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受震撼，一時沒話可說。羅萊見狀，一副了然的樣子：“哦——瓦琳娜瑞亞，是不是因?yàn)槁犃税咨沉值囊恍┦论E，所以你特別怕他？”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以為羅萊接下來要教育我，不要從傳聞?wù)J識人，其實(shí)我們這位殺弟瘋癲哥也有好的一面。畢竟她懷著他的孩子，就算沒有婚姻關(guān)系，肯定也是情侶吧？

    然而，羅萊莎莉亞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說的是：

    “怕就對了！我年幼的meimei，等你見到了他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遠(yuǎn)比傳聞中更嚇人?！?/br>
    ……啥玩意？

    我的jiejie抬起頭，給旁邊侍立的一個仆役使了個眼色，那人點(diǎn)點(diǎn)頭，去點(diǎn)亮了房間里的隔音魔法陣……噫，這個盧克西烏斯，叫所有人提到他都得在開結(jié)界的屋子里，真是大魔王一樣的存在……

    “其實(shí)現(xiàn)在和你說這些還早，你和你的孿生兄弟離見他還有幾年呢。自從那件事發(fā)生后，陛下下了禁令，不許他接觸新生的未成年貴族，尤其是魔后誕下的孩子們……你聽說過那件事吧？他殺了我們的另一個哥哥，一個沒成年的兄弟。像吩咐馬爾維魯斯訓(xùn)練你的孿生兄弟一樣，當(dāng)時陛下命令盧克西烏斯訓(xùn)練我們那個倒霉的兄弟，他在訓(xùn)練時把他殺了，說是失手，都怪我們的兄弟太弱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

    “不是失手，是他惹到他了?！绷_萊說。接著她笑起來，問我：“你知道他怎么惹到他的嗎？猜猜？”

    這怎么猜啊……

    “他……他不太尊重盧克西烏斯閣下？……在他面前提了他母親的事？”

    “哇，你連他母親的事都聽說了??！是不是特意打聽過他了？關(guān)于他的事，那些仆役們你不特意去問，他們是不會主動提的。有心思特意去打聽關(guān)于盧克西烏斯，你和你的孿生兄弟果然很聰明啊。不過很遺憾，猜錯了。他惹到盧克西烏斯是因?yàn)樗偸枪鼙R克西烏斯叫哥哥。”

    ……這……倒是很符合這位殺弟哥是個亂殺人的神經(jīng)病的人設(shè)。

    “雖然我們確實(shí)不像別的種族那樣，那么強(qiáng)調(diào)這種天然的親緣關(guān)系，血親對我們來說更多是雙方都承認(rèn)才能建立的感情關(guān)系，可因?yàn)橐粋€小孩子違背了自己的意愿管他叫哥哥就殺人……”羅萊撇撇嘴，搖搖頭，“瘋子。meimei，等你見到公爵閣下那天，可千萬別叫他哥哥。雖然他應(yīng)該不會干第二次殺小孩的事，但說不定他會打你哦?！?/br>
    嘶……

    “謝謝您，羅萊莎莉亞閣下，”我認(rèn)真地點(diǎn)頭，“我記住了！”

    “哎，那個白頭發(fā)的鬼東西，對魔后的孩子都沒好感……除了馬爾維魯斯。他只承認(rèn)和他年紀(jì)相近，一起長大的馬爾維魯斯是他的兄弟——”她攏了攏她那頭亮紅色的長發(f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來。那笑容古怪，有點(diǎn)嘲笑的意味，又有些同情。

    “不管是什么關(guān)系，和他沾上都有的受?！彼f。我從她的口吻里聽出了什么：好像她不是很喜歡他？難道是盧克西烏斯糾纏羅萊，羅萊沒法反抗他才屈服……

    “你知道這個孩子是怎么懷上的嗎？”羅萊又發(fā)問道，但這次她看起來不是提問，而是想傾訴。果然，她很快就繼續(xù)說下去：“我們在玩骰子游戲……嗯，我，盧克西烏斯，還有馬爾維魯斯——哈哈，沒錯，馬爾維魯斯也在！他老是這樣，把你可憐的孿生兄弟丟在他那里自行看書學(xué)習(xí)，到我這里來偷懶——唉，不過也是盧克西烏斯逼迫他。他不許他不來?！?/br>
    “逼迫？”

