,所有的貓都能自由活動,也有一些讓貓爬上爬下的設施。有隻乳白色的貓,正在攻擊著一支纏著粗繩的柱子,沒有殺氣,但有種鍥而不捨的執(zhí)著。 小麥抱著貓坐到伊格爾身旁,「是不是看到貓,又想起了誰?」 「我以為你戒掉那個壞習慣了?!挂粮駹柶^,直盯著一隻蜷縮在高處角落里睡覺的貓,藍灰色的毛顯得有些神秘。她看過這樣的睡容,在某人身上。 「對不起?!剐←湹椭^,右手不停地在貓的背上來回巡弋著。她今天帶伊格爾來這里,就是覺得她會喜歡這里,特地要向她道歉的。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好奇心,又差點殺死了自己。 「算了?!挂粮駹柛杏X到腳邊有溫暖的物體經(jīng)過,她低頭看著一隻花貓先是用身體的側(cè)面,一邊走著一邊摩蹭著自己的左腳腿肚,接著又用同樣的方式經(jīng)過右腳。頓時有種被挑逗的感覺。 若即若離啊。果然就像女人。伊格爾在心里感嘆著。 「你不喜歡這里嗎?」小麥小心翼翼地問。 「喜歡啊。難得有這么寧靜的地方,可以讓我的心靜下來。」伊格爾轉(zhuǎn)頭看著小麥,露出真心的笑容,「你今天打扮得也很文靜,跟這里的氣氛很配合?!?/br> 小麥抬起頭,正好從對面的鏡子里看到自己,直順的頭發(fā),白色t恤和米白色的裙子,是路上常見的女孩裝扮。平凡卻讓人感到舒服。她低下頭去拉著自己的裙子,「喜歡就好。」 只要能聽到她說喜歡,就算她和自己在一起,卻老是想到別人,自己也不會在意了。小麥在心里這么對自己說著。 伊格爾側(cè)著頭,看到小麥的臉頰像打上了過多的腮紅,她知道小麥害羞了。一般人在習慣過多的偽裝之后,總是會對真實的自己感到不習慣。如果自己不是接受過訓練,或許也沒辦法這么坦然的面對現(xiàn)在這樣的自己。 但她終究還是有無法面對的事。看到這一群貓,她的腦海里一直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臉,那個以神秘慵懶的氣質(zhì)著稱的人,托比。 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不是還在哄著尤恩。尤恩這人,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因為她年紀小,而百般的容忍她,才讓她變成一個驕縱的老么。不過,聽說她在學校就是這副小霸王的模樣。這么一想,似乎她們幾個又沒了責任。 她不是生氣尤恩的無理取鬧,只是無法忍受被忽視的感覺。尤其是在小麥出現(xiàn)之后,每次和小麥在一起,都能感覺到小麥的眼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可是,托比的心卻總是被尤恩分掉一半。 「欸。」小麥發(fā)出懊惱的聲音,看著跳下去的貓,「跑掉了?!?/br> 一想到托比,伊格爾的心就變得柔軟,她微笑地拍拍她的頭,「乖。再抱一隻來就好?!?/br> 小麥有些受寵若驚,但看到伊格爾的視線并不在她身上時,她隨即明白了,這份溫柔只是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并不是專為她而生。 她苦澀地笑了笑,「說的也是,貓就是這樣,愛撒嬌又膽小。享受了這一刻的幸福,又擔心下一刻幸福就會消失。于是,總選擇當?shù)谝粋€離開的那個。若即若離的原因就在這里?!?/br> 伊格爾轉(zhuǎn)頭看著小麥,想知道小麥說的是指貓還是人,是指她、小麥或那個她們都沒有說出名字的人。 站在貓咪咖啡館的外頭,小麥和伊格爾并肩站在騎樓下面,看著外頭的傾盆大雨。 「雨好大?!剐←溦f。 「是啊?!挂粮駹栯p手抱胸,倚著柱子說。 「要不我們再進去坐一會兒?」小麥本以為走出店門口之后,她們就該分道揚鑣了。但她看伊格爾卻站在那里,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跟我去買衣服?!挂粮駹柪←湹氖滞?,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為什么?」