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沭從來沒想過要自殺。

    哪怕是經(jīng)歷過小時候當(dāng)著尹麗客人的面被她撕扯著衣服打罵，或是尹麗拖了半個學(xué)期不肯給她交學(xué)費導(dǎo)致她被班主任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質(zhì)問，再或是長大一些尹麗和隨便哪個男的在床上zuoai她被要求收拾他們丟在床下的避孕套之后，她都從沒想過要自殺。

    當(dāng)然偶爾也會有躺在床上隔著窗戶望著天上月亮的時刻，想著要是從七樓跳下去會有多痛，是rou體先死還是思想先死，但往往在睡著前的最后一秒，尹沭想的總是距離她自由還有多少天。

    在她的信念里，不管當(dāng)下的這一刻她過得有多困難多受屈辱，未來的某個時候，她總會掙脫這一切、總能夠遠(yuǎn)離所有她不想見到的人、不愿面對的事的。

    不到一平米的小浴缸里放滿了熱水。

    尹沭整個人都縮進去，燙得滿身通紅才浮起，趴在浴缸邊大喘氣。

    眼睛里沒什么神采，發(fā)了一會兒呆后，她突然干嘔起來。

    那陣反胃的感覺過了很久才消散，她仰在浴缸里，頭發(fā)都全濕了，滿臉都是水，眼睛里很不舒服，后知后覺地抬手抹了又抹，怎么都抹不干凈時一頭又扎進了水里。

    這個澡洗了很久，久到尹沭回到臥室，簡毓川不知何時又醒了。

    “還不困？”尹沭走到衣柜，勉強翻出一套最寬松的短袖和短褲扔給他。

    “睡了又醒了，不太習(xí)慣?！焙嗀勾ǖ溃膊徽f不習(xí)慣什么，拿著她給的衣服去衛(wèi)生間簡單沖了一下。

    出來時只有短袖緊緊地包裹住了他的上本身，衣擺堪堪遮住yinjing，他也有些尷尬，“褲子實在穿不下?！?/br>
    尹沭已經(jīng)換好了床單被罩躺在床上，拿著手機回復(fù)黎胥半個多小時前的信息，看到他的樣子抿了抿嘴，“就這樣吧?！?/br>
    他全身上下除了一件短袖什么都沒有了，自然地用左手掀開薄被躺到她旁邊。

    尹沭把手機放在柜子上，關(guān)掉了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她很久沒跟人同床共枕過了，上一次……好像還是跟他，雖然那最后一次并不怎么美好，但也不至于能被她全然忘掉。

    尹沭其實是想要探究過的，關(guān)于她到底是忘不掉還是不想忘那些和簡毓川相關(guān)的事情。

    但是總結(jié)一下呢，一些物品東西留下來也不是沒用；照片視頻吧，USB不能說扔就扔，手機內(nèi)存也不是不夠；至于記憶片段，總感覺是想忘掉的時候又想起，想起了便一時就忘不掉。

    除了離開W市，尹沭從來沒有下定決心非要做成一件事，她其實骨子里是有幾分隨遇而安又無謂東西的，她不想讓簡毓川成為例外，那會顯得他太特殊了。于是也就這么自然而然地過去了七年，沒有刻意地把他忘掉，也沒有刻意地想起過他，她其實以為自然而然地，或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可他又站到了她面前，以那樣自然的方式：奶奶和mama到她工作的樓盤買房子，他過來看，在知道她在這工作的前提下。

    如果互換一下情況，尹沭是連Y市的地界都不會踏進一步的，但偏偏是簡毓川先了一步。

    “你睡著了嗎？”男聲突然響起。

    尹沭還望著天花板呢，呼吸均勻，沒有一點沒睡的跡象，但下一秒她就開口：“沒有。”

    “我想抱著你睡。”他道。

    兩人其實沒有靠在一起，一左一右?guī)缀跏菍ΨQ著位置平躺在床上，但尹沭就是能感覺到他，甚至閉上眼的話，都會冒出一個十分具體的“他的手臂距離我的手臂大概是二十厘米吧”的念頭。

    算什么呢？

    尹沭拉住了簡毓川的左手，簡毓川立刻就蹭了過來，尹沭的手指摸到他的手腕，他很僵硬地把尹沭抱在懷里，身上很熱，左手很冷。

    尹沭也有些僵硬，被他整個人完全抱住后才慢慢軟下來。

    “你聽過一句話嗎？”簡毓川從床的右半邊移到了左半邊，頭完全枕在了尹沭的枕頭上，幸好兩個人的頭都不大。

    “什么話？”尹沭睜著眼。

    “你看過白蛇傳沒？十年修得同船渡，下一句是什么？”簡毓川摸了摸她的后腦勺。

    “看過，不知道?！币痖]上了眼。

    “噢?！焙嗀勾☉?yīng)一聲，沒說別的，用力吸了一口她的味道，笑著閉上了眼。

    也不算什么吧，快要睡著時，尹沭這么自己回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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