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青在寒風里站了五分鐘，裴敬允來了。

    一副急匆匆趕來的模樣，頭發(fā)微亂，大衣的領(lǐng)子有一邊沒翻出來，見到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笑，那種打心底溢出來的開心，無半分遮掩，純得比蒸餾水還純。

    人走到面前，許慕青借著停車場的朦朧燈光打量他，有一兩年沒見過了，他和上次看著毫無分別，沒胖沒瘦，沒油膩沒長殘。

    “巧??！”

    聲音也沒變，一跟她說話就高上兩度。

    許慕青就納悶了，他怎么像凍了齡似的，從外貌到精神狀態(tài)都跟大學時候一樣，清清爽爽的，甚至還保留著一份少年感。

    裴敬允眼睛在她身上快速掃一圈，“你沒事吧？”

    許慕青覺得他問得好笑，“你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你的車有沒有事。”

    說話時她的目光在他頸上落了下，裴敬允反應(yīng)過來，立即理了理大衣領(lǐng)子，“車是小事。”

    他在電話里聽她說了，她把他車蹭了，但他完全不心疼車，反倒擔心她有個磕碰。

    旁邊的保安大叔見兩人認識，嗓子眼那口氣總算松下來，他蹭著鼻子跟許慕青說了句對不住，許慕青微笑回應(yīng)：“沒事的，謝謝您。”

    裴敬允這才往自己的車看去，僅僅看了一眼，很快轉(zhuǎn)回她臉上，“你怎么會來這？”

    “跟朋友約了。”許慕青簡單回復(fù)，接著說回正題，“現(xiàn)在要怎么處理，你打給4s店問問？”

    “約了去酒吧？”裴敬允對這片很熟，知道隔壁那條街有許多酒吧。

    “先解決這事?！痹S慕青不接他話茬，“你問下費用，我轉(zhuǎn)給你?！?/br>
    裴敬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顯然不想跟她談錢，嘴邊的話在腦袋里推拉一遭，這才溫溫吞吞吐出來：“錢就不用了，請我喝酒吧?！?/br>
    從他糾結(jié)猶豫的幾秒鐘中許慕青能感覺他在壓抑某些肆意妄為的情感，大學四年裴敬允對她的追求可用熱烈來形容，那時他會極力爭取每一次與她相處的機會，哪怕她身邊已經(jīng)有了上官霆，而如今她已為人妻為人母，饒是再不情愿，那些游離在道德邊緣的心思也不得不收斂起來。

    理應(yīng)是這樣的。

    她也理應(yīng)在道德與婚姻的約束下跟對自己有好感的異性保持距離，但或許是被今晚的低迷情緒影響，許慕青沒有一口拒絕，同樣躊躇幾秒后，她答應(yīng)了。

    酒吧里，戴嬈已為她備好一桌醉生夢死的酒宴，作為十幾年的好姐妹，只要許慕青一通電話，她可以分分鐘拋下年下小男友的溫暖懷抱，火速跨越兩個區(qū)來到這里為姐妹排憂解難。

    其實許慕青在電話里沒說什么，不過戴嬈心里多少有點數(shù)，許慕青婚后少有這么晚給她打電話，她知道她每晚要哄女兒睡覺，偶爾還要陪上官霆應(yīng)酬，這些戴嬈都能理解，她愛她的姐妹，因此包容她的一切，唯一只對她那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嗤之以鼻。

    上官霆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戴嬈知道一些，她早就看他不慣，在調(diào)酒的檔口她也在翻通訊錄，想著叫兩個小帥哥來給許慕青解解悶。