小麥一邊跟著伊格爾的腳步,一邊說。 「陪我離家出走。」伊格爾說。 小麥看著伊格爾幼稚的表情,「你都多大了?」 「大到足夠可以離家出走了?!挂粮駹栒f著。她想知道,離開了托比,她會變成什么樣子。 就這樣,小麥被伊格爾拉著去環(huán)島,只花了三天的時間。這三天,她們幾乎都在火車上度過。 小麥坐在伊格爾對面的座位上,她們正在回程的路上。她帶著黑眼圈,哀怨地看著伊格爾,「如果不想出去那么久,我們可以選近一點的地方,玩?zhèn)€兩天就好。你第一天就衝到島的最南端去,想后悔都來不及?!?/br> 如果不是小麥堅持要在東部住一晚,說不定她們兩天就環(huán)完整座島了。 伊格爾左手支著下巴,望向窗外。她真的是一走到售票窗口就后悔了,但為了不想后悔,她毅然決然地買了到南部去的車票,以為離得遠一點,就能讓自己的心更冷卻一些。只是,她沒想到,歸心似箭的力量那么大,她想放慢腳步都做不到。 站在火車站外頭,小麥無奈地站在伊格爾身邊,「你還是早點回去吧。不要再折騰我老人家了?!?/br> 雖然,小麥很想要有再多一點和伊格爾在一起的時光,但她卻無法忍受伊格爾那失了魂的眼神。有哪個正常的女孩會喜歡上行尸走rou的人??? 「不行。我不能回去?!挂粮駹栄鲋^看著天空,那片漆黑就像她自己的心一樣,無法看清。 離開了三天,不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更狂亂了。她想回來,卻又不想回去。 小麥口袋里的手機響起,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浮躁的她不耐煩地說,「喂。有屁快放。」 掛斷電話后,小麥拽著伊格爾的衣服,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不想回去是不是?帶你去個刺激的地方玩?!?/br> 小麥先是拖著伊格爾往左邊走,走沒幾步停下來,打量著伊格爾,又說,「先回去。你這樣不行,一下子就被認出來了?!?/br> 原本伊格爾還很疑惑,被認出來就被認出來,有什么關(guān)係?到了那兒,伊格爾被引擎聲鼓動得心臟狂跳不已,但另一方面也知道,在這里被認出來,會有些不好的影響。 「我很感激你這樣保護我,可是,來這種地方,你讓我打扮成這樣,一點殺氣都沒有,怎么玩???」伊格爾愁眉苦臉地說。 突然她的背被人猛然一拍,「伊格爾?真的是你?干。你看起來好像國中那時候啊。」 伊格爾握著拳頭,本想給那人一記右鉤拳,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竟是自己的死黨,「死王笠均,靠北啦。你這豬頭在這里做什么?」 「呿。你來做什么,我就在這做什么?!雇躞揖贿吇卮鹬?,一邊盯著小麥看?!甘撬龓銇淼模俊?/br> 王笠均從鄭于的口中知道了小麥在學校里的傳聞,對她也有了點防備之心。 「她說要帶我去玩,來了之后,才知道是這里?!挂粮駹柌⒉皇堑谝淮蝸磉@里。以前她和王笠均就常跑來這里玩,用鄭于的車子玩。 鄭于的重型機車,一向都被他們幾個當成玩具在玩,但鄭于本人卻從不曾拿它來飆車。而伊格爾雖然喜歡那種速度感,但加入juliet之后,她就忙得沒什么時間玩車。所以,即使有了錢,也沒想再去買一臺專屬自己的機車。 「靠。你穿成這樣怎么玩?」王笠均上下打量著伊格爾這一身的裝扮,對照自己一身的皮衣皮褲,清純得讓他想揍她一頓。 「是她說的,要我穿成這樣,才不會被認出來?!挂粮駹柨嘀樥f。 「這倒也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亂來了?!雇躞揖c點頭說,「不過,這樣也不錯,可以扮豬吃老虎?!?/br> 伊格爾苦笑著說,「干。我不想當豬。」 王笠均哈哈大笑。「如果你真的這么介意,那我的頭盔讓你戴好了。遮著臉,比較不怕丟臉?!?/br> 「你把車子也讓給我好了?!挂粮駹柍躞揖斐鍪?。 小麥拉著伊格爾的手,一臉擔心地說,「不行。我只是帶你來看的,并沒有要讓你下場去玩。」 站在一旁的王笠均臉上浮現(xiàn)一股玩味的笑意,原本他以為小麥是拉伊格爾來飆車的,沒想到這女孩還會擔心伊格爾??