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打開門之后，即使被斗篷遮住臉龐身形，雪菲還是立刻認出桑雅。

    （終究還是找上門來了……）

    雪菲在心中輕嘆一口氣。

    「進來吧……」雪菲側(cè)身，讓桑雅進到室內(nèi)，她探頭查望四周，確定沒有眼線之后，才關(guān)上門。

    一轉(zhuǎn)身后，就看見桑雅把斗篷給卸下，但奇怪的是……并沒有孕肚，雪菲的疑惑全寫在臉上。

    「我沒有懷孕，是假的?！?/br>
    「什么??？」雪菲完全無法消化這是什么意思。

    「這一切都是法蘭克醫(yī)師的提議，只是為了讓詹姆斯死心，不再覬覦大公的位置?！?/br>
    「這樣不是欺騙嗎？欺騙君王、欺騙百姓？」雪菲的臉色十分難看，她簡直無法想像桑雅居然會答應(yīng)這種事情。

    「難道你希望我真的替夏爾生下繼承人嗎？」

    本以為雪菲會因為知道真相而高興，沒想到卻得來這樣的回應(yīng)，這讓桑雅很失望。

    「至少不該用這種欺騙的方式……」

    「對，我就是騙子！和你雪菲.萊昂不一樣，永遠光明磊落！但至少我會面對自己的難題，不像你總是不告而別?！?/br>
    桑雅激動之下，口不擇言起來。

    「我哪有總是不告而別？明明是你做任何事情，都不和我商量，我才是最后一個知道你決定的人，你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嗎？」

    「這不公平！假懷孕這件事，也只有法蘭克醫(yī)師和你知道而已，我沒有瞞過你任何事情?！?/br>
    雪菲輕抬起手，示意要桑雅別再說下去。

    「謝謝公主，現(xiàn)在我知道了，但我不想成為欺瞞世人的共犯。」

    桑雅一氣之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黑絨布袋，用力往雪菲身上丟，雪菲反手接住，她摸著小布袋里面有個硬物，將布袋拉開，里頭裝著一個懷錶，正是當初雪菲為了顧船護送三人至波頓島時，典當?shù)舾赣H贈與的那個懷錶。

    「還給你！以后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負氣的桑雅，越過雪菲就想走人，雪菲拉住她的手腕，桑雅想掙脫卻掙脫不掉，她空著的另外一隻手高高舉起，怒氣一來就想打人，但是一看見雪菲望著自己的眼神，怎么樣都打不下去，她只能更用力地想拉回自己的手，反而被雪菲直接帶進懷里。

    「和我一起離開這里吧，我們?nèi)ノ鬟呅U族的地盤，那里沒有帝國、沒有封主，沒有政治斗爭，就只有我們兩個一起生活，好不好？」

    愛人在耳邊的低語，讓桑雅的心都快融化，她差一點點就要點頭答應(yīng)，但是當看到那個懷錶時，現(xiàn)實的殘酷打醒她，她拿起雪菲手中的懷錶，細數(shù)從前。

    「這兩年來遭遇的一切，讓我認清自己的身分。只要離開封地，我就會拖累你，成為你的弱點，擁有帝國皇族血液才是我最大的優(yōu)勢，菲……留在帝國里，我才可以保護你，只要讓詹姆斯死心放棄，在瑪以我們一樣可以過著想要的生活?！?/br>
    桑雅輕撫著愛人臉龐，希望可以說服愛人留下，但雪菲可不這么想。

    「為了維系這種身分地位，到底還要犧牲多少？為了和詹姆斯對抗，你當上伯爵夫人，為了夏爾的王儲身分，你為他假懷孕，那之后為了讓他當上大公、你當上大公夫人，還要犧牲什么？我呢？我有在你的未來里嗎？」

    「當然有！只要我掌握更多實權(quán)，我就可以讓你更安全的待在亞薩希爾，菲……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我用什么身分待在亞薩希爾？你的女寵嗎？」

