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
天已經(jīng)大亮,常文遇從沙發(fā)上起身。被冷汗?jié)裢傅囊r衫黏在身上,窗外的冷風將他吹得打了一個激靈。 新加坡華裔——難道是他想多了嗎?還是巧合,只是巧合。 他深吸了一口氣,活動著僵直的手腕。盛臨津作為目前明珠山莊最大的投資方,有權監(jiān)控集團的現(xiàn)金流,有權核實一切從監(jiān)管賬戶中劃走的資金,更有權檢查和監(jiān)控銷售回款。如果他真的和任平戎有關,那林念蓉任何一筆從監(jiān)管賬戶劃出的資金的去向都能被他掌握,每一筆流水都是一個能致他們于死地的證據(jù)。 而那一次次飯局,一次次對話—— 他的脖頸仿佛被人掐住般喘不上氣,僵硬的手掌甚至難以握起桌上的手機。 應該不會的——只是巧合而已,警察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錢進行投資?他想到這里,終于冷靜了一些,腳步遲緩地向辦公室門口走去。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他下意識停住腳步,即使胸膛內(nèi)的心臟在狂跳,依舊鎮(zhèn)定地擰開了門。 “常書////記,巡///視///組談話,”吳秘書抬頭,“工作人員在門口等您。” 常文遇點點頭,將外套披到身上:“這就來。” 會議室大概十平米左右,兩位工作人員坐在了長桌的另一方,其中一位工作人員正在電腦上編輯著談話記錄。見常文遇進門,問話的工作人員將桌上的礦泉水擺好,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早上好,常文遇同志,請坐。” 常文遇坐到兩個人的對面,微微一笑:“早上好?!?/br> “根據(jù)xxx的安排,我們需要進一步了解關于本市曾經(jīng)被集中反映的有關干///部廉////潔自律問題的具體情況,你認為本市xx領導班子是否存在在工程承攬方面存在權///錢///交易,以權謀私,貪////污///賄///賂的情況?如果存在請舉例說明?!?/br> 會議室如同一個巨大的冰窖,常文遇手心中的汗貼著褲子滲到了皮膚上。 他鎮(zhèn)定地看向工作人員:“感謝巡///視//組提出的問題,根據(jù)我的了解和觀察,xx領//導//班子積極參與反///腐///敗斗爭,抵制反對腐////敗現(xiàn)象,在目前的工作中我沒有發(fā)現(xiàn)有類似的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 一旁的工作人員快速地記錄著兩個人的問答。 墻上鐘表的分針慢慢走動。 常文遇的回答沒有閃爍其詞的情況,談話的工作人員看向他的臉,目光略過他外套里的白色襯衫。大概是昨天沒來得及換衣服,他的襯衫領口有些顯眼的汗?jié)n。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看向訪談提綱下面的特別標注,不動聲色地開口。 “感謝你抽出時間與我們進行談話,我們將參考你在談話中提到的一件和建議,并對談話中的相關問題進行調查核實,在此感謝你的配合與支持?!?/br> 監(jiān)管賬戶中的資金再次劃出了一百萬,通過工程款的形式到了一家裝飾藝術公司,隨后轉向了海外個人賬戶。楚洛將桌上的所有資料整理好,伴隨著銀行的來電提醒,最后一筆流水明細也從打印機中噴了出來。 明珠山莊的設計圖紙和所有的工程項目資金使用明細被一條條整理好擺到了桌面上。楚洛核實一遍后將它們收進信封,手中的電子版信息和這些日子以來收集到的錄音和錄像已經(jīng)分別存到了u盤和硬盤里,紙質材料外加光盤,手中的信封里有厚厚的一沓材料,單手拿著甚至有些費力。 她抬頭和盛臨津對視一眼。 雖然新加坡的秋天比平江的秋天要溫暖,但好像永遠是這里的秋天更讓人喜歡。 盛臨津披好外套,壓下了頭頂上的棒球帽,轉頭看向身后的人,語氣終于輕松了一些。 “走吧?!?/br> 這次是真的順路了,從東湖路走會經(jīng)過那所學校。 第二天是周六,今天可以早打卡十分鐘,蕪茵順著學校外的人行道走到下一個路口。紅燈亮起,她在人行道上駐足。身后的車輛緩緩停到了她的身邊,駕駛室的車窗降下,里面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楚洛按了一下喇叭,微笑著抬頭看向她的臉:“蕪小姐,順路,方便送你回家嗎?” 蕪茵有些意外,這還是楚洛第一次向她搭話。只要不是男女獨處的空間,似乎也不會對盛臨津的未婚妻有所冒犯,她猶豫了幾秒鐘,點頭道謝:“謝謝,楚小姐?!?/br> 她從左側上車,后座的人手中正把玩著什么。 他戴著一頂棒球帽,側臉被陽光照下來的樹影擋住。他余光瞥向她長裙的裙擺,握緊了手中的東西。 不遠處,紀衡的車載著紀霜駛向機場。 紀霜在手機上編輯好短信發(fā)出去,抬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色。紀衡知道突然離開平江對紀霜來說并不合適,她的心理咨詢工作室現(xiàn)在正是忙碌的時候。 “小霜,等這段時間過去了,我們再回來?!?/br> 紀霜點頭,并沒有多問什么,只是嘆了口氣:“我突然離開,估計這半年不能給我的天使返分紅了。當初人家投資我的心理咨詢工作室,好像是覺得我能大有作為的?!?/br> 紀霜喜歡把投資她工作室的老板稱作“天使”,多虧了那筆資金,她才不至于在平江因為找不到工作而活不下去。紀衡也輕輕嘆了口氣,只是與安全相比,這些事都是小事。她提起車速,聲音定了定:“只是幾個月,沒關系的。那個老板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把錢打給他?!?/br> “他沒用真名,和我聯(lián)系一直是用郵箱,”紀霜挑了挑眉,“他的郵箱名只有一個字母——Q,你說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