磥磬嵱诘膿挠悬c多馀。 「你只能跑一圈,我今天和別人有賭局?!雇躞揖谚€匙交到伊格爾手上,又對小麥說,「讓她騎一回吧。否則,她會整晚坐立難安的?!?/br> 「可是……?!剐←溸€想說些什么,伊格爾卻已經(jīng)戴上頭盔,頭也不回地走向那臺深藍色的重型機車。 當伊格爾耳邊只剩下風聲和引擎聲時,她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就像平靜無波的湖面一般。 她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雖然是又直又平的柏油路,但她知道再過不久,會有一道險彎。這個路段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危險路段,即使是一般的用路人,在不熟悉路況的狀況下,也經(jīng)常在這里出車禍。 她的身體往彎道內(nèi)側(cè)將車子側(cè)壓著,以極小的角度掠過彎道。車子恢復與地面垂直的角度,她輕輕地吐出剛才摒住的一口氣。在這里不能就此放松,有的人因為成功過了那個彎道,到了直路就掉以輕心,馬上就會被后面的車子追趕過去。 她緊蹙著眉,瞇起眼睛注視著車燈投射所能及的地方。如果政府舖路的效率沒有突飛猛進的話,前面應該會有個大坑洞,不少機車騎士曾經(jīng)在那里被顛得人車分離,成為劃過天際的那道流星。她的身體一斜,用最短的距離繞過那個坑洞。 到了終點之后,伊格爾沒有摘下頭盔,即使有人和她攀談,她也沒有回答。那一晚,所有的人都在議論紛紛,那個穿著黑色t恤、黑色牛仔褲,脖子上掛著一條不帶墜子的銀色鍊子的女孩究竟是誰。 伊格爾走到一輛休旅車的后面,拿下頭盔交給王笠均,從脖子后頭把項鍊拉正,露出銀色子彈的墜子。又從小麥手上拿來白色襯衫套在t恤外頭。 「車子停在那邊,你自己小心?!挂粮駹柵呐耐躞揖募绨蛘f。 「喂?!雇躞揖∞D(zhuǎn)身要走的伊格爾,「在老地方等我,晚點一起去吃宵夜。」 伊格爾點點頭,拉起小麥的手,走向另一側(cè)人較少的地方。 看著走在前面的伊格爾,小麥想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 剛才有一通電話,可是手機很快的就沒了電,在螢幕消失之前,她看到了來電者的名字。如果說了的話,伊格爾大概會飛也似地跑回去吧。就像上次和她一起去逛街的時候,原本還沒什么表情的臉上,一接到那個人的電話,馬上就眉飛色舞了起來。 「伊格爾?!剐←湹椭^,盯著那拉著自己的手,纖細的手指,明顯地突出的腕骨。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這樣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是什么樣的感覺? 「什么事?」伊格爾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小麥。 「你的手機?!剐←溕斐鍪郑瑢]了電的手機還給伊格爾。 「嗯?!挂粮駹柦舆^手機,看也不看地塞回牛仔褲的口袋里。 雖然覺得這樣很不光明正大,但小麥還是無法將該說的話說出口。一整晚,她只能安靜地待在伊格爾身邊,悄悄地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汲取她身上的溫度。 吃完宵夜之后,王笠均和他帶來的朋友還在聊天時,伊格爾靠著墻壁就睡著。小麥自己也很想睡,但看著伊格爾睡著的臉,卻還想再多看一點。 「伊格爾。起來了,別睡了?!雇躞揖妥吲笥押?,走回來看到伊格爾還在睡,搖了搖頭,輕拍著伊格爾的肩膀說。 「不要。我想睡?!挂粮駹栟D(zhuǎn)過頭去耍賴著。 王笠均沒辦法,只好將伊格爾扛到肩膀上。 「她是幾天沒睡了?」王笠均轉(zhuǎn)頭問小麥,看到小麥的黑眼圈,噗嗤一笑,「你們兩個是聯(lián)手去當小偷了嗎?業(yè)績好不好???」 「不好笑?!剐←溒ばou不笑地說。 「你這表情學得真像。這傢伙也常這樣笑?!雇躞揖钢粮駹栕叱鲂〕缘?,惹得一旁的客人頻頻注目。