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徹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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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四人坐在一間中餐廳用午餐。 這家店是當?shù)厝送扑]的,說是一定要嘗嘗這里椰子蟹和琵琶蝦,江檸這兩天吃夠了酒店的西餐,必須好好吃頓中餐養(yǎng)養(yǎng)她的中國胃。 菜單上的食物幾乎讓她點了遍,她倆加兩個男生只吃掉一半,剩下一半上官嵐找服務員拿了包裝盒全給打包。 回到水屋,倆男生一塊下海浮潛去了,女孩們在陽臺的椅子上曬太陽,江檸的八卦欲累積了一個上午,迫不及待開啟第一個話題。 “你倆昨晚有沒有——” “沒有?!鄙瞎賺菇刈∷幕⒗侵~,“什么事都沒發(fā)生?!?/br> 江檸驚訝地瞪大眼,“不會吧,一晚上耶,一丁點事都沒發(fā)生?” “你還好意思說。”上官嵐沒好氣地控訴,“凌晨兩點你還不回來,他都困得眼皮打架了,我總不可能讓他去睡大街吧,就委屈他在沙發(fā)上睡了一晚?!?/br> 江檸沒吃到瓜,滿眼都是遺憾,“盛聞璟還真能忍?!?/br> 這話聽得上官嵐好笑,“不然呢,他能怎么樣,撲到床上強吻我嗎?” “三天了!”江檸反應挺大,對盛聞璟頗有微詞,“連個吻都沒接到,他到底干什么吃的,早知道就不叫他來了?!?/br> 上官嵐能理解江檸的憤怒,也知道她很著急,其實這事不怪盛聞璟,是她自身的矛盾造就如今的尷尬局面,一面想要重新開始,一面又控制不住懷念過去,時至今日,她才后知后覺,靳寧楷這片“烏云”一直悄無聲息地籠罩著她。 這種狀態(tài)很不好,她也不喜歡。 可是勉強自己,結果也不一定是好事。 為安撫江檸的焦躁,上官嵐套用了一句很俗套的話,四個字。 ——順其自然。 當晚,他們坐上返回波士頓的飛機,斐濟之旅也在這四個字中落下帷幕。 - 一切似乎早有預兆。 在手繩從腳踝脫落的一刻,壞時刻便接踵而至。 除去掉錢包那種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最糟糕的莫過于她的身邊出現(xiàn)了別的人。 她的ins許久未更,他記得上一次是她剛入學時在琴房練琴的照片,而最近這次更新是在斐濟度假。 為期八天的旅行,前四天出鏡的只有她與江檸,到第五天開始出現(xiàn)第三、第四人,即使照片中并沒有另外兩人明確的樣子,但碗筷的數(shù)量、擺在桌上的香煙、左下角露出的鞋面等等細節(jié)都暴露出她們的旅程中增加了兩個人,且為男性。 靳寧楷沒辦法不多想。 他曾試圖說服自己,可能只是親戚或者同學,直到他點開江檸的主頁,四人合照明明白白掛在上面,他甚至在一秒間就把他們與那段酒吧視頻里的兩個男生對上號。 精神沒到崩塌的程度,但絕對是遭受到一記重擊。 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然而真正來臨時還是覺得真他媽的難以接受。 暴雨前夕,空氣悶到窒息。 靳寧楷從柜子里翻出半包煙,磕一支咬在嘴邊,用打火機點燃。 房間很快煙霧繚繞,這是她走后他抽的第一支煙,煙都潮到有股霉味,吸起來又嗆又澀,可是他停不下來,吸進肺里的煙像是一種麻醉劑,欲蓋彌彰地緩解著體內(nèi)的隱痛。 兩支煙后,他強迫自己冷靜,拿起手機再次翻看那些照片。 從江檸發(fā)的照片里其實看不到有特別親密的碰觸,而且上官嵐那邊也不曾透露出戀愛的信息,她沒有像以前一樣,拍些男生的局部照。 