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死性不改
書迷正在閱讀:似愛而非、琴之戀、我想吃掉你、霸道總裁的綿羊秘書、這里的大家,都有病!、如果時間能倒退、逢場作戲、醫(yī)生和男護士、遇上未來的他、純凈如墨
方知悠慢條斯理地把圍巾迭好,這已經(jīng)是她手頭上最后一點東西了,她再沒有鑰匙、手套可供擺挪、也沒有衣服帽子可供迭掛。這場玄關(guān)和門廳中狹小空間里的無聲較量在時間上已然走向盡頭,她沒等到知遠的行動,卻也不打算撥弄卡口的齒輪,讓攪合糾纏的心思一起再扭曲滾動。 她說不好是失望還是釋然,只垂著眼瞼,想要早早離開這個只有兩人存在的客廳——明明她已經(jīng)學(xué)會和他共處了的,雖然肯定回不到一切發(fā)生之前的關(guān)系,但至少她不是擺脫了那種患得患失、黯然神傷的狀態(tài)了嗎??蔀槭裁矗瑸槭裁此喙饫锏娜擞叭绱舜掏?,要在她舌面上剛剛溫滌非探過的地方扎進千根針,溢得滿口咽不下吐不出的痛麻。 就因為他偷窺了自己和男朋友接吻嗎。 她不是會為自己的情欲羞恥的人,除了在那段虬雜迷亂的關(guān)系中的回避,她不認為僅僅因為被發(fā)現(xiàn)接吻就如此惶惶。而且她不是正應(yīng)該以此回應(yīng)知遠的拒絕嗎,你不要我,有大把的人渴求我珍惜我,看看你放棄了什么。可她為什么一絲一毫的舒爽都沒有。 她心亂如麻,那些因為刻意疏遠拉開的心思馬上就要再填滿頭腦,但她不要再痛苦了,是跑是逃,她不在乎的。 可她沒料到知遠真的會行動——雖然他還是夠自我壓抑,僅僅是站起來擋住她的路。 她想來是等不到他的動作,于是低著頭等著他的言語,看看他是要說做好安全措施還是不要玩太晚之類冠冕堂皇的話——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與她的情感相關(guān)的。他絕不可能插足她的戀愛,她知道的。 她低頭盯著知遠衣袖下若隱若現(xiàn)的手腕,那里還戴著那塊信物一樣的表嗎——她自己的早就摘下了,在知遠離開那天就該一腳踩碎丟進垃圾桶的,卻最終被收進了手包,像是一條無形鎖鏈般箍著她的腕,時不時地灼痛一回,讓那里再戴不上鐲子或是手環(huán)。 時間在思緒中變得漫長,卻還是讓她覺察到了不對勁,他怎么醞釀了這么久,他到底要說什么。 方知悠抬頭看弟弟的表情,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卻發(fā)覺身前的人同自己方才一樣默立著垂眸,不知不覺中,他們又有過一瞬間的共度,甚至像是對拜的夫妻。 可她很快發(fā)覺了他視線的落點,他竟然又在盯著她的腿。這相似的情景讓她啞然失笑,“怎么,又看見我穿新的絲襪了?今天還是要強吻我嗎?” 她話說得譏諷,語氣卻悲戚,無名火從腹腔撩起來,燒得碎掉的心臟余燼里泛出一點火星,要引爆她積攢的怨念的。 方知遠回過神來,感到自己臉上迅速染上紅暈,jiejie又在提醒著他他的失控——他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情感爆發(fā)都獻給了她,卻只在她這里落得了懦弱的丑態(tài)。 他看向jiejie,那張清麗的臉因為成長變得更加靈動,逐漸有了那些特立獨行的美人才具有的嬌俏,微微昂起的臉頰還帶著微紅,卻說不清是激動還是冬夜的冷風(fēng)所致。 他張張嘴,卻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他從在陽臺上等待那一刻就失語了,他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他的神智早已隨聲帶啞在了皮囊和血管之下。 方知悠看著不說話的弟弟,那些本就易隨感情波動而減少的耐心頃刻間消耗殆盡,這次比上次還糟糕,連動作都沒了——不過估計也是母親還在家的緣故吧——她疑心下次是什么,知遠會不會因為這樣的關(guān)注也生出和溫滌非一樣的怪癖。 