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
喬裕將車向山下開去。 天色已晚,山路上的車很少,蕪茵透過車窗看向山下的萬家燈火。從珠山山頂向下看,可以俯瞰整個平江市。她沉默不言,安靜地躲開了賀知延伸向她的那只手。 他的手因此停在了她的身側(cè),只碰上了她的衣角。 賀知延收回手,顯然他很清楚身旁的人為什么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一涉及到紀珩的事,蕪茵的耐心和溫柔就會適當?shù)叵В谟龅剿嬲诤醯氖虑闀r,她不會像平時一樣冷靜從容。意識到這點,他的手放到自己交迭的雙腿上,看向前方疾馳在山路上的瑪莎拉蒂。 “茵茵,晚上想吃什么?” 蕪茵沒有立刻回答,賀亭抒的話如同卡在她喉嚨里的一根魚刺。她想咽下去,喉嚨卻生疼。 她側(cè)過頭,目光僵硬地從他的臉上滑過,聲音一頓:“我今晚回家住?!?/br> 放蕪茵回家,意味著放她隨時跑路。賀知延靜靜聽著她的話,視線與她交匯。 她脖頸上仍然戴著由那塊表盤改裝成的項鏈,即使那和她的穿衣風格不太相符。她把紀珩送給她的東西看得無比珍重,所以就連他想塞給她的卡都要套上那個日記本的殼子才會被她接納。 他無聲地看了她數(shù)秒,聲音沒變:“茵茵,如果你是在為亭抒說的話生我的氣,我必須為自己辯解。我對紀珩的死一無所知,更不存在他死亡時我在現(xiàn)場這么荒謬的事情,如果你這樣認為,起碼要交出證據(jù)。你的刑警朋友不是很神通廣大嗎?他難道查不出這么簡單的事情?” 聽到他談論起死亡的字眼,蕪茵的身體明顯抖了抖。 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看向他的臉:“他被停職了。” “哦?”賀知延淡淡道,“那可惜了?!?/br> “我不覺得亭抒會胡說八道?!?/br> 她的話就到這里為止,蕪茵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賀知延耐心地聽著她的言語,車輛駛向珠山路的出口,他看著瑪莎拉蒂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又看向蕪茵側(cè)過去的臉:“茵茵,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覺得亭抒不會撒謊還是因為你只是單純地想為他的死討回公道?所以你覺得沒有證據(jù)就可以認為他的死與我有關。” 他說到這里,聲音不禁停了停。 “茵茵,國內(nèi)房地產(chǎn)行業(yè)這些年來的發(fā)展,沒有一個老板的手上是非常干凈的。同理,與之相關的某些部門和某些人也不會沒有理由地為房地產(chǎn)商的事業(yè)提供便利。據(jù)我所知。紀珩之前跟著他師父任平戎調(diào)查過另一樁案子,后來案子不明不白地結(jié)束了,涉案的老板現(xiàn)在的生意仍然做得很好,”賀知延低頭一笑,“所以你能保證他們的手上就是干凈的嗎?” 蕪茵放在腿上的手緩緩收緊。 賀知延抬頭看她。 “你能確定你的紀珩就是一個手上干凈的人嗎?” 伴隨著他落下的話音,蕪茵幾乎在瞬間抬起了手。她緊緊咬住牙關,抬起的右手不受控制一般打在了眼前人的臉上。忽然落下的清脆的巴掌聲讓前面駕駛座上的喬裕一驚,他看向后視鏡,賀知延的臉被這一巴掌打得微微側(cè)歪—— 蕪茵有些僵硬的手掌懸在空中,手指不停地顫抖。她嘴唇動了動,發(fā)熱的眼底幾乎快涌出眼淚來,直直地看向眼前的人。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氣,賀知延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寂靜的空間內(nèi)只有車輛引擎的聲響。 