腦子里盤得有條有理,而心始終懸在半空不落地。 之后的一整晚理智與情感反復拉扯,他引以為傲的清醒最終敗給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 直到坐上去波士頓的飛機,靳寧楷才恍然,在上官嵐的事上他根本毫無理智可言,就是一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傻逼。 - 從斐濟回來第三天,江檸繼續(xù)享受她的假期,而上官嵐非常自覺地投身到忙碌的學習中。 大多人認為音樂生很輕松,其實并不是,伯克利的課程排得相當滿,作業(yè)也是相當多。在家寫完一張爵士和聲模擬卷,上官嵐背上包包出了門。 上了大學上官嵐發(fā)現(xiàn)真的沒多少精力去收拾打扮,入學前去商場血拼來的那些衣服鞋子現(xiàn)在堆在衣櫥吃灰,她平常穿得最多就是衛(wèi)衣帆布鞋,長發(fā)扎成馬尾,再背一只能裝超多東西的帆布包,所幸她臉蛋生得嬌俏,這樣裝扮也不會顯得邋遢,仍是一個清純甜美的女大生。 去學校的路上,上官嵐接到盛聞璟的電話,從斐濟回來后他聯(lián)系得比以前頻繁,這兩天都會打來問她在做什么,她照實說去學校趕作業(yè)。 “那正好?!笔⒙劖Z聲音里有一份欣喜,“我今天在伯克利,一起吃個午飯?” “這么巧嗎?” “是啊,就是這么巧。” 那會兒確實是飯點,上官嵐沒拒絕,約他在學校餐廳碰面。 跟盛聞璟簡單吃了一頓,上官嵐與他告別獨自去琴房。學校還在放假,但仍有不少人跟她一樣來學校做作業(yè),琴房幾乎爆滿,上官嵐一間間找過去,總算在角落找到一間空著的。 把隨身物品放到一旁,上官嵐坐到鋼琴前,以一首布格穆勒《坦述》作為練習曲。 鋼琴聲在琴房輕柔流動,那時她不知道,她彈出的每一個音符都緊緊扣住靳寧楷的心跳。 一墻之外,他背靠墻面,在安靜地、克制地呼吸著。 十五歲的初遇,十八歲的荒唐游戲,命運陰差陽錯將兩條平行線的人拉在一起,他們開始于性,聽起來很扯很不靠譜,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種關系是靠激情維系的脆弱繩索,風輕輕一吹就會斷得徹底。 但靳寧楷從不認為他們的相遇是錯誤。 他以前覺得執(zhí)著是種很愚蠢的行為,因為他從不做無用功,等真正找到想要的東西,才明白之所以“執(zhí)著”,是因為那樣東西具有不可替代性,通俗來講,就是用爛的那個詞——白月光。 他無比堅定自己的想法與意志,他就是要她,全世界只要她一個上官嵐。 而可悲的是,他們并不是雙向奔赴。 她有優(yōu)渥的家境,有天南地北的朋友,有明媚的大學生活,還有優(yōu)秀的追求者。 而他是可有可無的,是不被需要的,是隨時都可以被替代的那個。 宋均塵曾說過一句,他說上官嵐挺無情的。 靳寧楷覺得她不是無情,卻也想不通她為什么不肯向他走一步。 后來虞昕冉告訴他,她是害怕。 她說上官嵐從小是比你過得好很多,她吃穿不愁,表面看起來是與煩惱無緣的天之驕女,但其實她內(nèi)心比誰都脆弱敏感,尤其感情,對她來說,感情是一道長滿利刃難以逾越的高墻,她害怕被刺得鮮血淋漓,也害怕墜落到無邊地獄,換做是你,你敢嗎,你敢義無反顧去攀爬那道高墻嗎? 靳寧楷換位思考想了想,他覺得他敢的。 虞昕冉搖了搖頭,說他還是沒明白。 他問怎么沒明白。 最后一句她是這樣說的,“她不夠需要你,沒需要到要為你奮不顧身的程度?!?/br> 虞昕冉說得沒錯。 她不需要他。 她或許喜歡他,但并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