    調(diào)完一杯icebreaker，拇指按下一個備注名為“男大生、185、奶狗”的號碼。手機那端進入呼叫，戴嬈抬頭慢悠悠往門口掃過去，眼瞳瞬時瞪大。

    活，久，見。

    許慕青帶著裴敬允走到卡座，看見戴嬈朝她拋來一個“什么情況啊你倆”的調(diào)笑眼神，許慕青沒回應(yīng)，倒是裴敬允主動開口打招呼：“你好，好久不見了?！?/br>
    “確實挺久沒見了呢。”戴嬈結(jié)束與小奶狗的通話，笑吟吟看著裴敬允，“上次是大學畢業(yè)那會兒吧？我還記得你捧著花來跟慕青合照，叫我?guī)湍闩膩碇?。?/br>
    裴敬允大方接上話茬，“是，你記性真好。”

    “誒，我還記得……”

    戴嬈正要繼續(xù)，被許慕青覷一眼，戴嬈接受到她的警告信號便不再說下去，回了個“行啦行啦不說了”的眼神過去，再問裴敬允：“喝什么？我給你調(diào)?！?/br>
    戴嬈是社交達人，有她在的場子永遠不會冷場，話題和游戲信手拈來，開始只有三個人的時候她提議玩大話骰，后來那位臨時約的男大生來了，戴嬈便提議換游戲。

    她拿一個空杯放中間，簡單介紹規(guī)則：“就是輪流往里倒酒，讓杯里的酒滿出來的人罰酒，明白沒你倆？”

    “你倆”指許慕青和裴敬允。

    許慕青少來酒吧，裴敬允看著也是那種生活作息規(guī)律極其自律的人。別問戴嬈怎么看出來的，問就是她用那雙火眼金睛掃描出了裴敬允衣服底下的八塊腹肌。

    裴敬允在上輪游戲喝了點酒，此時臉上蘊著一層薄紅，聽完戴嬈介紹反應(yīng)了片刻，才點頭：“明白了。”

    “那開始吧，我先來?！?/br>
    戴嬈為加快進度，一口氣倒半杯進去，接著是那個男大生，他也倒了不少，輪到裴敬允，他略略斟了點，以便許慕青有余?？臻g。

    但她沒領(lǐng)他的好意，拿起酒瓶滿不在乎往里倒，在裴敬允有阻止之意前，那杯酒已經(jīng)溢出來。

    許慕青不假思索端起酒杯喝，并且接下來幾輪游戲都以這樣的方式被她結(jié)束。

    “寶貝你這樣我們沒法玩了呀?！贝鲖仆兄掳停瑡傻蔚蔚卣f，她旁邊的男大生以一副癡漢的表情望住她。

    許慕青喝了不少，這會兒后勁兒上來，她扶著沙發(fā)起身，“你們先玩，我去趟洗手間?！?/br>
    戴嬈原想陪她去，腦筋轉(zhuǎn)了轉(zhuǎn)，叫了裴敬允的名，說：“愣著干嘛，去看看她呀。”

    裴敬允受戴嬈點撥，放下酒杯，立即跟上去。

    洗手間對面有個開放式露臺，有些人在那里吸煙聊天，許慕青從洗手間出來后，轉(zhuǎn)道去了那里，她穿得單薄，裹著寒氣的風一吹涼出一身雞皮疙瘩，她掩住嘴打了個噴嚏。

    頃刻間，一件針織外套落在她肩上。

    外套帶著男人的溫度，挾著一縷溫和甘冽的雪松香。

    許慕青被這股氣味恍了心神，她很久沒在上官霆身上聞到這樣干凈的味道了，以前他的校服襯衣上只有清爽的洗衣液味，而現(xiàn)在他的西裝外套上總是出現(xiàn)不同味道，除了他本身在用的男士沙龍香，偶爾會有商務(wù)場所里的香氛味，以及女人頸后散發(fā)的香水味。

    灰暗夜色沉沉壓下來，迷蒙繚繞的霧氣模糊地平線的輪廓，許慕青站在欄桿旁，靜默凝視眼前的凄美夜幕，聲音輕輕落在風中。

    “人是會變的，對嗎？”

    ——

    下章應(yīng)該會有一點親密接觸啦，裴叔叔即將獻出存了二十七年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