他慢慢抬起頭看向蕪茵,伸過去的手指捉住她發(fā)抖的指尖。 “茵茵,這么用力,手不疼嗎?” 他翻過蕪茵的手掌,看向她微紅的掌心。蕪茵的手很小,手指纖細柔軟,像是第一次繃緊手指去扇別人巴掌。原先這只手扶著他的手掌,她低頭輕輕吹著他燙傷的位置——在他認為她喜歡自己的那個瞬間。 現(xiàn)在這只手因為紀珩,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 他打量著她微微顫抖的指節(jié),低頭按上她的指腹:“亭抒打人比你用力得多,你那么相信她的話就該和她好好學學怎么打人。茵茵,你這么愛紀珩,連別人說他一句都不行,又總是想找與他相似的人,你不怕他傷心嗎?” 他低頭輕輕吹著她紅腫的掌心,語氣像死水一般平靜。過分的嫉妒和憤怒反而讓他呈現(xiàn)出十分詭異的平靜,被蕪茵打過的側(cè)臉升起灼熱的疼痛感,他不禁開始回憶她的日記里有沒有寫過她打紀珩的場景。 印象里是沒有的—— 這是蕪茵第一次打人,這樣的巴掌印也是唯一一樣他有,紀珩卻沒有的東西。 他盯著她的指腹,緩慢地笑了一聲。 前面的喬裕握緊了方向盤,一動也不敢動。 蕪茵閉了閉眼睛,她沒有再說話。短暫的沉默后,她從他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前方的道路。車子已經(jīng)開進市區(qū),喬??戳艘谎酆笠曠R,硬著頭皮開口:“賀總,我們是回別墅還是送蕪小姐回……” “喬助理,在下一個紅綠燈路口停車吧,麻煩你了?!?/br> 蕪茵轉(zhuǎn)過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象。 “茵茵,沒有我的允許,這輛車不會在任何地點停下?!辟R知延靠向車座的靠背,拿出手帕輕輕觸碰著自己側(cè)臉鮮紅的掌印。片刻后,他從車載冰箱內(nèi)拿出冰袋,用手帕裹起了冰袋,順手拉起了她打人的那只手掌,將冰袋墊到她的掌心中。 蕪茵的手腕向后挪,掙扎著將自己的手向外抽去。 賀知延左手扣住她的手腕,右手將冰袋強硬地按向她的掌心。他的手仿佛由無數(shù)條交錯的鋼筋組成,卡住她手腕的力道幾乎讓她整只手臂都被拉到他身前。蕪茵一只手撐住車門,毫不示弱地將手向后抽,被捏住的手腕因此痛感加倍,她面色不改,拼命向后掙脫。 賀知延低頭,右手在瞬間捏向她的下巴。濕熱親密的吻毫無預兆地落到唇邊,蕪茵猛地松了手,腰身被強勢扣住按向他的身體。賀知延的呼吸罕見地帶了一分急切,他牙齒輕輕碰上她的唇,舌尖熟練地頂開她緊閉的牙關,深重又潮濕的親吻如同外面升起的霧氣—— 她的心臟在胸膛內(nèi)狂跳,顫抖的右手被他死死按住壓到身前。 她手臂頑強地撐在他的胸膛上,唇瓣卻被親密地咬住。他俯身下去,幾乎將她整個上半身按在了車窗上,舌尖鍥而不舍地探向她的口腔。蕪茵無處可避,微微張開的唇被含著輕輕啃噬,她艱難地喘了一口氣,嗅到他衣領上一股熟悉的茶香,那股氣息向上,緩緩地滲透進她的鼻腔。 她在盛臨津的車上聞到過這種香水的味道。 察覺到她的愣神,他輕輕一笑。 “茵茵,聞到了嗎?你不是說喜歡這個味道嗎?”他指腹輕輕按著她嫣紅唇瓣上的齒印,“你看,盛臨津有的我都有——” 他聲音低低的,執(zhí)著的親吻一下又一下落到她唇上。 蕪茵嘴唇顫了顫,依舊用力地移開臉,她的左手從他動作的空隙中掙脫出來,利落的一巴掌毫不猶豫地又落到他的臉上。賀知延悶喘一聲,仍舊捏著她下巴,一雙眼睛自上而下凝視著她的雙眼,低頭親吻的動作沒有沒有一點停頓:“茵茵,怎么不再用力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