    “盧克西烏斯就是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以后你見到他就懂了……我們玩骰子游戲。那是奴隸間流行的東西。哈，我們兩個都對‘奴隸才感興趣的玩意’感興趣……不過馬爾維魯斯可是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但也必須在這里一起玩。你是不是能聽出來了？盧克西烏斯很喜歡逼別人做他們不喜歡的事，換句話說，他喜歡侮辱人。他連陛下都敢侮辱呢！被盧克西烏斯侮辱的時候，最好不要反抗，要不然他會做更過分的事。忍了就行了。記住，要忍他，不要反抗他……”

    我感覺，她那副樣子與其說是在對我說話，忠告我，不如說是在對她自己說話，忠告她自己。她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因?yàn)樗а狼旋X，拳頭捏緊。

    “本來之前和我約定好，等他成為魔王之后再讓我懷孕——哈。因?yàn)槲以谟螒蚶镖A了他，于是說要給我‘獎勵’。哼。說翻臉就翻臉，說棄諾就棄諾。什么心血來潮的決定，別人都必須配合他……”

    恐懼感攥住了我。

    一直以來，羅萊莎莉亞在我眼里都是美麗的，高貴的，強(qiáng)大的，面對魔王也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就好像一團(tuán)烈火，肆意地散發(fā)她的光芒，誰也無法戕害到她。

    她是會被戕害的。她，魔王喜歡的女兒，強(qiáng)大的侯爵，會被魔王的兒子戕害。被他侮辱，被他逼迫著受孕，懷上自己并不喜歡的人的孩子。

    羅萊看著我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哎，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啊，meimei。還記得我之前教過你什么嗎？——在魔界，你想要幸福，就要做到對上卑躬屈膝的吞下他給你的一切屈辱——盧克西烏斯很強(qiáng)，現(xiàn)在，除了魔王，他就是魔界最強(qiáng)的魔族。等差不多十年之后，你的身體開始成熟，可以散發(fā)女人的魅力和誘惑，讓你能開始你的狩獵后——你要找這樣的男人，哪怕他瘋狂，惡毒，喜歡侮辱你。哪怕在他身邊你要咽下許多屈辱，許多許多你原來想都想象不到的屈辱——你也要去找他。用你的美迷住他也好，用利益的談判籠絡(luò)住他也要——讓他庇護(hù)你，讓他對其他所有人宣布，你屬于他，他要占有你一生所有的生育。你知道這樣做的好處是什么嗎？”

    她微微支起上半身，暗紅色的眼睛很認(rèn)真地注視我。

    “……是什么？”我問。

    “這樣你就只要應(yīng)付他一個就夠了。只要有他在，你就不用去討好所有別的比他弱但比你強(qiáng)的人。你不用咽下那些人給你的屈辱，不用為他們生育——meimei，雖然生育是我們一生中唯一要做的大事，雖然越多產(chǎn)的女性越被稱頌，但生育真的不簡單——”

    我聽著她的話，心里那種恐懼感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厚重了。這股冰冷的情緒里還摻雜了惡心和難過——為她這樣明晰地指出的這條道路惡心，為正走在這條道路上被折磨著的她難過。

    “你現(xiàn)在很難受嗎，羅萊莎莉亞？”我問。

    “啊，說不上很難受，我漸漸適應(yīng)了一點(diǎn)。孕育一個孩子的過程中有很多微小但折磨人的地方，可以忍受但當(dāng)然還是沒有它的時候更舒服。除非你是那種特別喜歡生育的女性，不然還是控制自己的生育，盡量少生吧?！?/br>
    “……我明白了，羅萊莎莉亞閣下，謝謝你對我說這些。”

    她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表情放松了一些，重新躺回去。

    “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她有點(diǎn)惆悵地說道，“本來還以為……它的父親無論是誰，都會是魔王。但愿它是個足夠強(qiáng)的孩子，但愿不要是半魔。要不然可真是……”

    她搖搖頭。