不過,在這時間,喝醉的人也不少,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小麥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跟著王笠均的腳步。 「等一下?!雇躞揖叩浇纸?,停下腳步,「她今天晚上住哪?我家不能收容她的,我媽看到我?guī)€女的回家,會打死我的。她們宿舍我也不知道在哪。她家好久沒住人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住?!?/br> 「她住我那里?!剐←溦f。 「我送你們回去吧?!雇躞揖笥覐埻霐r一輛計程車。 「不用了?!剐←溋晳T性地拒絕了。 「她睡成這樣,就算你們搭車回去,你也扛不動她?!雇躞揖娪嫵誊嚲镁貌粊?,便抓著伊格爾的皮帶,將她放到地上。「干。真是重。明明看起來沒幾兩rou的?!?/br> 「她這樣會著涼的?!剐←湏牡卣f。 「沒事。我們以前連公車亭都睡過?!雇躞揖鶡o所謂地說。 「公車亭?」小麥不解。 「是啊。她以前老是拉著我們陪她離家出走。明明家里就沒大人,不知道干嘛還要離家出走?!雇躞揖χf。 小麥心想,原來這個人是離家出走的慣犯了。 看到遠遠地有輛計程車,王笠均伸手招車,轉(zhuǎn)身重新扛起伊格爾,「別看她平時,老一副火爆浪子的樣子。其實,她的心比一般人更脆弱,也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大膽?!?/br> 車子來了,王笠均將伊格爾放進車子后座,對正要進去車子里面的小麥說,「所以,如果你想和她做朋友,就請永遠都不要背叛她。否則,你就等著被追殺吧?!?/br> 面對王笠均的威脅,小麥只是扯著嘴角笑了笑。 「很好。你這態(tài)度我喜歡?!雇躞揖笮χ礁瘪{駛座上。 小麥沒有回答王笠均的話,因為她覺得她對伊格爾的態(tài)度,只需要對自己負責,沒必要對其他人負責。既然她有不被追殺的自信,自然就不必對王笠均承諾什么了。 「你要去哪里?」尤恩匆匆忙忙地走出公司,正好和要進公司的托比撞個正著。 「我要去找瑄姐。」托比說。 「叫她幫忙找伊格爾?」尤恩在家等了三天之后,就再也等不下去了。她這幾天一直在透過各種管道找伊格爾,包括去d大打聽。 「嗯?!雇斜赛c頭回答。姜成瑄在她的心目中,是無所不能的。所以,如果她們都找不到伊格爾,那就只剩下她能找得到她了。 「不能找她。如果被她知道伊格爾玩失蹤,那她回來還不如不要回來了?,u姐一定會把她整得生不如死的?!褂榷飨氲浇涩u可怕的手段,不禁打了個冷顫。 「可是,不找她就沒別的辦法能找到伊格爾了?!雇斜让碱^深鎖地說。 尤恩支支吾吾地說,「我可以找到她?!?/br> 「她在哪里?」托比拉著尤恩的手說。 「你回去等我。我自己去找她就好?!褂榷髑忧拥卣f。 因為她的手機不能隨便留給別人,所以她去d大打聽的時候,留的是公司一個和她關(guān)係不錯的同事的手機號碼。今天到公司,就是因為同事說有人提供了伊格爾的消息。只是,伊格爾現(xiàn)在混的地方,不是能讓其他人知道的。 「好個屁?!雇斜榷嗳諄淼牟话苍诖丝袒髁伺瓪?。 尤恩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為托比怒氣首當其衝的人,她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xù)維護伊格爾。 「快點說。」托比揪著尤恩的耳朵說。 「伊格爾,你不要去?!剐←溦驹跈C車的另一面焦急地說。 「如果你不想上去,我可以找別人?!挂粮駹栆贿叾字淋嚕贿叺卣f。 王笠均將伊格爾拉起來,氣急敗壞地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到一邊看去。」 「干。如果你可以,就不用搞到現(xiàn)在這樣了。」伊格爾甩開王笠均的手,「這是鄭于的車,也是我們大家的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把它輸?shù)??!?