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生日
第四天我?guī)Я艘粋€小盒子,在落日瀾打開的時候,我如愿以償?shù)目吹搅怂@喜又有些錯愕的表情。 里面是我準(zhǔn)備的一個小蛋糕,不大,在街頭糕點店買來的,橙色的,上面點綴著一些時令的水果,其實也不貴,但是依然讓她震驚不已。 她呆滯了許久問我:為什么會帶蛋糕? 我把準(zhǔn)備好的說辭說出來:因為你說你喜歡吃甜點。 她再次愣了許久,眼中有些顫抖,似是有人一步步從遙遠(yuǎn)的回憶中在她眸中走出,凝聚為險些流出的淚花,不過她沒有哭,她用強大的情緒控制能力克制住了自己的不冷靜。 淡淡的對我說:你知道嗎?我一直不信命,可是現(xiàn)在我有些沒那么篤定了。 我說,為什么? 她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裝作吃驚,然后大喜的附和:這也太巧了吧。 她點點頭,真巧,我好多年沒有過過生日了,沒有人記得我的生日了。 我說,生日快樂。 她笑了笑,笑得很害羞,說,謝謝。 我自作主張的拿起小勺子,舀起一勺奶油遞給她,吃蛋糕,她點點頭,接過勺子,送進嘴巴里,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真好吃。 我說,好吃那就多吃點。 她又吃了幾口,看著一直在一旁傻笑的我,她突然又挖起一勺蛋糕,遞到我嘴邊,說,你也嘗嘗。 她遞過來的時候很爽快,可到我嘴邊的時候胳膊卻又縮了回去,停留在中途不進不退不知是收是放,笑著的表情變得有些忐忑,問我,吃嗎? 我伸過腦袋一口接下,說,我買的果然好吃,哈。 她再次笑了起來。 其實我撒謊了,我又一次覺得很自責(zé),覺得自己很卑鄙,其實哪有什么巧合和命運,這一切都是我的陰謀。 她的生日,是花姐告訴我的。事實證明,要想接近一個女生,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從她身邊的人下手,這才是最好的助力。其實也不是沒人記得她的生日,花姐就記得,現(xiàn)在也我記得了。 為了接近她,我屬實挖空心思無所不用其極,這真的很卑鄙。 在知道她喜歡文學(xué)喜歡文字之后,我昨夜甚至絞盡腦汁想要給她寫一封情書,裝作不經(jīng)意的夾在今天送她的書里,裝作不經(jīng)意的被她看到,裝作不經(jīng)意的表白,裝作不經(jīng)意的真情流露。 這樣哪怕是被拒絕,我也可以說是對不起不小心,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我在一張橙色的信紙上寫:你是天上閃爍的星辰,你是落在人間的雨,你是原野里搖曳的花朵,你是世上最美的風(fēng),你是一束光,照亮黑夜中的我前行,你是一片熱,溫暖寒冬中的我蘇醒。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一片黑白,在遇到你之后,我的生活開始有了色彩。我思念你,我渴望你,我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傾訴無數(shù)的心聲,想牽你的手看無數(shù)的風(fēng)景,想要伴你的身形走無數(shù)個歲月,想要聽你的聲音做無數(shù)個美夢,直到此生無夢,你我一起長眠,再也不醒。 寫完之后,我又發(fā)現(xiàn)這些辭藻實在是華麗而又蒼白,聒噪而又空虛,浮躁不已,像極了一個流氓詩人的信口胡謅,這毫無實質(zhì)的虛情假意無病呻吟,矯情而又rou麻,想來會讓她厭煩,所以我糾結(jié)再三,撕掉了。 當(dāng)然,還有一個原因,我寫字太丑了,真丑,也許我搜腸刮肚編撰的這些詞匯還可以,但是由我的手寫出來,那就太掉價了,而且我也不能找人幫我抄,還是作罷。 還好我作罷了,尤其是后來得知,她寫字很好看,客棧門前招牌上娟秀而又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正是出自于她的手筆的時候,我非常慶幸沒讓她看到我丑陋的文字。 蛋糕她一口我一口,也沒有吃完,我們都不是太餓,今天她沒有讀我新帶來的書,而是直接和我聊起了天。 這一次她提出的話題很尖銳,她為什么要來看她。 這么直白的問題讓我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而且我毫無準(zhǔn)備,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就半真半假說了實話,我說,因為你很好看。 她點點頭,這也算是一個坦誠的答案,但是。她說,我覺得我并不好看。 其實現(xiàn)在想起來,這話也不假,我不知道當(dāng)初為什么我覺得她那么漂亮,她的臉蛋并不是那種沉魚落雁的美艷不可方物,甚至細(xì)看,她只是五官清秀,端莊,和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女孩一樣,所以我是垂涎她的美貌嗎?好像不是。 那是喜歡她的身體?她確實前凸后翹,身材苗條,有些嬌小,可是要是單論身材,其實哪怕是花姐,胸也比她大很多,還有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些姑娘,哪個不是豐乳細(xì)腰婀娜多姿,而且她們穿著更為大膽暴露,每日里超短褲小吊帶,放肆的展示著自己誘人的rou體,不似她,平日里穿的向來保守,所以她好像也沒那么性感。 所以好像也不是喜歡她的身子。 但是我還是喜歡她,我覺得她很漂亮,也很性感,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種我說不清的感覺吸引著我,仿佛在萬千人群中,我也總是能一眼看到她,只能看到她。 所以,我就是喜歡她,但是我說不出來原因,我只能說我覺得她好看。 如果真的要說她有什么特別的,那就是她的左眼下方,有一顆痣,后來我說那肯定是美人痣,她說我胡說,她說那叫淚痣,說明她這輩子有流不完的眼淚,但是實際上她很少哭,極少。 好在她沒有就此問題繼續(xù)糾纏,有些落寞的跟我說:我其實長得很平凡,我自己知道,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自己很丑,特別丑,像一個丑八怪最好。 我很吃驚,問為什么。 她說,那樣的話,我也許就會少一份責(zé)任。 我搖搖頭,表示不太明白。 她笑了笑,說,說了你也不懂。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充滿了落寞與憂傷,但是說的卻很輕松,這讓我心疼。 她說,你知道嗎,我這身連衣裙,是好多年前,我過生日,爸爸送給我的。 我很吃驚。 她說,想不到吧,直到今天它還是很合身。 我點點頭。 她說,我很喜歡這身連衣裙。 她說,我也很喜歡我爸爸。 她說,其實我也有些恨他。 她說,這身連衣裙真的很好看,不是嗎? 我點點頭,是的。 她笑了笑,不再說話。 那天我們回去的路上走的很近,幾乎肩并肩,我的手臂再一次能蹭到她光滑的胳膊,給我?guī)硪淮未蔚男纳窦な?,一直走到客棧門口,她笑著和我揮手道別。 花姐在柜臺里滿臉壞笑,絲毫不以屢次失去我這位房客的收入而感到氣憤,我心虛的吐吐舌頭,揮了揮手離開了。 她們其實都是挺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