    雪菲自我嘲諷著，反正全天下都認定她是個女寵，只是主人并非他們以為的那位。

    「就作我的女寵，不行嗎？」

    桑雅總算道出心中所想，只可惜那并非雪菲所要，這一夜兩人總算坦露真心。

    雪菲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菲……我們都有自己要盡的責任，但是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跟我回去好不好？」

    桑雅將自己的額頭，輕輕靠在雪菲的額頭上。

    「只要得到瑪以的實權(quán)，這一切就可以結(jié)束了，對嗎？」

    雪菲冷不防地丟出這么一句結(jié)論，讓桑雅有些害怕，雪菲這樣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

    「夫人，您可總算回來了?！?/br>
    當桑雅帶雪菲回到醫(yī)舍時，法蘭克醫(yī)師可說是嚇掉半條命，親眼見到桑雅平安無事，他才總算放下心來。

    他從未想過有哪一個權(quán)貴之尊能夠這么膽色過人，在詹姆斯佈下的滿滿眼線中，仍舊執(zhí)意去找尋她要找的人，對于桑雅凡事勢在必行的風格，一來頭疼、二來敬佩，也暗自感嘆要是夏爾也像她一般果決堅定，今日就無須擔憂有心人士對大公之位的覬覦。

    沿路中，雪菲觀察到駐守站崗皆是全副武裝的守衛(wèi)軍，而不是一般的衛(wèi)官，甚至數(shù)量比之前更勝，整個圣亞瑟宮風聲鶴唳，一點都不像是正在喜慶、要迎接繼承人誕生的樣子。

    「為什么守備這么森嚴？不用一般的衛(wèi)官？」

    桑雅一聽，神色有點飄移，不敢對上雪菲的眼。

    「這都是大公為保護伯爵夫人，而增派的武力，自從半年前傳出伯爵夫人懷孕之后，時常發(fā)生莫名可疑的意外，甚至還有疑似下毒的狀況，為了以防萬一，我懇請大公將夫人移居至此，醫(yī)舍內(nèi)廳能出入的人員，只有我和希達，就連所有的助理一概不準進出，這才暫時安穩(wěn)下來?！?/br>
    桑雅點點頭，不自覺依偎在桑雅身旁，尋求保護。

    「但是隨著預(yù)產(chǎn)期將至，雖然那些惱人的小動作沒了，卻讓人更害怕，好像暗中有什么更可怕的計畫正要執(zhí)行……那種精神壓力使得夫人也是連日夢魘，睡都睡不好，就剩最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還請雪菲大人幫忙，讓這件事情順利進行，讓繼承人選早日訂下?！?/br>
    聽見法蘭克說桑雅連日夢魘睡不好，雪菲壓根沒再管什么繼承不繼承的問題，仔細一看，桑雅的雙眼下面的確帶著微微的青色。

    「去休息吧……我會在這里守著，直到孩子出生?！?/br>
    雪菲輕輕地推開桑雅，勸她回到房內(nèi)休息，但桑雅礙于法蘭克在場，只能對雪菲展現(xiàn)依依不捨的樣子，無法大方地牽起雪菲的手，一同走進屋內(nèi)。

    其實雪菲知道桑雅動什么心思，但她不能再向從前一樣，沉溺在那些情愛關(guān)係當中，如果保護桑雅走上最高權(quán)力位置，是她這一生的使命，那么她就不能夠成為桑雅的弱點，否則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小繼承人的身世秘密，那所有人都將陷于萬劫不復(fù)的地步。

    「去吧……」雪菲輕聲地催著。

    「那、那你……」桑雅心不甘情不愿的拉著雪菲的衣袖。

    「我先和法蘭克醫(yī)師查探目前的守衛(wèi)狀況，希達呢？」雪菲大聲喊著，希達這才從屋外跑進來，對于雪菲親自來守衛(wèi)，希達比桑雅更加開心，她知道永遠只有雪菲能夠信任。