/br> 之前一再的贏錢,讓王笠均樂昏了頭,以致于當對方開口要下更大的賭注時,他一口就答應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之前贏的小錢,只不過是對方撒出來的餌。等他一次就輸?shù)劫r不起時,對方要他拿車來抵債。 伊格爾曾經(jīng)提過要幫他出錢還債,但王笠均堅持不肯,為了男人的骨氣。伊格爾說不過他,只好把鑰匙搶過來,要他再去跟對方約一場,由她出賽。如果王笠均連這個都不肯,那就連朋友都沒得做。 被伊格爾逼得急了,王笠均只好硬著頭皮去跟對方談判,要求再賽一局??墒牵s好了,他又后悔了。但他又不能去找其他人來幫忙勸伊格爾,畢竟事情因他而起,他實在拉不下這個臉。而且,也怕被其他人責怪。 「可是,這里的場地,我們不熟。他們擺明了是要坑我們?!雇躞揖f。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挂粮駹栟D(zhuǎn)身戴上頭盔,發(fā)動機車,仔細地聽著引擎聲。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sao動,伊格爾站直了身子,越過前方的人墻,看到一名女子一臉殺氣地走過來。是戴著假發(fā)的托比,臉上的妝是她在舞臺上常用的妝,濃重的眼線,讓她看起來很不好惹。伊格爾突然慶幸自己戴著頭盔,這樣托比應該認不出來吧。 可是,就像托比戴了假發(fā),伊格爾依然能認出來了一樣。即使伊格爾戴著頭盔,托比也能準確無誤地走到她面前。她從小麥手上拿來頭盔,往伊格爾的正面敲下去。 「你這個白癡,跑哪去了?都不知道要回來?!雇斜纫贿呎f著一邊猛敲著伊格爾的頭。 雖然有頭盔的保護,可是伊格爾還是被敲得頭昏眼花。她抓著托比的手說,「你輕點。我的頭好暈。我等一下還要比賽。」 「比什么賽?」托比將頭盔交還給小麥,伸手拿下伊格爾的頭盔,并幫她把凌亂的頭發(fā)拂順。打完一頓之后,她的氣就消了,看到伊格爾安然無恙的樣子,她換上溫柔的語氣說。 儘管托比的語氣很溫柔,但伊格爾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回答我?!雇斜鹊恼Z氣仍然溫柔,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威脅感。來這里之前,她就已經(jīng)從尤恩那里把該知道的全都逼供出來了。她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把伊格爾帶回去,而且,絕不再讓她進行這么危險的活動。 開什么玩笑?當偶像的人,怎么可以飆車?萬一受傷怎么辦?托比來的時候,一路上盡是在想著這些問題。 「賽車。」伊格爾囁嚅地說。 「不準你去?!雇斜葓詻Q地說。 「不行。我一定要去?!挂粮駹柾ζ鹦靥耪f。 「去什么去?不準?!雇斜葥€了伊格爾的肩膀一拳,將她又打得縮了回去。 伊格爾哭喪著臉說,「托比……你變粗魯了。」 「還不都是你害?」托比抱著伊格爾,帶著哭腔說,「總之,我不要你再做那么危險的事情?!?/br> 「可是……我不去不行?!挂粮駹枮殡y地說。 「怎么回事?」托比抬起頭,從口袋里掏出墨鏡戴上,遮去泛紅的眼眶。她知道伊格爾一定又會說得吞吞吐吐的,便直接望向小麥,「你說。」 雖然隔著墨鏡的鏡片,但小麥仍能感覺到托比眼里的殺氣。原來看到她們抱在一起,還覺得心痛的她,此刻卻又有些慶幸,終于有人能阻止伊格爾了。 小麥將事情簡單地敘述了一遍。但為了讓托比更加堅定,她把重點放在嚴苛的比賽規(guī)則上面。這次的比賽,不但要比速度,還要求比賽的人必須要兩個人一組。這樣不但增加了騎車靈活度的困難,也加重了騎士的心理負擔。 「原本是你要和她一起?」托比問小麥。 小麥點頭。 托比轉(zhuǎn)身看著伊格爾,「你不去不行嗎?」 伊格爾默默地點頭。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托比說。 伊格爾半信半疑地騎上機車。托比也從小麥手里拿來頭盔,戴上后便坐到伊格爾的背后。她的手環(huán)著伊格爾的腰,緊抓著她腰間的衣服,微微顫抖著。 