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房間的燈驟然滅了。 眼前一片黑暗,她放下手中的鋼筆,摸索著從書桌前起身。別墅從來沒有停過電,她向前走了幾步,冷不丁撞到來人的胸膛上。 賀知延在黑暗中扶住她的肩,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身。蕪茵的臉被他按著貼到了他胸膛上,他手掌摩挲著她的后背安撫,低頭靠近她:“茵茵,別害怕,只是停電了?!?/br> 鼻尖有淡淡的香水味,她遲疑了一下,仰頭望向他。 “我不怕黑的,”她猶豫道,“是你擋到我的路了。” “……” 賀知延在她后背摩挲的手一停,蕪茵便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她輕輕地推開他抱著她的手臂,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充好電的臺燈放回桌上。 賀知延的身影在臺燈亮起的暖光中輪廓更加清晰,她拿起紅筆在下一題上打了一個圈,正準備思考,人已經(jīng)走到了她身邊。 賀知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手中的這本行測5000題,蕪茵正在思考,隨即腦袋就被點了點。 “選B?!?/br> 蕪茵差一點就想到這道題的答案,思路被他冷冷拋下的兩個字徹底打斷。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把臺燈的燈光調(diào)暗了一些,不讓他看到題目的具體內(nèi)容。 賀知延手臂撐在書桌上,看她用手擋住,微微傾身:“茵茵,我視力5.3,下一題選C?!?/br> 他將話說完,走出書房,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 賀亭抒到別墅的時候正碰到喬裕在一樓門口,她見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剛要問什么,他便回身進了房間。大廳的燈光驀然亮起來,她狐疑地瞥他一眼,往樓上走去。 “茵茵?”她推開書房的門,蕪茵坐在書桌前,見她進門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筆。 賀亭抒原本想著她被賀知延關(guān)在別墅,怎么也得是一幅慘淡的樣子??裳矍暗娜嗣嫔t潤,氣色看著比之前還要好。 她坐到她的對面,把帶來的栗子酥放到她面前,自己也伸手拿了一個:“茵茵,這陣子不好過吧,我會想辦法把你撈出來的?!?/br> “他也有把柄在我手上?!辟R亭抒低頭道。 蕪茵咬了一口栗子酥,卻搖了搖頭:“沒事亭抒,我過得挺好的。” 賀亭抒皺起眉:“你在這個沒信號的地方還能過得好嗎?” “沒有信號我就不常看手機了,以前做題的時候總是克制不住看手機,現(xiàn)在效率翻倍,”蕪茵把書展開推到她面前,“亭抒你看,我做對了這么多。這樣下去到二月份考試估計能學(xué)個七七八八,去年半年我都沒學(xué)這么多。” 賀亭抒怔了怔,看著面前一片紅色的對號,一時語塞,看向蕪茵的眼睛。 “……茵茵?!?/br> 她揉了揉眉心。 “……算了?!?/br> 賀亭抒不再打擾她做題,和她又說了一會兒悄悄話就離開了。打開書房的門,人恰好就站在了她對面。 她將門關(guān)嚴了,一邊走路一邊點起一支煙:“賀知延,再把你老婆關(guān)下去,下次你發(fā)瘋估計會被她當(dāng)場逮捕。行了,多大點兒事,別鬧了?!?/br> 十點鐘蕪茵會洗完澡準時上床。她一般做題到九點半,絕對不會超過這個時間點,然后洗澡睡覺一氣呵成。偶爾那么幾天洗完澡以后會貼著他,磨一磨,自己爽完了就翻身繼續(xù)睡覺,雷打不動,絕不動搖。 他看著鉆進被窩的人,抬手將臺燈調(diào)暗,翻過了手中的書頁。豪爾赫的《突變》,蕪茵在日記里寫這是有一次紀珩送給她的考試禮物。喬裕買的幾個版本只有這本的設(shè)計最貼近初版。 他目光掠過那行字,又瞥了一眼她背對著他的身體。 翻頁的聲音大了一些。 蕪茵蒙著腦袋,什么也聽不到。她習(xí)慣性地翻身,靠著他的身體枕過去,頭像之前一樣著枕到他手臂上。剛在一起時賀知延非要摟著她睡,久而久之成了習(xí)慣。 他看著她將頭枕過來,繃緊的手臂一縮將她攬到懷里。 蓬松濃密的長發(fā)遮住了她的手臂,她手搭在他身上,呼吸均勻平穩(wěn)。 賀知延將書放好,又翻起一旁的日記。喬裕復(fù)印到A4紙上的內(nèi)容更清楚,且按照時間年份做了表格。他再度從第一頁翻起,鐘表的指針劃過了兩三圈,他看向這一頁的末尾。 “今天睡不著,和紀珩同學(xué)出去散步了,東湖晚上很美?!?/br> 前面和紀珩散步,后面和陸硯懷散步,東湖公園管理處應(yīng)該把人行道都拆了才合理,聽說上一次還有小孩傍晚散步掉進湖水中險些出事的新聞。另外,什么人才會約著女生那么晚了去湖邊散步? 他不禁冷笑一聲。 而懷里的人睡的正香。 他盯著她安穩(wěn)的睡顏,展臂把這摞A4紙放進抽屜,將人從他懷里抱出去,翻身背對著她關(guān)上了臺燈。 她趴在他懷里一會兒,沐浴液的香氣都沾到了他睡衣上。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沉默地盯著墻面看了幾秒,隨后起身,一把將剛剛才推出去的人撈了起來。 蕪茵從睡夢中被晃醒,他抬了抬她的手臂,手掌捧著她腦袋晃了晃,直到看到她迷蒙地睜開眼。 他目光軟下來:“茵茵,我們出去散散步好嗎?” 蕪茵被硬生生晃醒,目光一片茫然。她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睛,因為強行開機而有些呆滯,緩了一會兒,慢慢地看向他。 他不像在開玩笑,已經(jīng)開始解睡衣的紐扣。 她唇動了動,試圖理解他的話,隨后看向墻上的鐘表。月色通過窗子柔和地照進來,她看著鐘表上顯示的時間,愣了愣,轉(zhuǎn)頭緩緩地看向他的臉。 凌晨三點,去散步嗎? 她想說什么,但仍處在睡懵的狀態(tài),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 賀知延卻已經(jīng)拿起了她的毛衣,熟練地將毛衣從她頭上套下去,隨后單手抱起她。 她攀著他的肩踩在地毯上面,只見他從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羽絨服。他拉開羽絨服的拉鏈,伸手將衣服裹到她身上,聲音沉了沉:“茵茵,東湖現(xiàn)在很漂亮,我們?nèi)ド⑸⒉??!?/br> 散步是挺好的,可是現(xiàn)在是幾點啊—— 她反應(yīng)過來,想說些什么,可襪子已經(jīng)被套到了腳上。 她欲言又止,眼皮垂了垂,手掌被他握到手里。 賀知延披上了大衣,順手將圍巾在她脖頸上繞了兩圈,牽著她走下樓。門口的燈光常亮,她被外頭的冷風(fēng)吹的清醒了一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把為什么凌晨三點出來散步這件事問出口。 她一只手被他牽著,另一只手拿住了手機。 身旁的人剛剛聲音里還有著一點不情愿,現(xiàn)在卻沒了。他不由得低頭看過去,只見蕪茵正按著自己的手機。 小程序上的題目滾動到第三題,她選了一個答案,低頭點開了下面的題目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