她打算徑直推開他,手甫一抬起,卻在他身旁感受到徹骨的涼意,比她這個剛從外面回來的人溫度還要低,她只好抓住他的臂,稍稍穩(wěn)住。 好涼,搞什么,在外邊都凍透了,他是想感冒嗎,連件衣服都不加,裝可憐還是博同情,有必要嗎,他到底想干什么。 方知遠感受到j(luò)iejie的體溫在身上傳出熱意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一樣了,這是他著力找到的和jiejie的共通點。 “姐…”他囁嚅著開口,卻還是想不出該說什么,拖長的尾音像是他糾雜思緒的末尾,慢慢隱入了無聲無息。 方知悠聽不到他后面的話,失望中倒有一絲譏諷,她原來怎么不知道他這么扭扭捏捏,說不出口的話就不要從胃里揪出一根絲,卡在喉嚨里,是要噎死人的。 她甚至覺得不出所料,悻悻地丟開他的胳膊,準備繞開他。但出乎意料的是,知遠竟然又拉住了她。 她覺得他今天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索性也沒有甩開,側(cè)著一個身位等著他的話。 方知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明明冬夜是最清明的時刻,他卻腦子熱成一團粘液,到底是那個情意綿綿的吻的刺激還是那白色絲襪的扎眼,他說不清,但他或許真的不愿意jiejie談戀愛,或許他真的愛她。 方知悠久等不來回應(yīng),反復(fù)被吊起的心被高差晃的失重,溫情和關(guān)切被抖出去,只留下一堆堆失望和惱憤。 她反身去推他, “怎么?沒親到,不甘心?” 方知遠為jiejie的絕情而恍惚,她曾經(jīng)是這樣的性子嗎? “姐——”他抱住她,不想讓她再說出什么,他已經(jīng)快要抓不住她了。 又來!方知悠真心實意地感受到知遠的可笑,死性不改,他就是這樣的人,打架也是,反抗母親也是,前后都要一樣的,變都不帶變。 但她不給他這個機會,她把知遠的懷抱用胳膊撐開,不耐煩地盯著他,決心再拱一點火。 “怎么,你要在這里干我嗎?你不怕媽發(fā)現(xiàn),或者你敢不戴套?” 她感受到一種羞辱式的輕蔑,面對知遠,也面對自己。她幾乎都要為自己的話而大笑了,嘴角咧了一咧,卻還是沒能破開這個笑容。 她看見知遠眼里的光暈渙散又重聚,最終暗了下來,終于輕松地笑了。 她的弟弟,沒有那種違背女孩子意愿的本事。 他要真的肯壓著自己做一回,也不會缺少把話說出口的本事。 她一向了解他,瞻前顧后,考慮這考慮那,這樣的他是沒辦法接受她的。 她甚至覺得腳步輕快,抽身就要走。 方知遠聽著jiejie那算不得污言穢語的粗俗,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感受到她抽身要走。jiejie的性格幾乎在這里得到了盡然的展現(xiàn),不管不顧的激情和冷淡至極的絕情,怎么就能矛盾地在她身上存在呢。 曾經(jīng)的她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她毫無顧慮地把他拖進那樣的關(guān)系中,說要向前走時竟當真不回頭。 他當然希望她好,可她把一切都毀了。 姐弟的親情,他對女孩子的向往,和他對親密關(guān)系的想象。那種傷害別人的、脖頸掐紅的、臉頰腫脹的性愛,他在任何一段關(guān)系中都拿不出的,卻被她身體力行地銘刻在他心里,在他每個夜晚里成為夢魘吞噬靈魂,在他每個盼念里扭曲殘忍地撕毀幻影。 可她就這么毫無負擔。 曾經(jīng)她不肯放過他。 那他也可以不放過她嗎。 他轉(zhuǎn)身去抓她的手。 指尖還差一個指節(jié)的距離,母親的房門開了。 “你們倆怎么還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