感覺到托比的顫抖,伊格爾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疼。她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扶著托比下車。 「我們回去吧。」伊格爾低聲說。 看著伊格爾和托比的背影,小麥的胸中充滿著苦澀。 「她是你找來的?」王笠均站在小麥身邊問。 「我是找了人,但沒想到會是她來?!剐←溦f。 王笠均忍不住嘆氣,「伊格爾總算有人能管得住了?!?/br> 小麥沒有搭話。 過了一會兒,王笠均大叫一聲,「那現(xiàn)在比賽怎么辦?」 小麥看著他,「難不成我和你上?」 這時,王笠均的手機響起簡訊鈴聲,是他不認識的號碼,但署名者是他熟悉的?!父鷮Ψ秸f明天付錢。你們兩個不要上場去丟臉了。伊格爾?!?/br> 王笠均將手機拿給小麥看。 「她這樣是真的叫我們不要上場,還是在用激將法?」小麥疑惑地問。 「你放心。她不是那種會用心機的人。她說不要上場,就是要我們不要上場。那個丟臉兩個字,純粹是因為她嘴賤。」王笠均低聲又含糊不清地罵了句臟話。 手機又傳來一道簡訊?!父嵱谡f,他的車子被我輸?shù)袅?。不關(guān)你的事。伊格爾?!?/br> 看到這通簡訊,王笠均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 看著王笠均那得意的模樣,小麥冷哼一聲,「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居然要讓一個女人幫你扛這種事?」 「呿。她哪里是女人了?小時候,她長得比我們還高,一天到晚欺壓我和胡肖霖。要不是我們后來努力吃飯,把自己撐高了。說不定現(xiàn)在還在她腳底下求生存咧?!雇躞揖恍←溡恢S刺,氣得哇哇叫。 「我今天總算認識你了。你也就這么點出息而已?!剐←溂庋览斓卣f。 「干。單挑啦?!垢叽蟮耐躞揖粴饣枇?,挺起胸膛,比小麥高出了兩顆頭還有剩。 突然,王笠均的后腦勺被人搧了一巴掌。 「干。誰敢打林北?!雇躞揖D(zhuǎn)頭看到伊格爾的臉,那張嘴差點闔不起來。 「就知道你們會吵架?!挂粮駹柼裘嫉芍躞揖高@么可愛的學妹,你也欺負得下去?」 小麥聽到「學妹」兩個字,原本因為伊格爾去而復返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灰飛煙滅。她又要退回去學妹的位置了嗎? 她感覺到伊格爾牽起她的手,機械式地跟著伊格爾走著。抬頭偶然間迎上了托比的目光,她又恢復成了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溫柔又清澈的眼神。在有如女神般的托比面前,小麥不由得自慚形穢地自卑起來。 伊格爾和托比一走進休間室,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厄本馬上拿起小茶幾上的分機,「尤恩,你大爺回來了?!?/br> 接著便聽到一陣紛沓的腳步聲,尤恩猛然推開休間室和回廊之間的門,衝到伊格爾面前,緊緊地抱住她,「你終于回來了?!?/br> 「咳?!苟虮狙谥炜攘艘宦?。 尤恩憤恨地瞪了她一眼,走到吧檯后面的小冰箱,拿出一瓶可樂打開。放到伊格爾手上,畢恭畢敬地說,「大爺請喝可樂。」 伊格爾不解地看著托比。 「路克說,尤恩必須要接受懲罰。所以,你可以當大爺,讓她服侍一個禮拜。厄本是監(jiān)督者。」托比微笑著解釋。 伊格爾壞笑著坐到沙發(fā)上,將雙腳翹到大茶幾上,「尤恩,你大爺我的腳痠了?!?/br> 「大爺,這樣的力道可以嗎?」尤恩咬著牙,雙手揉捏著伊格爾的腿。 「再用力一點。」伊格爾靠在厄本的肩膀上,悶著頭竊笑。 尤恩用足了十成力。 「噢。很痛耶。輕點?!挂粮駹柎蠼辛艘宦暎改闩创鬆斘伊?。請問監(jiān)督者,這該怎么處理呢?」 「再加罰三天吧?!苟虮据p描淡寫地說。 在伊格爾不停地喊著「用力點」、「輕一點」的同時,尤恩不停地在心里默唸著「你大爺?shù)摹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