    「雪菲大人我在這！好久不見了，您好嗎？」

    「我很好，夫人就麻煩你照顧了。」

    桑雅沒錯過雪菲那一聲喊的＂夫人＂，她的心像是吃到檸檬般泛著酸。

    （為什么雪菲要叫我夫人？她不是不承認這個伯爵夫人位置嗎？）

    有太多疑問充斥在桑雅心中，但她沒有機會詢問，只能任由希達將自己帶入房內(nèi)，進房之前只看見雪菲和法蘭克醫(yī)師要來醫(yī)舍的詳細地圖，以及建筑配置，兩人就守衛(wèi)經(jīng)驗交流意見。

    §§§

    進房后的桑雅并沒有躺下休息，她就這樣一路等到晚餐過后，甚至已經(jīng)到該就寢的時間，仍在等著雪菲。

    「夫人，時候不早，您該休息了?！?/br>
    「菲呢？她怎么還不來覆命？她不是應(yīng)該要向我報告守備狀況嗎？」

    「呃、這……」希達也有點懵了。

    「雪菲大人說目前守軍配置照舊即可，沒什么需要特別報告的。剩下之后的事情，她會再和法蘭克醫(yī)師研究，所以她已經(jīng)回到醫(yī)師替她準備的房間休息了?！?/br>
    桑雅跳下床，顧不得自己一身睡衣，抬起腳就要出房門。

    「希達，帶我去雪菲房間。」

    「夫人，這可不行?。♂t(yī)師說過，這間房間才能夠滴水不漏地保護夫人您啊！」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讓雪菲過來，另外一個就是我過去她的房間?！?/br>
    希達跟著桑雅這么多年，儘管是王室之軀，但她從來沒有為難自己，今天倒是第一次如此不講理的逼迫。

    「唉——夫人您這又是何必呢？您明知道雪菲大人的身分，不太合適……」

    「是她說的還是你說的？」

    「……她說的。」

    三日之后——

    在希達又哭又求的耍賴之下，雪菲可總算來到桑雅的房內(nèi)。

    「希達說你已經(jīng)三天不吃不睡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雪菲搬過一張凳子，就坐在桑雅的床前，但還是保持著兩個人身的距離。

    「我不吵不鬧，難道這樣還給雪菲大人惹麻煩嗎？」

    「你對著希達發(fā)脾氣阿……她服侍你這么久，這樣對她不公平吧？」

    「我對她不公平，別人也對我不公平??？」

    「誰敢對你……」

    雪菲話都還沒說完，桑雅就直接挑明著說。

    「你！」

    雪菲輕點著頭，她心知肚明桑雅這是在埋怨。

    「我是回來做你的衛(wèi)官，保護你未來的孩子平安出生的?！?/br>
    「那就更應(yīng)該住在這里，為什么都讓我看不到你？」

    桑雅拍著自己的床舖，別人不知道看了，還以為是小媳婦在埋怨丈夫，讓雪菲不自覺苦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分手吧……從今以后，你是伯爵夫人，我是衛(wèi)官，我們之間就是這樣的關(guān)係而已?！?/br>
    雪菲逼著自已說出違心之論，即使心里頭血淋淋的，她也要逼自己做出了斷。

    「雪菲.萊昂，你說什么？你再說一次」

    桑雅不敢置信的站起身來，走到雪菲面前。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雪菲努力壓抑自己真實的心，抬起頭來直視著桑雅，桑雅一把抓住雪菲的衣領(lǐng)，斗大的淚珠不聽話的滑落，她看著眼前的愛人，卻再也感受不到曾有過的愛意。

    「你喜歡上別人了嗎？」桑雅的眼睛漸漸被淚水遮掩住，讓她幾乎看不清愛人的面容。

    「沒有。」

    「那為什么？」

    「你永遠都是我的公主殿下，也只能是公主殿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