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距離
她的下限總是在被一次次地拉低。 天光未亮?xí)r維奧莉塔便醒了過來。雖然她還不至于認床到失眠的地步,但在新的環(huán)境中也常會睡不安穩(wěn),不僅早醒,意識還迷迷糊糊的。 她偏頭看向身邊背對著她熟睡著的男人。一頭銀白色的長發(fā)順滑地鋪在了他的腦后,有如永遠都不會散的皎月華光,隨著他均勻的呼吸發(fā)梢微動。 腦海里突然間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不知趁人熟睡時殺人容不容易呢,畢竟這已算是難得放下防備的時刻。 應(yīng)該還是不行。在上床前八成就會被剝光,根本無法隨身攜帶武器,而且哪怕是睡眠之中,他估計也會在一個淡淡的微笑間就將所有威脅消滅。終究是那般高深莫測的人。 何況她連他睡著的模樣都還沒見過呢。 維奧莉塔無意識地將手指放在與那個人發(fā)色相近的銀白色長發(fā)上。指腹上傳來涼滑的發(fā)絲觸感。 而面前的這個男人……在床上也是有夠過分,完全不負他瓦利亞作戰(zhàn)隊長的名號。身下雖是干凈的床單,但被她弄臟的那一條卻還在床腳處凌亂地堆著。瓦利亞干部的房間有專人打掃,每當她睡過之后總要更換全套的床品,想必她的聲名已經(jīng)跌落到了谷底。 唉。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會在意自己的風(fēng)評如何。 還不都是這些沒節(jié)制的男人搞得。胸中忽然升起了小小的報復(fù)心,維奧莉塔拉起指間纏繞著的銀色發(fā)絲。 都不知道斯庫瓦羅身為一名劍士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做什么。難道不會覺得不方便嗎,也沒見他將頭發(fā)扎起過,就這么放任一頭白瀑似的長發(fā)披散著,還長到了腰間、甚至夠得到臀部。連她身為女性都覺得頭發(fā)太長會很重打理起來也麻煩,只留到了肩胛骨下方。 不過摸起來倒還挺過癮的,她都沒玩過這么長的頭發(fā),長長的發(fā)絲想編成什么樣式都不受限?;剡^神來時,男人的一把長發(fā)已經(jīng)在女孩的手指間被編出了數(shù)種花樣,她甚至還從床頭勾回了自己散落的發(fā)帶,打了個精致的活結(jié)。 正當維奧莉塔準備將斯庫瓦羅的發(fā)辮拆開以免被發(fā)現(xiàn)自己在做壞事時,無意間卻對上了男人完全清醒著的銀色雙目。他的瞳仁本就顏色淺淡,再加之下叁白的上挑眼型,斜睨著人的時候就會顯得格外兇惡。 “欸……?斯庫瓦羅先生……早上好……?”她冷不丁地被驚到,手中互相纏繞著的發(fā)絲一下子滑了下去,連發(fā)帶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好尷尬……是手指它自己動起來的!不是她故意想玩弄他的頭發(fā)! “大清早的,居然還有閑心做這種事?!蹦腥寺源蟮纳らT中似乎夾了一絲無奈。 他被一陣極細微的殺意所弄醒,然后便感到身后窸窸窣窣一陣輕手輕腳的動靜,按兵不動了半天,結(jié)果身邊的女孩竟是在玩他的頭發(fā)。 “呃、斯庫瓦羅先生的頭發(fā)實在是很漂亮,不知不覺就……而且我覺得這個顏色和斯庫瓦羅先生還挺搭的……?” 低調(diào)沉穩(wěn)的普魯士藍配上男人長發(fā)的銀白,簡直是萬年不變的經(jīng)典搭配——德國前身普魯士在18世紀冠絕歐洲的皇家陸軍,其軍裝就大面積地采取了這種藍與白。 “沒收?!彼箮焱吡_將系在他發(fā)間的發(fā)帶抽出,長發(fā)瞬間恢復(fù)披散的狀態(tài),然后將女孩的發(fā)帶塞入床頭柜的抽屜里。 哼。明明是她的東西,她很喜歡這條發(fā)帶的。 維奧莉塔縮回被子中,看著男人從床鋪中起身,拾起沙發(fā)里的一件衣服披上。劍士的身軀結(jié)實而精干,一頭長發(fā)也掩蓋不住赤裸的美好rou體,唯有左手上的手套從未見他摘下過。 手套內(nèi)是一只假手。似乎是從很小的時候,他便為了追求劍術(shù)而失去了左腕以下的部分。平時男人左手上總是綁著劍看不太出來,生活上似乎也并無不便,但其實上床時兩只手之間的區(qū)別非常明顯。 “雖然斯庫瓦羅先生是彭格列家族的精英干部,不過我還是想說句彭格列的壞話呢?!?/br> 維奧莉塔趴在男人的床上,單手支頰,眼神淡淡地掃過他左腕綁著的義肢。 “不論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應(yīng)該把十幾歲甚至才幾歲的孩子推上戰(zhàn)場吧……這和中東戰(zhàn)亂國家里那群培養(yǎng)童兵的恐怖分子有什么區(qū)別。” 意大利可是處于和平時期的發(fā)達國家啊。有什么利益是非要利用未成年人去爭奪的呢。 真是作風(fēng)殘暴的黑手黨家族。 銀色長發(fā)的男人轉(zhuǎn)過身,垂目俯視著在被子中露出半張臉的女孩。后者睜著一雙美麗澄澈的眼睛直視著他,直率的眼神仿佛在說著「怎么啦這樣看著我,難道我說錯了嗎」。 斯庫瓦羅見過了太多死人。 黑手黨的世界殘酷至極,每天都有人在數(shù)不清的爭斗中丟生性命,不論是罪大惡極的還是清白無辜的,射出的子彈和揮出的刀劍可不會分辨人的老幼美丑,統(tǒng)統(tǒng)都只是裝著血rou的皮囊而已。 縱使她很多時候處事風(fēng)格已算是成熟,可這樣本性天真柔軟的女孩子,如何能在黑暗冷血的地下社會存活呢。 “……傻瓜?!彼箮焱吡_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維奧莉塔的頭發(fā)。 雖然十幾歲就要面臨生死戰(zhàn)斗既嚴酷又慘烈,但就是這樣從少年時代起便擁有多年同生共死的經(jīng)歷,才會讓彭格列的成員間培養(yǎng)出無法動搖的堅固羈絆。 否則如何守護彭格列家族屹立不倒的百年榮耀。 他把被子掀開,將陷在柔軟床鋪中的女孩挖了出來,按在自己的懷里,“既然都醒了,起來下去吃飯。” “啊……不要,我想一個人呆在這兒?!眳s遭到了女孩的拒絕,她雙手按在男人的胸膛上,將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斯庫瓦羅立刻捏住她的下巴,防止她滑落,“喂,你這家伙是貓嗎,見的人太多會應(yīng)激?” “斯庫瓦羅先生,你好好看著我,”維奧莉塔的視線下移,披散在胸前的黑發(fā)完全擋不住一片春光,“我的衣服可都是被你扯壞了啊?這樣叫我怎么出門?!?/br> 男人的喉間微動,下腹?jié)u漸起了反應(yīng)。 她縮回了被窩里,“我不要出去。請斯庫瓦羅先把我的行李取過來再說……而且還要賠我的衣服。” “嘖,任性的家伙?!闭孀屓祟^疼。 維奧莉塔一連在斯庫瓦羅的房間內(nèi)幾日都沒出門。反正每餐都有人送上來,工作也只需要一臺筆記本電腦就足矣,斯庫瓦羅大部分時間都在外處理工作只有晚上才回來,她難得享受了一段安生的日子。 不過似乎有人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 “喂,維奧莉塔,你在里面的吧,”幾下敲門聲過后,屬于金發(fā)王子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趕緊給我出來,否則我就踹門了?!?/br> 維奧莉塔放下手中的筆記本,停滯了片刻,還是拉開了房門出去。 貝爾菲戈爾一見到她,立即伸手將門卡住,“你這家伙,幾日都不出現(xiàn),不會還在記那天王子的仇吧?!?/br> 明明錯又不在他身上。這么快就和斯庫瓦羅睡在一起先不說,連人都看不到真是煩死了。 “……沒有怪你?!本S奧莉塔對上貝爾菲戈爾的臉,平靜地說道。 “切,王子才不信,”他胡攪蠻纏地要求道,“要不然你就做點什么證明給我看?!?/br> “貝爾菲戈爾……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樣任性,”維奧莉塔無奈地看著他向下的嘴角,然后踮起腳在他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這樣總可以了吧?!?/br> “嘻嘻嘻嘻,”貝爾菲戈爾rou眼可見地開心了起來,他一把抱住女孩,有些留戀地吻著她的唇,“跟王子回去。斯庫瓦羅那家伙很忙的,瓦利亞上上下下的雜事一堆還要完成劍帝挑戰(zhàn),才不會天天都陪著你?!?/br> 還不等她做出回答,不遠處便響起了毫無感情的少年音,“貝爾前輩真是厚臉皮。” “弗蘭。”維奧莉塔回頭,綠發(fā)碧眸的少年術(shù)士背著雙手身姿挺拔地立于她身后。 一對上她的目光,弗蘭便不自然地微微挪開視線,片刻后琉璃似的青碧色雙眼又重新將眼神停留在維奧莉塔的雙唇上。 “嘖,要你來多嘴,上次搞砸的人不就是你嗎,死青蛙?!?/br> “貝爾前輩才是,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要向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撒嬌?!?/br> “你這小子——” 維奧莉塔輕輕地推離貝爾菲戈爾,“你們兩個不會要把之前的情景再演一次吧。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br> 弗蘭年紀小說話沒有收斂就算了,連貝爾菲戈爾在他的影響下都變得更加幼稚。 “斯庫瓦羅先生忙一些不是正合我意,至少能多點消停的空間,”她將視線從兩人身上移開,轉(zhuǎn)身打算回房,“而且我總是要離開瓦利亞的,和你們有太多糾葛也不好?!?/br> 金發(fā)王子馬上伸出了一條手臂將女孩攔住,“哈啊?在說些什么混賬話啊你這女人。” “貝爾菲戈爾,不要忘了,我只是因為委托的緣故才會留在瓦利亞。既然是委托,那么總有結(jié)束的一天——” 她是講理的,可他并不想講。 “嘻嘻,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維奧莉塔,”貝爾菲戈爾的語調(diào)突然恢復(fù)至兩人剛認識時的那種危險,“將所有人都耍弄一通之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么。” 他問向一旁的少年術(shù)士:“喂蠢青蛙,知不知道BOSS現(xiàn)在在哪里。” “……這個時間的話,Me想應(yīng)該是在槍械訓(xùn)練室吧?!备ヌm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嘻嘻嘻,來啊。” 貝爾菲戈爾一把抓起維奧莉塔的手腕,拖著她就向前走。 “有本事你就把剛才的話在BOSS面前再說一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